天刑老人當空懸立,一雙明亮至極的眼睛張開,一隻眼睛盯著張橫,另一只眼睛則分開方向不住掃視四賢街道兩側,發出一聲冷哼:“是哪位道友在此?”

他剛才明明用血色飛鐮斬中了四賢街的路面,將大街斬出了一道深深的溝壑,就連張橫都被一股巨力掀飛,跌落到了幾丈開外,鑽入了附近的民宅之中。

也就在天刑老人精神感應張橫的一瞬間,待到目光再次看向四賢街時,剛剛被他破壞的路面便已經恢復如初,無聲無息,毫無半點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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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等本領已經不是尋常修士的手段了。

剛才張橫只是打了天刑老人一個措手不及,只因天刑老人不擅長貼身近戰,才被張橫接連打了幾下,狼狽不堪,待到他反應過來之後,與張橫拉開距離動用法寶神通之後,張橫立時不敵,被天刑老人轟擊的毫無反抗之力,只能躲避,難以再施展近身纏鬥之術。

是以張橫雖然打了他幾下,傷了他的麵皮,他雖然惱怒卻並不將張橫視為對手,知道此人畢竟是凡人手段,對自己造不成威脅,不足為道。

倒是張橫的煉體功法令天刑老人大為眼熱,這小子相貌粗豪,鬍鬚滿腮,看似年紀不小,但仔細看一下便知他不過二十來歲年紀。

如此年齡便將體魄修煉到這般地步,硬撼天刑老人重擊而不死,甚至還活蹦亂跳的有餘力進行反擊,可見他這門功法何等了得。

天刑老人本想將張橫擒住,逼問出他的煉體功法,若是能與自己的不滅魔軀相結合,定能將自己的魔軀更進一步。

此時眼見街上溝壑消失,四周本該被破壞的店鋪竟然恢復如初,心下登時驚疑不定起來:“竟能在眨眼間回覆路面建築,復舊如新,這份本領已然不是凡間的手段了,便是老祖我親自出手,也未必能做的如此無聲無息自然而然!”

有人暗中出手,將被血鐮斬壞的路面和建築復舊如新,竟然沒有半點真元波動,這等對真元操控細緻入微的境界,天刑老人是在十年前飼養出嗜血蟲之後才真正掌握,在此之前絕難做到這個地步。

他對暗中出手之人大為忌憚,懸立在半空之中竟然不敢落地,嘿嘿笑道:“這位道友,我只是來殺一個不起眼的小子,你難道要保他不成?”

沿途街道上的百姓早就被張橫嚇得跑了,而在張橫與天刑老人交手時,他的親衛和下屬也按照老規矩紛紛四散躲避。

如果張橫打得過敵手,洗地的事情自然交給他們來處理,如果張橫不是敵人的對手,被敵人殺死,這些親衛便要替張橫收屍,然後積蓄力量,暗中修行,為張橫報仇,如果敵人實在難以抗衡,那麼報仇的事情也會逐漸打消。

這是張橫成立民團之後就立下的規矩,在他看來,如果正面對敵之下,自己也不是敵人的對手,被敵人當場殺死,那麼他的這些親衛下屬想要為他報仇,幾乎沒有可能,因此並不要求這些下屬為他報仇。

大丈夫死則死而,倒也算不得什麼。

他這些下屬帶著張橫的東西逃走之後,整條長街上已經空無一人,只有不遠處的一群修士躲在暗中偷偷觀瞧。

這天刑老人兇殘狠毒,法力高深,這些修士樂得見他吃癟,但又知道張橫最後肯定是落敗的下場,心中雖有不忍,卻也不敢出手相助,能做的就只是在暗中觀察,看看這天刑老人到底有什麼弱點。

只可惜張橫的近身武修搏鬥,現場的修士們雖然都曾修習過戰鬥法門,卻遠遠比不上張橫的力量和速度,近戰意識也差了太多,是以明知近身搏鬥是天刑老人的短處,卻也沒有人膽敢動手一試,畢竟天刑老人不滅魔軀威名極大,誰也不敢斷定自己的兵器就真能傷的了他。

“不出來是不是?藏頭露尾,一看就是躲在暗地裡的陰暗傢伙,老祖有何懼哉!”

天刑老人見無人應答,嘿嘿笑了笑,身子倏然消失,下一刻已經到了一處店鋪上方,空中血色鐮刀猛然下斬。

同一時間,張橫手持長戟,破開屋頂,正迎上下斬的血鐮,被血鐮劈中長戟,再次跌落到了長街,砸在了金鐵匠店鋪門口,將街面砸出一個大坑,死狗一般躺在了坑底。

“死吧!”

天刑老人一聲狂笑,袖內飛出一個紅色的小燈籠,輕飄飄的向張橫頭頂落去。

這小燈籠迎風便漲,出袖口時小如金桔,飛出之後,越來越大,落在四賢街上空時,已然大如車輪,燈籠內有幾根紅燭遇風而燃,發出透體紅光,剎那間將整座四方城染的血紅一片。

暗中圍觀的修士們大吃一驚,不敢再看,紛紛後退,只有幾名宗師級別的高手不曾離去,但也各自拿出防身之寶,嚴陣以待。

這紅燈籠乃是天刑老人的血影陰魂大陣的陣圖,陣圖落下,方圓十里立成鬼蜮,陣中血影只要撲到人身上,立時便能將人體精血吸乾,魂魄也會被囚禁,最是惡毒不過。

眼見這燈籠就要落在張橫身上時,張橫從坑底一躍而起,手中長戟化為一道青光,斬向燈籠皮。

噗!

大紅燈籠猛然一晃,瞬間被青戟破開了一道口子,裡面血氣噴出,幾道血色虛影閃電般向張橫撲去。

“啥玩意兒!”

張橫收起長戟,換為凹面金鐧,向著撲向自己的血影打去,“噗噗噗”接連幾下,將血影打爆,化為一蓬蓬煙霧,發出淒厲嚎叫,緩緩消失。

“啊呀!”

天刑老人見自己陣圖被破,大吃了一驚,心都在滴血:“我的陣圖!”

剛才張橫以青戟劈斬他頭顱,就將他噴出的一道血氣斬開,此時一戟劈下,竟然將血影陰魂大陣的陣圖都給斬破,當真是匪夷所思。

他這陣圖以幾名煉體修士的人皮煉製,夾雜地獄陰鐵,十分的堅韌,少有法寶能破,卻沒有想到竟然被張橫一戟斬破,這一驚非同小可:“這小子的兵器有古怪!”

天刑老人一驚之後便是一喜:“我這法寶非神兵不能破,這小子手中的青色方天畫戟難道便是一件絕世神兵不成?”

普天之下神兵難遇,幾百年都未必能打造出一件來,每一件神兵都是當今宗門的鎮門之寶,威力無匹。

眼前這張橫只是一介凡夫,單憑他的個人武力和凡間武器,絕無將陣圖斬破之理,問題肯定就在他手中的兵器上,只要他手中的長戟是一把神兵,才有可能以凡人之軀,行神魔之能。

又想到剛才那青戟被自己打飛,竟然還懸浮半空追隨張橫不落的情形,天刑老人心中一片火熱:“天可憐見,沒想到老祖我有朝一日也能得到一件絕世神兵!”

縱然他縱橫天下百年,此時也感到歡喜不盡,一伸手將破開的燈籠收回,身子緩緩落在四賢街上,看著張橫將一個個血影陰魂打爆,笑道:“小子,你這方天畫戟從哪得來的?”

張橫手持雙鐧,看向站在遠處的天刑老人:“你想知道啊?”

天刑老人笑容滿面:“你說便是。”

張橫收起雙鐧,換回長戟:“來,喊聲爺爺聽聽!”

天刑老人臉色一僵,渾沒想到張橫會說出這般話來,不由得勃然大怒:“小雜種!”

他大怒之下,一張大網從身上噴出,化為涵蓋方圓百丈之地的巨網,向張橫罩下。

張橫手持長戟怡然不懼,看看大網到了身前,長戟化為道道青光,將大網斬出一個大大的口子,邁步從內鑽出,嘿嘿笑道:“你就這點本領麼?”

他擦乾嘴角血跡,伸出食指對天刑老人勾了勾:“你過來呀!”

張橫扶戟挺立,對天刑老人一臉不屑:“你敢過來,老子非得弄死你不可!打架都不敢近身,狗一般的東西,也配當什麼魔頭!要我看,你連狗都不如,最多也只是一隻縮頭縮腦的鼠輩罷了!”

天刑老人又是心疼又是暴怒,這大網是他採集玄天金線加以屍魔汙血煉製而成,乃是困敵的至寶,喚作金絲紅線陰風網,最是厲害不過,只要被網羅其中,從未有過逃脫之人。

可是今天,卻又被張橫手中青戟破開,鑽了出去,現在更是對他冷嘲熱諷,絲毫不懼。

“不能用法寶對付他了!怕是祭出一件便有可能被毀壞一件,只有我這血鐮是我魔氣與血氣所化,非實非虛,才能不懼這小子的長戟,但也不能太過依仗……他媽的,先抓住他再說!”

他身子再次凌空,祭出血鐮斬向張橫:“受死!”

血鐮斬出之時,與之前大為不同,一化為二,二化為三,頃刻間充斥了整個街道,密密麻麻的向張橫衝了過去,沿途商鋪被血鐮穿進穿出,紛紛爆碎,店內之人吭都沒吭一聲,全都被血鐮穿體,帶走了一身精血。

眼看就要到了張橫面前時,旁邊鐵匠鋪裡陡然傳來一聲清脆的打鐵聲。

砰!

漫天血鐮登時爆碎開來。

砰!

打鐵聲第二次響起。

爆散的血鐮化為一股股血氣衝入沿途商鋪,將吸取的精血全都返還給原來主人,那些人被血鐮穿身,屍體尚還未倒地,隨著精血返還,他們還未來得及死去,便已經復活。

只是畢竟神魂有損,縱然精血返還,也還是得有一段時間的昏迷才能恢復過來。

砰!

第三次打鐵聲響起。

沿途被破壞的店鋪連同地面,瞬間恢復如初,一如先前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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