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依然是陰雨綿綿。

思源一邊開車,一邊用耳機與她通話:“早上小弄見到你開心嗎?”

“還行吧。”她說話的口吻,永遠不疾不緩地,“不肯去上學,止到我同意留下等她放學。”今天難得休假,她在忙著佈置小弄的房間,打點生活用品。

哦,只是還行而已?思源不覺笑了。小弄在他面前總是吱吱喳喳的象只小麻雀,但是,換到她面前,反而有點遲疑、慎重、內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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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也許他懂小弄的心情。

所有的小心翼翼、膽怯遲疑,都是因為沒有把握與不安吧。

12歲的小孩,其實真的懂很多了。

“等下完班,我也過去吧。”也許有他在,小弄會由內而外的自在一點。

她想了一下,“好。”

手機那頭,他在微笑,她也是。

他的體貼,她懂。

她的信任,他也懂。

“嗯,晚上吃火鍋,可以嗎?”過會,她先打破沉默。

“好啊,吃火鍋熱鬧一點。”他同意。

即使,現在已經是漸漸快要入夏,真的不是適合火鍋的季節。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她的廚藝不太行,太糟糕的東西,她不想在他面前獻醜。

因為在意,所以總是希望在思源面前的自己,能更完美一點。

即使,其實,她很不完美,特別是那件事情以後,她的人生早就染了洗都洗不乾淨的汙點。

“好,我帶水果。”

他的好心情,卻並沒有維持多久,耳機還未摘下來,已經有另一通新的電話進來。

“聽說你相親又失敗了!”對方劈頭就一番質問,“你到底在搞什麼?我今天一大早就被人罵了一通,說你相親不僅電話沒停過,中途居然提早落跑了!你是不是故意的?你這樣做,讓我這介紹人和你姐夫多尷尬多沒面子,你知道嗎?”

思源的語氣還是很溫和,只是,笑容明顯變淺了,“大姐,對不起,我當時真的有挺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還不是喬唯朵的事!”大姐重重一哼。

他沉默了。

“我說你到底在幹什麼,你和她非親非故的,你怎麼就對她這麼上心?!”大姐很不滿,咄咄,“你對她到底是不是有什麼?”

“你要聽真話?”她真的想聽嗎?

“你——”大姐是聰明人懂得行一步看三步,更懂得利弊權衡,“你朋友的事情,我沒什麼好追問的。”

他淡淡牽唇,“大姐,我會再發短信向張小姐致歉,不讓你和姐夫為難。”

“道歉有什麼用,張檢察官現在對你印象很糟糕,不會和你有第二次約會了!”大姐雖然還在氣頭上,但是語氣卻稍微緩和了很多。

不會和你有第二次約會了……他……由衷欣喜。

他故作嘆氣,“我和張小姐不是彼此的緣分,勉強不來。”

見他這樣說,“算了,那個張檢察官朝我發了一頓脾氣,就因為昨晚的事更把你貶了一通,這種小心眼的人,讓我對她也沒什麼好感了。”

他笑,聽到大姐這麼說,心情也放鬆了很多。

這就是家人吧,即使再生氣,內心深處還是會維護他。

“對了,我幫你定好了位置,今晚有人要介紹給你,這個女孩你一定喜歡!”只是,大姐接下的話,讓他頭皮發麻。

“今晚恐怕不行,我和人約好了。”他溫和回絕。

“馬上推了!”大姐不客氣道,因為不用猜就知道讓弟弟這麼在意這個約會的人是誰。

“相親約明晚吧。”他口吻溫和,態度卻堅決。

“我和對方約都約好了,怎能改成明晚?”大姐不肯讓步,“而且,這次的相親對方還是——”

“大姐先這麼說,我在開車,前面有交警。”他結束通話了手機。

到了單位,他埋首在一大堆的檔案中,見了幾個當事人,又和幾個企業負責人在電話裡談了很久,有幾樁是可以協商解決的,有幾樁必須由他寫報告召開勞動爭議仲裁委員會來申請仲裁,還有幾個鬧上人民法院需要開庭的訴訟材料,他得跟進。

他很忙,真的很忙,所以,抽屜裡的手機響了好幾回,他都無暇回應。

他一直忙到正準備下班時,被領導張口叫喚住。

“小陸,今晚有人請我們科室全體成員吃飯,一起去吧。”領導拍拍他的肩膀。

這——

“處長,不好意思,我今晚有點事。”他微笑回絕。

“哦,瞧我這記性,我怎麼忘記了,陸院長特別叮囑過,今晚絕對不能讓你加班!”領導拍拍自己的額頭。

他愣了愣。

父親?

“陸院長讓你回個電話給他,我讓他有事直接打你辦公室座機,但是他說不能公器私用。”提起陸院長,領導肅然起敬。

站在單位的走廊上,他在電話那頭聽見那道蒼老而威嚴的聲音時,手,微微有點發顫。

“爸,什麼事?”他的神情,也有點慌亂。

父親很少找他,真的很少。

特別是,那件事情以後,他們父子倆對話的機會更少了。

“很久沒見了。”陸尚禮先和兒子淡聲招呼,“聽你姐姐說,你最近很忙?”

他總是說自己忙,忙到過年也不見回家。

思源用力抑下自己的顫抖,“忙……有點忙……”其實,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家人。

他很久沒見父母了,兩個姐姐常來“煩”他,倒是偶爾有機會會見一見。

“晚上我們一家人一起吃飯吧。”陸尚禮開口,聲音一如平常的冷威,“晚上和你相親的溫芯是我戰友的獨生女。”

他諤了,深呼吸了一口氣。

所以,這個相親物件是父親欽點的?

“那個戰友,和你親生爸爸以前也是老友,晚上大家見一面,敘敘舊吧。”陸尚禮不容反駁。

他像是被電到似的,因為親生爸爸四個字。

他極力想掩蓋的事實,為什麼,爸爸能提得如此輕描淡寫?就因為,秘密已經被拆穿,沒有了再隱瞞的必要?

放下電話,他的喉頭哽著,凝定原地,難以舉步。

“我建議你考慮一下,乾脆把小弄的身世告訴她,不要讓她再胡亂猜測下去。”

“你覺得胡亂猜測比殘酷的真相,哪一個殺傷力更強?”

也許,唯朵是對的,小弄才12歲而已,並不適合知道殘酷的真相……

……

那一年,他18歲。

他沒告訴小弄的事,其實,他後來還是買了嘻皮裝。

記憶裡,他的父親特別嚴肅,不太願意和他講話,而他的母親總是帶著淡淡的距離,平時同樣講話都是淡淡的。年幼不懂事的他想跟父母玩耍,頑皮地爬上父母的大腿,卻總是被他們用手掌撥開他的攀爬,拒絕他的親近。

而姐姐們,爸爸會關心她們的學業,嚴厲叮囑,媽媽總是會親自幫她們穿戴整齊。

他想,也許是因為他家裡唯一的男孩,所以,父母對他總是要求特別嚴格。

但是,他也有著年少的任性,那一年,他特別想激怒他們。

“思源說自己不想讀法律專業。”大姐說。

家裡好象趁他不在,在召開家庭會議,他穿著五顏六彩的嘻皮裝,想著該找個什麼樣驚天動地出場白出現在他們面前。

“他還說,即使我們幫他提交志願表,他也不會去讀呢。”現在開口發言的是二姐,“我們全家都是這一行,爸爸是大法官,媽媽是知名律師,作為家中的男孩,他怎麼能不走這條道路?”

條條馬路通羅馬,在他有興趣的行業,他才能創出一片天地啊。

他將手擱在門把上,正想推下,慎重宣言。

“因為,他不是我們陸家人,自然流得血和我們不一樣。”母親的秀眉淡淡的一個波瀾畫過,“我看,還是尊重他的選擇吧,順其自然。”

空氣裡一片僵靜。

思源的呼吸也變淺了,他整個人都定在原地。

“呵呵。”大姐和二姐乾笑。

“秀蘭,你講這些做什麼?我養了他十幾年,思源必須聽我的話,他必須繼承我的衣缽!”說完,父親冷了臉起身。

只是,當父親拉開房門的時候,門裡門外的人,都僵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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