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府中有一極大的院落,院名修雲,步入其中之後,便可見得樓臺花謝鱗次櫛比,奇山假山處處,水池水潭氤氳,儼然如同一座更小一些的雲府。迴廊三千轉,奇花漫漫香。如此說法,雖然有些誇張,但也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算得上名副其實,倘若換做一個從未進過這座修雲院的人獨自漫步其中,談不上一時半刻就會徹底迷失了方向,卻也會在深入之後,就再難找尋出路。

最深處,便是雲溫裳的香閨樓閣,而在樓閣前的空地上,則是一片四時如春的梨花林。

花開花又落,花落花又開。

四時往復。

梨花香,香滿衣。

已經重新清洗過身體,換了一襲梨花裙的雲溫裳,端坐在一把梨木椅上,雲澤就在其身後,手中一把梨木梳,正在幫著雲溫裳梳頭。儘管手法略顯生疏,尤其因為雲溫裳一身血肉精氣十分枯敗的緣故,就導致其髮絲也乾枯分叉,經常會因為一些打結之處就迫不得已暫且停下,需要一點一點小心謹慎用手指將髮絲重新梳理開來,但雲澤卻也始終耐著性子,不曾有過分毫急躁。

而端坐梨木椅上的雲溫裳,卻是難得的安靜賢淑。

精氣神要比先前還在墳塋時,強出不知多少倍。

主要還是得益於原本漂浮不定的心神終於有了寄託與依偎,也得益於侍女希兒以許多靈株寶藥製備的那許多糕點吃食。

但云溫裳的血肉精氣依然因為種種原因虧損嚴重,整個身軀也已經走到了幾乎油盡燈枯的程度,絕非只是一次溫養就能將身體挽救回來的,還需要在此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以各種溫和方式緩慢調理,才有希望能夠幫助雲溫裳徹底恢復到其原本該有的模樣,而不會因為自身的血肉精氣過於虧缺,就導致其原本理應有著大量餘留的壽命,所剩無多。

雲澤又一次將那把梨木梳交到身旁的希兒手中,彎下腰來,小心翼翼用手指將雲溫裳打結的髮絲一點一點慢慢解開,隨後重新拿過梨木梳,繼續為雲溫裳梳頭。

整整一個時辰過後,才終於變得順暢了一些。

只是依然可以明顯看到雲溫裳髮質並不如何,不僅乾枯分叉,並且色澤晦暗,主要還是因為一身血肉精氣未能完全補足,就如同雲溫裳的面色眼神一般。儘管在吃過那些糕點吃食之後,其一身血肉已經重新充實了起來,不會再如之前那般骨瘦嶙峋,並且也在清洗更衣之後略施粉黛,卻也依然能夠看得出氣色慘淡。

古人有言:絡為血之精,發為血之餘。

又言:腎乃先天之本,主骨生髓,其華在發,開竅於耳。

也便是說,雲溫裳是因相思之苦,以及其他種種原因,已經損耗了相當程度的臟腑精氣,方才會導致其如今的狀態是由內而外的枯敗,便哪怕一身血肉在表面看來已經充盈起來,也不過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罷了。

至於雲溫裳體內又是一副怎樣慘淡的光景,雲澤根本不敢去看。

最後一次以梨木梳梳過雲溫裳長髮之後,雲澤輕輕緩了口氣,將梨木梳還給侍女希兒,又接過其手中遞來的一支金質飛鳳釵將雲溫裳長髮盤起,手法之生疏,慘不忍睹。但也好在旁邊還有希兒不聲不響的偷偷指點,以雙手示意雲澤應該怎樣去做,才終於在幾次失敗之後,終於盤出了一個還算看得過去的髮髻。

希兒在旁邊抿嘴一笑,遞來了銅鏡,雲澤也就只能滿臉尷尬地接了過來,擺在雲溫裳面前,略微有些尷尬開口道:

“六姑姑,我,不太會梳頭,這還只是第一次,有些生疏,可能不太好看。但我回去之後肯定會好好學一下,爭取明天再來的時候,可以...”

“很好看。”

雲溫裳說話時,依然顯得有氣無力,卻也聲色溫婉,更在透過銅鏡看了一番之後,立刻笑靨如花。

儘管精氣神依然有些枯敗不堪,就導致其氣色極差,可一旦笑起來,就依然能夠看得出曾經也是一位絕代芳華的美人兒,尤其眉眼間的溫柔似水,最能折煞百煉鋼。

但在笑過之後,雲溫裳就忽然神情一怔,有些走神,隨後身體也開始微微顫抖,眼神悽切悲傷,如同剜心一般,卻無論如何都掉不出淚來,讓雲澤一時之間有些手足無措,還以為這位六姑姑忽然之間就又失了心神,便立刻丟下銅鏡,在其身旁蹲下,抓著六姑姑的手輕聲安慰。

侍女希兒眼圈兒一紅,直接掉下淚來,一邊抹眼淚一邊強忍著哭腔開口解釋道:

“六少爺以前每次上山的時候,都會幫小姐梳頭盤發,也是這般的生疏,無論怎麼教都教不會,最終就只能髮釵斜斜,經不起任何觸碰晃動,否則就會讓髮髻徹底鬆散下來。小姐也經常為此責怪六少爺,最不喜歡讓六少爺梳頭盤發,可六少爺總是堅持,還說每次都說一定會好好學習如何梳頭盤發,就總有一天,能幫小姐盤出一個天底下最漂亮,最好看的髮髻。”

希兒抽了抽鼻子,抹去滿臉淚痕,在雲溫裳另一邊蹲下,抓著雲溫裳的另一只手,重新豎起銅鏡在雲溫裳面前,勉強笑著輕聲開口道:

“小姐,六少爺不在了,還有哥兒呢。您瞧啊,哥兒跟六少爺真的是一模一樣,就連梳頭盤發這麼簡單的小事都做不好,但哥兒也已經說了,之後肯定會好好學習如何梳頭盤發,就總有一天會幫您盤出一個天底下最漂亮,最好看的髮髻。”

聞言之後,雲溫裳眼波微動,怔怔看向銅鏡裡的自己。

盤得真難看,髮釵斜斜,根本經不起任何觸碰晃動,否則就會立刻掉下來。

雲澤不敢說話,就只是蹲在一旁滿臉緊張地抬頭望著雲溫裳。

直到許久之後,這位又一次想起了古人往事的可憐人,才終於眼波微微一動,回過神來,隨後唇瓣輕輕顫抖著低頭看向身邊滿臉緊張擔心的雲澤,神情忽然一苦,就立刻從椅子上滑出,癱坐在地,將雲澤緊緊抱在懷裡,眼淚奪眶而出。

金釵落地,

髮髻立刻鬆散了下來,辛辛苦苦好半天才終於勉強盤起的髮髻,終究還是做了無用功。

雲溫裳死死咬緊了唇瓣,不想讓自己哭出聲來,以至於唇瓣都已經被咬破,鮮血直流,卻也依然壓抑不住那些啜泣之聲。

違逆了倫理道德又如何?

會被千夫所指又如何?

男女間情情愛愛,或也並非是如雲溫章所言那般,一文不值,屁都不是。

雲澤心情複雜,但終究也不過是在心裡暗暗一嘆,手掌輕輕拍在雲溫裳的後背上,任憑其淚流千行,很快就徹底溼透了自己的肩膀,也任憑其雙手死死攥緊了自己背後的衣裳,就只是任由雲溫裳隨意去哭。畢竟如果能夠哭出來的話,能夠哭得痛快的話,就肯定要比哭不出來好很多。

直到許久之後,雲溫裳哭得累了,倦了,才終於身體一軟,哭得昏了過去。雲澤也不敢就此離開,就將雲溫裳懶腰抱起,送去了香閨樓閣之中,而後便就一直守在床前。

期間臨近黃昏時,已經睡醒了的木靈兒來過一趟,見到了床榻上雖然已經昏迷過去,卻也依然眼角帶淚的雲溫裳,就與雲澤簡單說了一些話,十分乖巧地轉身離去。只是離開之前,又找到了侍女希兒細細囑託了一番,將雲澤暫且留在修雲院中,需要希兒寸步不離地好生照看。儘管希兒如今還是孑然一身,不曾置身於雲府之中這座幾乎牽扯到了所有人的蠱鬥漩渦之中,卻也對此瞭如指掌,更對另外兩位小小姐,尤其呂夢煙的所作所為深諳於心,便神情鄭重答應下來,以便木靈兒能夠完全放心。

而在隨後,則是雪姬送來了一些其親自下廚做出來的吃食,被特意分成了兩份,一份是雲澤最愛吃的一些炒菜糕點,還有一份則是留與雲溫裳的藥膳,只有糕點與熱羹,是考慮到雲溫裳如今的狀況不太適合飲食過多,就數量有限,但卻能夠溫補臟腑精氣,調養氣色,就能讓並不希望雲澤見到其頹喪模樣的雲溫裳,可以更好接受。

直至月上三竿時,精氣神十分衰弱的雲溫裳,才終於悠悠醒轉,已經徹底清醒過來,並且較之昏迷之前,氣色也恢復了許多。

大抵還是因為終於哭了出來,就讓心情多多少少暢快了一些,方才能夠恢復許多。便在簡單吃過一些東西之後,雲溫裳就已經能夠行走無礙,儘管依然有些虛弱,但終歸是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便依其如今狀況,至少三五年之內都可無礙。

而在吃過之後,雲溫裳未曾重新梳洗打扮,就任憑髮絲隨意散落,就直接叫上了雲澤,想要出門走走。

希兒一直跟在後面,好不容易才終於不再掉眼淚,但其嬌俏可人的小臉兒上,淚痕猶在。

梨花林裡有一條源頭是在雲府背後山野間某處泉眼的溪流,五尺來寬,人腳踩入其中,堪堪沒過腳腕,緩緩流淌經過。溪水清澈甘冽,常年不絕,溪流底部鋪著一片大大小小的鵝卵石,形態各異,顏色各異,大多小巧可愛,但也有著一些塊兒頭比較大的,會直接躍出溪流水面,只是數量比較稀少,偶有的幾顆,也已經被希兒專程拿來供人踩踏經過。

其實這些鵝卵石真名是為龍膽石,屬於天材地寶的一種,即可拿來以作修行之用,尤其對於蛇蚺妖物之流裨益極大,亦可用作鍛造煉製靈兵法寶的材料,數量極多,色澤越是鮮豔,形態越是圓滑飽滿的,效用就越好。

甚至就連溪水也並非凡物,其源頭泉眼所在之處,乃是腳下這座度朔山山中,那條以蛟龍出海之勢存在的龍脈龍口,便被冠以龍口泉之稱,水也就成了龍口水,蘊藏著十分濃郁的龍氣,一旦到了夜裡,被月光照射,就會映出粼粼金光隨著溪水流淌浮動不止,極其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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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雲溫裳天賦極佳,無需仰仗外物也進境極快,便從來不曾用過這些,只當作擺設一般,以作賞景之用。但龍口水也就罷了,畢竟也是貌似源源不絕,可其中拿出一顆就會少掉一顆的龍膽石,之所以能夠一直保留到現在,則是因為這些年來一直留在修雲院的希兒,著實小氣,無論呂夢煙與孟支離如何相求,都不肯她們取走其中任何一顆龍膽石以為己用,方才能夠保證這些品秩高低有差的龍膽石,一顆未少。

並且因為龍口水的沖刷,其中許多原本色澤並不如何鮮豔,形態也並非十分圓滑飽滿的龍膽石,就變得品秩更高了許多。

也正因此,府上許多鬼僕都在暗中玩笑道,希兒其實並非希惡鬼,而是小氣鬼。

但無論其他鬼僕如何譏諷嘲笑,希兒也並不在意,並且始終如一,不肯任何人將這些龍膽石隨意取走,甚至就連身為府上三少爺的雲溫河,在幾年前的一次因為不忍雲鴻陽連番祈求,就親自前來想跟希兒討要一顆龍膽石,也被希兒無情拒絕,甚至對於雲溫河的厲聲威脅也無動於衷,反而是以雲老爺子反威脅,倘若雲溫河當真膽敢強取豪奪,就會立刻告到雲老爺子那裡,這才讓希兒徹底坐實了小氣鬼一毛不拔的稱號。

但卻只有希兒自己才知道,這些龍膽石,可都是自家小姐早已決定要留給她這位侄兒的。

雲溫書待其不過兄妹,極為疼愛,但云溫裳卻早已芳心暗許,踐踏倫理道德,視其如夫,並將雲澤視如己出。

希兒駐足於梨花林中,遠遠望著雲溫裳帶著雲澤去到了龍口溪旁邊,沿著溪流慢慢散步,心緒飄飛極遠,心情著實複雜。

而云溫裳卻是不曾理會過這些。

緩緩踱步在龍口溪旁邊,今夜的月色還算不錯,月光朦朧落在龍口水上,就泛起了粼粼金光,讓雲澤有些意外,很快就認出了這些溪水是與早先見過的化龍湖湖水一般,飽含龍氣,而再細細感受一番,就能夠察覺到這些龍口水中的龍氣只純粹,甚至還在化龍湖湖水之上,便立刻雙眼一亮。

卻又想到了顧緋衣如今還在奇山崑崙,不知境況如何,就又變得憂心忡忡,實在放心不下。

風雪一別常西望,思念卷平岡。

雲溫裳有所察覺,忽然止住腳步,在溪邊坐

了下來,脫去鞋襪,曲起雙腿將雙腳浸泡在溪水之中,又將雙臂交疊擱在膝蓋上,側臉枕著手臂看向身旁同樣跟隨其後,乖乖在岸邊坐下的雲澤。

“澤兒,可是已經有了喜歡的姑娘?”

雲澤聞言一愣,有些意外於這位六姑姑怎麼就忽然發現了這些,卻也並未開口否認,坦然點了點頭。

“有。”

雲溫裳聞言一笑,眉眼之間盡顯溫柔。

“可有什麼難處?”

雲澤略作思忖,先是搖了搖頭,稍微遲疑片刻之後,又點了點頭,神情複雜開口道:

“具體的,不太好說,總而言之就是其中牽扯到的問題會有很多,雖然現在還能算是比較順利,但以後又會如何,就...”

雲澤眉關緊蹙,輕輕搖頭,沒再繼續說下去,也沒有具體說出關於顧緋衣的那些事。之所以如此,主要還是因為兩點,其一便是其中問題太過複雜,包括顧緋衣一旦離開奇山崑崙,重新現身於人前之後,是否會因其如今已經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模樣惹來什麼麻煩,還是因其曾經身為開陽麟女,就會有很多曾與開陽聖地有過一些恩怨的人找上門來,雲澤實在不太願意讓雲溫裳在知曉這些之後,就一直為其提心吊膽;其二則是倘若只有雲溫裳與希兒也就罷了,畢竟雲澤可以信得過兩人,但這整座雲府卻都在雲老爺子的神識籠罩範圍之內,並且還有許多如今已經有了押寶物件,或是正在尋覓押寶物件的鬼僕,都在始終注意著如他這般的小輩平日裡的一舉一動,而一旦說起顧緋衣,就肯定免不了要牽扯出《九龍圖》與那所謂的原人一事,雲澤實在不太願意如此聲張,就只能暫且隱瞞下來。

而云溫裳也就只是輕輕“嗯”了一聲,不曾繼續追問,略作沉默之後,便就轉而看向面前這條緩慢流淌的溪水,又伸出一隻手來,蔥白手指輕輕撥弄水面,蕩起層層漣漪,溫柔嫻靜,過了許久才終於輕聲言道:

“倘若日後有什麼困難,可以隨時上山來找姑姑,哪怕你與那位姑娘是冒著天下之大不韙才在一起,姑姑也絕對會站在你這邊,幫你對付天下人。”

聞言之後,雲澤張了張嘴,心裡忽然有些說不出的奇怪感受,像是有著什麼東西忽然堵在了喉嚨一般,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雲溫裳手指撥過水麵,忽然掌心一翻,便將這條已經在修雲院梨花林中流淌了不知多少年的龍口溪,如同一條金光粼粼的絲帶一般,高高挑起,婉若遊龍,在半空中飄然飛舞,直上蒼穹,形成了一條倒灌九天的蒼莽飛瀑,龍氣如霧,飄渺迷濛,盪漾出大片大片的金光散霞,驚動了雲府上下不少人。

雲澤看得目瞪口呆。

而在隨後,雲溫裳手指一引,原本五尺來寬的龍口溪,便就立刻翻卷下來,變得越發纖細,也變得越發金光燦爛。而至最終來到雲澤面前時,就已經變成了細如髮絲的一條金色絲帶,隨著雲溫裳手指牽引,一圈又一圈纏繞在雲澤手腕上,直至這條龍口溪徹底乾涸,龍口泉也再無泉水,雲澤手腕上就終於多出了一隻金燦燦的圓鐲,只是依然能夠勉強看出一些溪水首尾相連不斷流動帶起的波紋,方知手鐲並非真正的手鐲,而是一整條的龍口溪。

雲溫裳並未如何費力,畢竟這條龍口溪,其實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經被其徹底煉化,其中龍氣仍是龍氣,卻一旦用作殺敵,就會如同劍氣一般,也便這整條龍口溪都是雲溫裳手中的一件法寶,一把利劍。

卻在如今直接送給了雲澤。

又或可說,是因為察覺到了雲澤想要一些龍口水,方才會將這條龍口溪,這把龍溪劍,慷慨相贈。

雲澤艱難收回目光,目瞪口呆看向雲溫裳。

“六姑姑,這...”

“給你當作聘禮用。”

雲溫裳展顏一笑,眉眼溫柔,格外開心。

雖然這條龍口溪早已被雲溫裳煉化,可如今的雲溫裳,畢竟身體太過虛弱,根本容不得分毫妄動,便哪怕並不如何費力,也依然讓其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了許多。

只是對於這些,雲溫裳並不介意,轉而伸手在腳邊拿起了一顆足有拳頭大小,色澤鮮紅,飽滿圓滑的龍膽石,遞給雲澤。

“再挑一些品秩最好的龍膽石一併帶在身上,自己用也好,或是下山之後送給你喜歡的姑娘也罷,全憑你自己。”

聞言,雲澤抿住嘴巴,忽然變得有些心煩意亂。

就像當初忽然聽聞那位烏瑤夫人竟然會是自己的二孃,並且還曾為他萬般勞神不辭辛苦的時候一樣,心情都是格外的複雜,像是有著什麼東西在刻意擾亂他的心神,並且堵住了一口心氣不能得以舒緩,就一直壓在心裡面,格外的難受。

大抵還是習慣了萬事不靠人,也習慣了人心如鬼蜮,所以才會在這種時候覺得難受吧...

畢竟不是所有看似可以百般信賴的人,都是真的可以完全相信,也不是所有本應可以相互依靠,相互支撐的人,都是真的可以相互依靠,可以相互支撐。

就像何偉父子,就像丁啟茂。

以及...

但似乎也不是所有人都是這樣。

雲澤忽然心頭一鬆,鼻子也忽然有些發酸,跟著便就眼眶一紅,好險是及時抬頭強忍了下來,否則就真的會掉下淚來。

雲溫裳眉眼溫柔,忽然輕嘆一聲,眼神憐惜伸手攬過了雲澤,使其腦袋可以靠在自己懷裡,一邊伸手輕輕撫摸雲澤的頭髮,一邊柔聲緩緩開口道:

“你娘待你雖然不好,卻莫要忘了,還有姑姑呢。”

聞言之後,雲澤一愣,忽然就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吧嗒吧嗒直往下掉。

月朦朧。樓臺聳。梨花如雪,捲上廣寒宮。

悲歡同,惟願黃粱夢。

登山臨水,梨花香寄七弦桐。

明月與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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