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午後,落霞峰上的僧侶們都在做著午課。門前迎客的小沙彌都有些睏倦地打著哈欠。一個身影快速地從他身側略過,他後知後覺地朝門裡看了看,什麼都沒看到以後他撓了撓他的光頭道:“這才多大年紀就看花眼啦,我還是打起點精神吧。”想著,他就又端正站立,等待下方來寺的心誠香客。

雷覺方丈的單獨禪院內,一道黑影摸了摸那棵參天水杉,而後雷覺方丈的屋門自行開啟,那道黑影進入之後,門又緊緊關上。

雷覺方丈此刻還在屋內敲著木魚虔誠唸經,突然聽到開門聲音後感到身後有一個黑影出現。他警覺地立身而起,飛退開來,可看清來人之後,他驚慌不已地跪地道:“屬下雷覺拜見谷主。”

只見雷覺房間內的是一個比之普通人高出一頭,全身肌肉膨脹暴起的老者。他穿著一襲黑衣,戴著一張銀色鬼臉面具,若是光從身材上看完全看不出他的年紀,但從他花白的頭髮和蒼老的聲音還是可以聽出,他起碼有七十高齡了。只聽他道:“你在我面前還是叫老徐吧,不然我聽不太慣。”

雷覺方丈回道:“好的谷主。”

此人正是無幽谷谷主金為。金為問道:“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有誰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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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覺方丈如實道:“四個月前彎月追魂阿三自北魏完成任務歸來。兩個月前斬鐵斧阿六自秦國金平完成任務歸來。數日前未入血榜的流星刀中了暗影門的屠魂釘,已經送去谷醫那邊醫治。昨日……”

“嗯?”金為道,“昨日怎麼了?”

雷覺方丈知道如果金為回谷,自己現在在這隱瞞也是無用,索性先全部說出來道:“昨日已經傳回死訊的阿四回來了,連帶著回來的有上一任血榜第一人點殺劍阿大,還有石臨濤的兒子石武。”

金為銀色面具下像是也被驚到了一樣,他轉而盯著雷覺方丈問道:“你確定那是點殺劍阿大麼?”

雷覺叩首道:“屬下確定無疑。”

金為語氣轉冷道:“是你幫他開的門?”

雷覺方丈感覺自己像被什麼漸漸包圍了一樣,他身上冷汗涔涔道:“阿大和石武是被阿四綁回來的,我沒理由不開門。”

金為聽後將原本已經湧出圍繞在雷覺方丈身側的氣勁又收了回來,喝道:“開門。”

雷覺方丈不敢怠慢地去轉動了燭臺下的機關,頓時佛龕移開,黑門出現。還不待雷覺去開,那兩道黑門已經被金為身前氣勁破開飛出,金為的身子也一下沒入雲海之中。

雷覺方丈心中默唸道:“阿大,快走啊!”

金為的壯實身形下落之後直接落於精鐵鎖鏈之上紋絲不動。

幽冥二鬼聽到又有人來了,還是先把門踹下來的那種,白影幽鬼低聲罵道:“哪個短命鬼這麼沒公德心,這麼高都把門扔下來。”

說著,幽冥二鬼提著鐮刀鎖鏈上來問道:“來者何人?”

待看到雲霧撥開後那張銀色鬼臉面具時,二鬼急忙分開,前後趴在精鐵鎖鏈上叩首道:“屬下恭迎谷主回谷!”

金為道:“見過前任阿大了?”

白影幽鬼道:“不止見過了,還打了一場!”

“哦?”金為問道,“他現在什

麼修為?”

“先天武者。”黑影冥鬼道。

金為沒有任何意外道:“如我所料。”

哪知黑影冥鬼並沒有說完,繼續道:“雙重氣勁的先天武者!”

“什麼!”金為的身形突然移動到黑影冥鬼面前,“你再說一遍!”

黑影冥鬼匍匐於地,嚇得瑟瑟發抖道:“谷主,我們兩兄弟力戰阿大。可他手中兵刃古怪不說,他還有藍色劍氣和他身後的血色鬼面雙重氣勁,我們真的不敵啊!”

白影幽鬼也訴苦道:“就是!後面我們被阿大綁著吊在了山石上,還是幽犬好心來救的我們。谷主可以去問問幽犬阿大他們有沒有過去。”

金為哼了一聲,身形化作一道黑影破開身前迷霧,沒多久就來到了那一處山石臺階上。他看到幽犬正趴在容身洞門口休息,冷笑道:“你很清閒嘛。”

幽犬一見是谷主回來了,恭敬叩首道:“谷主言重了,全是因為容身洞被破,我這條看門狗真的就只能在這看門了。”

“前任阿大破的?”金為問道。

幽犬點了點頭道:“谷主不信可以進去一看,我不會做不忠於無幽谷的事情。”

金為聽了一甩衣袖,進去容身洞中了。

一路走過,金為看著橫切斷裂的精鐵箭矢道:“他手中果然有一柄神兵。”

再往裡面行進,金為的眉頭皺了起來,兩邊石壁皆被腐屍毒侵蝕了,而後面的十丈他在地上看到一個很深的印記,金為定睛看了一會道:“還是這麼異想天開,不過倒是被他過去了。只是這中間腐屍毒這塊他是如何透過的?算了,反正他現在還在谷內,抓住他問了就知道了。”

剛進入谷中,金為就聽到了阿二的慘叫聲。金為冷哼一聲道:“阿大,你是於谷裡來立威了嗎?”說罷,他的身形如風,直往賭坊方向行去。

等金為到了的時候,他在人群裡一眼就認出了阿大。這時的阿大一身血色氣勁壓著地上的呂文昌,一手藍色劍鞘抵在阿二的脖子上,阿二的右臂已經沒了。

周圍眾人都沒注意到金為的存在,只有阿大第一時間鎖定了金為的氣機。

阿大道:“本來想在你回來前走的。”

金為道:“若我再晚回來一天,是不是只能看到無幽谷裡躺著的屍體了。”

“那倒不至於,不過谷醫那邊應該會比平時忙些。”阿大道。

聽到他們的對話,眾人這才反應過來,谷主金為回來了。他們立刻跪下道:“屬下拜見谷主!”

金為開口道:“能走的就自己走,不能走的直接留在這。”

在無幽谷,金為的話就是命令一般的存在,眾人絕不敢有異議。就連本來要抱著阿三去找谷醫的阿六都扔下了阿三自己走了。

阿大也收起斷罪,散去血色鬼面問道:“我也能走嗎?”

“你走,我會留你。”金為道。

阿大作罷道:“那算了,剛剛出手打了兩個血榜前三的,還是別這麼快對上你比較好。”

老蕭遲遲未走,擔心地看著阿大。

阿大對其道:“你先去,我等等會來的。”

“好!”老蕭點頭道。

寒風吹過,場中只剩

下阿大和谷主金為,還有痛暈過去的阿三。

“容身洞內破開第一道機關的就是你手中拿著的這柄神兵吧。”金為看著阿大手中的斷罪道。

阿大道:“是。”

“借我一觀。”金為道。

阿大想都沒想就把斷罪扔給了金為,金為接過之後細細看了看,上面的天藍色紋路讓他有種莫名的忌憚之感。他想將斷罪拔出,卻發現怎麼用力都無濟於事。

金為問道:“認主仙兵?”

阿大搖頭道:“我也拔不出的,至於是不是仙兵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它至今還未遇到斬不斷的東西,我就幫它取名斷罪了。”

金為握緊斷罪劍柄,然後身形風動,卻不是向著阿大,而是對著地上阿三的右臂一斬而下,阿三的右臂毫無意外地被斷罪斬了下來。而斷罪之上竟然連一點碰撞後的刮痕都沒有產生,金為面具下的眼睛放光道:“好一把斷罪。”說著,他就把斷罪扔還給了阿大。

阿大接過之後將斷罪插於地上。

金為道:“這麼多年去哪了?”

“在晉國一個村子裡住了十年。”阿大道。

金為道:“石臨濤追殺的你?”

阿大點頭道:“是。不過後面也是他救的我。”

“所以你把他兒子帶回來了,你們還真是惺惺相惜啊。”金為意有所指道。

阿大坦言道:“石臨濤夫婦失蹤了,他們兒子又身染寒疾,所以我才回來谷裡的。我需要谷醫救他。”阿大看到金為既然已經回來了,就沒必要隱瞞了。谷醫那邊的石武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寒疾發作,這種事情藏不住的。

金為詫異道:“你把命賭在了一個孩子身上?”

阿大承認道:“是。”

“值得麼?”金為問道。

阿大理所應當道:“值得啊,他名字都是我取的,他從會說話起就叫我阿大爺爺。他有什麼好東西都會想著我。今年他十歲了,前不久還跟我一起並肩作戰來著,殺了五仙教的蠍仙,吞了她的本命蠱赤火王蠍。我都這麼大把年紀了,把命賭在他身上,我心甘情願。”

金為背後的手緊緊握住,銀色鬼臉面具下的他不知在想什麼。

這時候阿三醒了過來,他發現自己的右臂又被人砍了,疼痛驚恐中他看到那邊谷主金為的身影。他起初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可當他看到那張銀色鬼臉面具之後就真的確定那個人是金為了,他如黑夜中看到了曙光一樣,呼喊道:“谷主,救我!”

金為看著在地上向自己呼救的阿三,慢步走了過去。

就在阿三以為金為會為他做主時,一條狀若石柱的手臂轟然砸下,阿三放佛看到一頭雄獅張著血盆大口向他咬來。阿三嘴裡都沒來得及說上一句,他的頭已經飛出去在地上滾了幾圈了。他死不瞑目的腦袋滾落之後正好對著金為,金為看著阿三的腦袋道:“我要給阿大一個交代,所以你必須死。”

金為的性子阿大最清楚了,利弊之後他知道阿三肯定是死路一條。但他也知道金為已經開始算計他了,至於怎麼算計,算計的是什麼,他現在還一概不知。

金為一甩拳上的鮮血,對著阿大道:“走吧,去看看你賭上性命的那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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