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樓四層天字號房內,窗外的月光傾瀉般地灑了進來,在坐著的金為和床上的石武之間鋪設了一條銀白色的光路。

見石武只是一言不發地看著自己,金為問道:“怎麼著?被嚇到了?”

石武有時候覺得這無幽谷谷主跟他阿大爺爺很像,甚至還會在不同的時候說一樣的話。他拉著被子迅速地冷靜了下來,腦海裡閃過各種金為來此的目的,最後凝視著那張鬼臉面具道:“誰大半夜睡著了看到旁邊有個戴面具的人站著,都會被嚇到吧。”

“可你冷靜的很快,好像一下子就不怕了。”金為對石武一直很感興趣。

石武笑了笑道:“我這人很怕黑,更怕那些看得見摸不著的東西。不過谷主我還是認識的,所以不怕。”

金為冷笑道:“那一定是我讓你產生了什麼誤會,或者是阿大的存在讓你有恃無恐了。”

石武直言道:“谷主深夜造訪不會就是為了讓我消除對你善意的誤會吧。或者說你是來和我阿大爺爺打一架的?不應該啊,那時候在無幽谷裡這麼好的機會都沒動手,沒理由會在戒備森嚴的秦都動手的。”

金為嘆道:“你不是無幽谷的人可惜了。”

石武順杆子爬道:“確實可惜了。”

“現在說這些都沒意義了,畢竟阿大已經成了你江湖的領路人,你的觀念行為都會被他所影響。無幽谷不會收被別人帶過的孩子,因為那是一根根埋下的針,隨時會反的。”金為看向石武道。

石武不置可否道:“放心,我這副樣子,山上的一年試煉說不定都過不了,就不指望能入谷了。谷主啊,如果你就是來此說這些的,我聽到了,你也可以走了。這天色也不早了,我還要睡呢。”

金為道:“你雖然是個孩子,但是個聰明人。所以收起你的小伎倆,回答我一來就問的那個問題。”

石武裝糊塗道:“哦,我跟谷主聊的一時興起就忘了。谷主剛剛說什麼來著,哦對了,是問我阿大爺爺去哪了。我阿大爺爺很久沒來秦都了,出去逛一逛夜景罷了。谷主也知道我身有寒疾,不太適合晚上出去的,他就沒帶上我。”

見石武還不承認,銀色鬼臉面具後面發出了一陣笑聲道:“以你阿大爺爺的身手,現在應該已經翻到石昱那個屋子了吧。今兒個他們屋裡沒人,可惜呀,那裡沒有密室更沒有乾元丹,他的期望要落空了。”

石武眉頭皺起,自己的裝傻充愣竟然被對方以這種方式戳穿。而且按金為說的,他顯然對石家的情況極為瞭解,甚至連今晚誰在誰不在都知道。既然石武裝不下去了,那就開口問道:“谷主這樣子是在變相地告訴我,你也是石家之人麼?”

金為哼了一聲道:“你這個‘也’字用的很好,可惜現在的你和我,都不是石家的人。”

“嗯?”石武聽到金為這句,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推測道,“我還沒認祖歸宗,不算石家之人是說得過去的。但谷主這麼說自己就有些微妙了,谷主應該是隱於暗處的或者是表面上已經死了的人吧。當然,這一切還得建立在谷主不是坑騙我這小娃兒的前提下。”石武終究還是那個石武,頭腦之間,口舌之上,皆沒落了下風。

金為目中生寒道:“有時候太聰明並不是什麼好事。”

“對於一個要死的聰明人,是不是好事都已經不重要了。”石武一點都不怕眼前的金為,他知道對方在他身上所圖極大。而且從金為所

說的話看來,谷醫說石家有乾元丹的事情還是金為說的,為的就是要引他們回石家。

金為看著眼前這個連死都已經不怕的少年,冷笑中帶著期待道:“或許不久之後你就會知道,有時候有些事情會比死更讓你痛苦,說不定到時候你還想求著快點死。”

石武被金為這麼一說,那個夢中的場景突然湧現在腦海中,胸口處更是生出一股怨悶的感覺,他突然呵呵笑道:“無幽谷果然是谷主一言之下的地方,連那個怪谷醫都能被你安排著寫信做局。不過我很想看看,如果我在去石家之前就自行了斷了,谷主的這個局還如何進行下去。到時候阿大爺爺肯定會發瘋一樣地把你找出來。我會在下面慢慢等你,總會等到的。”

金為如何都沒料到石武會想到這一步,他忽的一聲站立而起,面具下的雙目緊緊盯著石武。

石武也就這麼看著金為,他就是要看看金為能忍耐到何種地步。

金為確實沒有動手,他真的怕石武這個小鬼頭在自己動手的時候做出什麼傻事,到時候阿大肯定會把秦都掀個底朝天。若是直接對戰,金為還不一定怕阿大。但阿大在暗,其又是殺人查探的好手,他經不住阿大歇斯底里地報復。

金為點頭道:“你,很好!”

石武真想他四叔和一幫子無幽谷的長輩都在這看看,看看他們無幽谷的谷主是怎麼在他面前服軟的。不過還沒等石武得意多久,就被金為下一秒的話語給打回了原形,甚至差點要給對方跪下。只聽金為道:“無幽谷在晉國的接頭人已經開始往你們來的方向查了,相信很快就能找到你說的那個村子。你在那村子的十年裡應該有些好朋友吧。要不要我請他們去無幽谷裡坐坐?”

石武怔在那裡,一動都沒動,等他反應過來要裝作漠不關心時,已經來不及了。他知道金為這是一招殺棋,就是要攻得他措手不及。石武並不知道現在軒林兩村已經有一顆築基期的月桃樹守護,不然他也不用怕金為的威脅。

石武知道是自己輸了,問道:“說吧,你要什麼。”

金為見石武老實了,就說道:“你阿大爺爺是去石家或者是出去逛夜景都沒問題,我來這裡就是提醒他一下,莫要想著能找到那枚乾元丹,還是老老實實地帶著你去求著石家為好。還有就是你在這場遊戲結束前別做什麼自尋短見的傻事,就像你說的,我對你這麼友善,自然會送你的小夥伴下去陪你。或者滅一個村齊齊整整地讓他們一起下去也行。你應該知道,我說一不二的。”

說完,金為就要走了,他不需要等石武的回答,因為答案早就已經有了。

石武在金為臨走前問了一句:“谷主,依你所見,我那生死未卜的爹在石家還有人念著麼?”

石武這句拋磚引玉的話相當巧妙,這句話不止是石武對金為的反擊,更是為後面他們去石家尋了一個方向。

金為是真沒想到石武這時候還能問出這等攻心之計,他的腦海中閃過無數思緒,最後確定了一個人,回道:“你大姑姑會,她是你祖母最疼的一個孩子。”

金為同樣拋給了石武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

石武心裡嘀咕了句:“果然是條老狐狸。”

但石武嘴上卻是恭敬道:“那我就不送谷主了,這兒樓層高,您別摔著。”

金為倒是把石武沒說的話說了出來:“看在你是條小狐狸的份上,我也就告訴你吧。這個遊戲我一個人玩的

太久了,也就你阿大爺爺配跟我玩一局。這一局很大,但贏的人只會是我。”

窗外的銀白月光映照在閃身而出的金為身上,颯沓若流星般劃過夜空。

子時剛至,阿大自窗外越回房間。他回來的時候發現石武一個人裹著被子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著什麼想得出神。

阿大輕聲問道:“小武?”

石武一時間還沒注意到阿大在喊他,在阿大又喊了一聲後石武才回過神來。

阿大見石武神色不對,忙問道:“是不是寒疾發作了?”

石武搖了搖頭,但他後面一句讓阿大放下的心瞬間又懸了起來,只聽他道:“金為來過了,還留了些話給你。”

“什麼!”阿大怎麼都沒想到他去夜探石家的時候,金為也會來此房間找石武留話。

石武將剛剛他與金為的對話一字不漏地告訴阿大,然後自己又陷入那種腦中各種混亂無章的資訊衝撞拼接的狀態。

“金為說的遊戲到底是什麼,為什麼他能這麼自信地說最後贏的是他。”石武實在想不通,最後一下子躺在了床上,蓋上被子矇頭道,“那條不能見光的老狐狸就是成心不讓我們痛快。”

坐在椅子上的阿大神色比石武凝重得多,金為能第一時間找到這裡,就說明他們一進城的時候就被人盯上了。虧阿大先前還自詡是甩開別人跟蹤的高手,連被人跟蹤到這裡都沒發現。

阿大道:“是阿大爺爺大意了。”

石武回道:“也不算吧。阿大爺爺,你說秦都四個大門,他是怎麼知道我們是從西門進來的。他是不是在每個門都派人盯著。我們能不能找到他露在外面的腳,然後順藤摸瓜地把他揪出來。我真的不放心能拿浩然他們做籌碼的金為。”

“說不通的!谷裡信奉的是多一人不如少一人的準則。派人盯著四個大門就有可能留下四條被人抓住的腳,只要任何一個被抓到,金為就會暴露。這不是金為的行事作風,他只會把籌碼押在他最自信的位置,最多就是一人。還是一個他極為信任救過命的人,因為這種人最好掌控與利用。”阿大分析道,“所以只有一種可能,他預料了我們會從水路過來,派人每日在西城門一側觀望等待,直至我們今日到來。他也瞭解我的性子,知道我一到就會先行查探一番,是故才有了他今夜來此找你一事。”

“怎麼辦!怎麼辦!浩然他們不能有事!絕不能有事!”石武感覺自己的頭都快炸了。

阿大安慰他道:“你也別心急,既然金為說這場遊戲是我跟他的對決,那就跟浩然他們無關。他是被你的兵行險著給嚇到了,不要說他,即便是我都沒想到你會出這一招。要是真如你所言,我在回來時看到你的死狀,我肯定會瘋。秦都內所有關聯的人都會為你陪葬的。特別是石家的人,一個都逃不掉。”

石武知道自己這招是玉石俱焚的結果,他拉下被子對著阿大抱歉道:“對不起阿大爺爺,我不應該在你不在的時候抱著這種想法。”

阿大道:“你確實不應該,阿大爺爺還在呢你就有這種想法。你覺得我幫你報仇以後還能獨活麼?”

“對不起。”石武再次道歉道。

阿大語氣緩和道:“答應阿大爺爺,不管遇到什麼,都要活下去。我們臘月廿五過去石家,看看對面布的是什麼局。”

“好!”石武第一次迫不及待地想回去石家,想把金為那條老狐狸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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