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雷法》之後,以自身氣韻按照《雷法》所記之法,轉化雷霆,可掌控於雙手之中,進而演化出種種玄妙之術。只是在施展《雷法》所記玄妙之時,體內也會有雷霆激盪遊走,但在大部分的情況下,這些由自氣韻所化雷霆,畢竟是與自身同根同源,再加上經絡路線的存在,便不會輕易就傷及自身。但在施展雷霆之法的同時,又會因為體內雷霆激盪,就與糟了雷劈之後的場景一般無二,也便會在口中出現某種類似於舌尖品嚐了某種金屬之後帶來的奇異味道。

雲澤實在是再熟悉不過。

便在下一刻,氣府之中雲霧繚繞的血氣氣韻轟然而動,原本深藏於氣府最深處,享受著靈決古經金光環繞溫養的一尺雪光,劍意豐沛,立刻奪路而出。只是因為雲澤如今還不能完全駕馭這一尺雪光,便在其奪路而出之時,就在氣府之處,留下了一道三寸來長一指深血淋淋的傷口。可雲澤卻也已經顧不得這許多,咬緊牙關生生忍受著劍氣繚繞在傷口間帶來的疼痛,望向那一尺雪光呼嘯直衝高天,鋒芒畢露,與那不受控制脫離了雷海的粗壯雷霆,轟然碰撞,卻在瞬間就輕而易舉將其撕裂,鋒銳劍氣劍意,生生將那粗壯雷霆撕成粉碎,化作短暫而又急促的電弧徹底破裂,繼而那一尺雪光勢如破竹,繼續長驅直入。

精修道家傳承五雷正法的年輕道人,面似而立之年,眼見於此,神情立刻大變,下意識按下腳踏雷霆,險而又險,堪堪躲過,卻也被一尺雪光斬去了一縷髮絲。隨後一尺雪光呼嘯之上,以至於將整座蒼穹都給斬出了一道巨大的天坑,黑漆漆坐落於高空之上,周遭裂紋遍佈,似乎是直接殺穿了虛無之界。

而立之年的年輕道人,臉色蒼白,額頭上滿布冷汗,十分艱難地吞了口唾沫。

隨後低頭看向雲澤,神情驚恐,眼神怔怔,許久才終於回過神來,抹了一把額間冷汗,隨後按下腳踏雷霆,臨至山頂上空三丈高處,停於那位嫁衣新娘身前,面對眾人,依然色厲內荏,更隨手抹過氣府所在之處,取出了一把桃木劍,再左手一探,便用兩根手指夾住了一張黃紙符籙,如臨大敵。

一尺雪光去而復返,懸停在雲澤身旁,劍身周遭三寸雪光明亮朦朧,一身劍意鋒芒無匹,如火熾盛。

雲澤手掌按住小腹傷口,眼神掃過不遠處遍體焦黑,似乎已經沒了生機的許穗安,眼神便更加陰沉了許多,繼而抬頭望向那位方才趕來,就不由分說立下殺手的年輕道人,殺機沸騰。

而其身旁,正在手持那本《白澤圖》,一一對應其中記載靈株寶藥的負劍少年,也是同樣將書本合起,不再翻看,順手將《白澤圖》還給雲澤之後,就緊了緊背在身後的海外姑娘,以一隻手抓住海外姑娘搭在他脖頸上的雙手手腕,另一手則是拔出早先插入地面立在一旁的鎮獄大劍,手臂緩緩伸展,骨骼關節咔咔作響。

顧緋衣緩緩收回望向許穗安的目光,眼簾低垂,長長吐出一口濁氣,以此平復下自己沒能及時出手將其救下的懊惱與悔恨,然後橫眉立目,一身殺機最是洶湧沸騰,以至於陣陣惡氣陰寒透骨,忽然就帶起一陣冷冽寒風在山頭空地上回捲不散。十字重槊輕輕一震,沉悶吟聲壓抑無比,仿若陰鬼邪祟嘶啞的低吼一般,震得這座山本就已經受損頗重的山水氣運都開始瑟瑟發抖。

嫁衣新娘雖然身為陰鬼邪祟,卻也正是因此才會與常人不同,只在十二橋境就能夠坐鎮一方山水氣運。但也正是因此,嫁衣新娘才更能感受到這一方山水氣運此時的懼怕之感,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會被顧緋衣身上那濃重無比的慘淡惡氣,給徹底汙穢消散。

嫁衣新娘張口欲言,想要阻攔自家夫君與眼前幾位小仙人的打殺,卻又在眼角瞥見那遍體焦黑倒在地上的許穗安,眼神立刻變得復雜無比。

倘若只是受傷,尚且還有迴轉的餘地。

可一旦死了人,就再無可能和解。

只是嫁衣新娘始終想不通,自家夫君精修道家傳承五雷正法,又怎麼會忽然失手,導致雷霆不受掌控,誤傷池魚?

年輕道人心中有著同樣的疑惑,畢竟自己的手段本是究竟如何,年輕道人最是瞭解,尤其這道家一脈傳承的五雷正法,年輕道人已經足足修行上百年時間,儘管在最初的時候,也曾因為手段不太高明,施展不太熟練,出現過雷霆不受掌控隨意亂劈的意外,但那也已經是幾十年前的陳年舊事,並且從未發生過誤傷他人的事件。而在如今,自己對於五雷正法的掌控已經十分熟稔,又怎麼還會出現這種不該發生的事?

但聲名不顯的年輕道人,究竟手段實力如何,雲澤與顧緋衣並不瞭解,包括同樣眼神不善的小狐狸也是如此,就只能當成是年輕道人實力不濟,還不能完全掌握這五雷正法,又或根本就是刻意為之,不分青紅皂白就想要殺雞儆猴,先行斬除一人,以儆效尤。

雲澤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小狐狸大致明曉,一躍而下。

“靈臺境。”

小狐狸臨離開之前,在雲澤耳邊輕道一聲。

聞言之後,雲澤雙眼虛眯片刻,眼神再度掃過不遠處的許穗安,隨後收回目光,便緩步上前,不再繼續多管那已經淪為一具

淒涼焦屍的許穗安,究竟是否還有生路可言。畢竟對於雲澤而言,那粗野莽夫模樣的許穗安究竟是死是活,都無關緊要,而如今上前,也只是因為這年輕道人方才趕到,就不只是對許穗安下手,更要對自己也下手,徹底動了真火。

一個聲名不顯的道一觀年輕道人罷了,而且看似還是以五雷正法為主要手段,雲澤不是完全沒有底氣。也或可以說,只要身邊懸有那一尺雪光,就算年輕道人聲名顯赫,雲澤也同樣有著不弱的底氣,只是因為不想太過依賴那一尺雪光,才會獨自上前,而將一尺雪光留在原地罷了。

殊不知,遍體焦黑躺在地上佯裝假死的許穗安,罵娘的心都已經有了。

千算萬算,不曾算到那青丘老祖竟是會將這一尺雪光留給雲澤,而並非那位胸脯圓潤屁股挺翹的侍女丫頭。儘管其中緣由,許穗安在見到那一尺雪光忽然出現的時候就已經想通了其中關節,卻在如今,也依然忍不住暗罵一聲青丘老祖未免有些太過護犢子,畢竟那古代妖城之中的“原人”屍體實在事關重大,於理而言,還是應該將這一尺雪光留在古代妖城才對,而並非放棄古代妖城於不顧,將這一尺雪光轉贈他人。

直到許穗安以神識籠罩,瞧見了雲澤一臉陰沉緩步上前,才終於在心裡喜笑顏開。

熱鬧還是有得看的!

只是在此之外,許穗安又多多少少有些不太舒服,是因為雲澤先前第二次轉頭看來的時候,眼神實在陰沉,就將雲澤之所以如此怒不可遏,當成了是因為見到自己平白無故遭受牽連,被殃及池魚從而身死魂消,才會如此。

便發自內心地有些不太舒服。

許穗安常年遊歷四方,見過人間千奇百怪,見過人間氣象萬千,類似的場景在近十萬年以來,也只見過百餘次而已,而每次見到,也都會覺得有些不太舒服。

但在那百餘次之中,大多數會給他帶來這種感覺的,都只是尋常凡人罷了。而真正意義上的修士,卻還是第一次。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茫茫人間,滾滾紅塵,就如那縱橫在北方大地上的浩蕩大河一般,早已經渾濁不堪。而在如今,那條大河已經重新變得清澈甘冽,可這茫茫人間滾滾紅塵,卻較之那條大河最為渾濁的時候,還要更甚許多。

遠遠比不了十萬年前,近古人皇還未這正崛起之前的那個時代。

許穗安心中忽然五味雜陳,但在最終,也只能惆悵難言的深深一嘆。

雷霆交錯纏連之聲,刺耳作響。

嫁衣新娘緩步上前,目光掃過雲澤幾人最終,愁眉不展,最終看向那位年輕道人。

“夫君...”

卻不待嫁衣新娘多說,那年輕道人就抬手制止,沉聲開口道:

“婦人不必多言,且回府邸之中,此間自有為夫。”

言罷,年輕道人手掌虛壓,便帶起一陣清風,將那嫁衣新娘拘束起來,任憑嫁衣新娘如何不情不願,也仍是將其送回了身後府邸之中。

做過了這些,年輕道人胸膛深深起伏,做了一次深呼吸,暫且放下心中狐疑古怪,隨後抬眼望向那緩步而來,最終停在自己面前不遠處的雲澤,眉眼之間,滿是凝重。

“有關方才之事,無論閣下信與不信,小道都並非是有意為之,只是不知為何五雷正法所引雷霆會忽然脫離掌控,才會導致其中兩道雷霆脫手而出,殃及池魚,以至於造下殺孽。但小道並不為此感到痛惜,畢竟此間之事,還是你等幾人有錯在先,只因為見到我家夫人並非生靈,就定要喊打喊殺,更不分青紅皂白便妄自出手。須知,我家夫人自從化身陰鬼邪祟之後,就從不曾離開此山,非但不曾傷及無辜,甚至日日早中晚三次誠心誦經學道,更多次善意指引迷途之人離開深山。”

說著,年輕道人眯起眼眸,腳下所踏雷霆刺耳聲響更加激烈。

而其手中桃木劍則是作勢就要挑起符籙,更周身雷霆激盪,五雷正法秘術接引蒼穹雷霆,覆護自身,以為謫仙人。

“小道還有一言規勸各位,上善若水,時緩時急。還望在場諸位,從此往後,能夠辨清善惡再出手,否則一旦再如今日這般,只因一言決斷就僅憑自身心意行事,傷及無辜,就只會徒造業障,汙損陰德。”

年輕道人言罷,忽然聲色俱厲:

“言以至此,倘若幾位還不速速退去,就休怪小道無禮!”

一直安靜聽著年輕道人口中所言的雲澤,在聞得年輕道人口中最後一言之後,忽然咧嘴笑了起來,牙齒白森森,眼眸中寒光熠爍,殺機森森。

口中言辭爍爍以為教訓,出口便是大道理,但終歸不過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罷了,世上最簡單的事,莫過於此。或許那外海外姑娘先前所為,著實唐突,但畢竟已經及時挽回,而且在雲澤看來,那位海外姑娘如此莽撞,也是情有可原。再加上幾人早已經暗中商定,願意按照規矩道理辦事,予以那位嫁衣新娘足夠的補償,就未曾造下無可挽回的惡果,並且可以皆大歡喜以落幕。

可真正不分青紅皂白就出手,不論事情對錯前因後果就殺人,並且造下了無可挽回惡

果的,可不是他們。

而是這出身於自詡名門正派,天下一流道統執牛耳者道一觀的年輕道人!

著實不屑。

“無禮?”

雲澤怒上心頭,咧嘴獰笑,忽然五指成鉤探出,以《雷法》章中控雷之法虛握氣機,輕而易舉便將那年輕道人周身以五雷正法演練而成的氣機,生生打亂。

年輕道人面色急變,卻不待有所反應,其腳下所踏雷霆就忽然隨著雲澤手爪一拉,徹底消散。只有靈臺境的年輕道人,雖然可以神識配合五雷正法,形成駕雷騰空之勢,可一旦雷霆散去,便立刻身形搖晃,由自三丈高處一落而下。

落地之後,年輕道人身形一頓,立刻翻身後退,以桃木劍點地躍出三丈開外,再順勢以手中桃木劍貫穿黃紙符籙,便見雷弧絲絲縷縷交錯牽連,激烈沸騰覆護桃木劍上。

年輕道人不知為何雲澤能夠如此輕易只憑空一抓,就抓散了自己腳下五雷正法引招而來的雷霆,便越發不敢輕心大意,也不敢因雲澤只有命橋境就心存小覷,反而如臨大敵,更毫不猶豫,立刻咬破指尖,精血揮灑隨同指尖,緩慢而又艱難抹過劍身。

年輕道人面色肅正,口中念念有聲:

“五氣朝元,一塵不染,能清能淨,是曰無漏。肝為東魂之木,肺為西魄之金,心乃南神之火,腎是北精之水,脾至中宮之土。是以聖人眼不視而魂歸於肝,耳不聞精在於腎,舌不味而神在於心,鼻不香而魄在於肺,四肢不動而意在於脾。故曰攢簇五雷。”

直至手指最終順勢劃出劍尖之處,桃木劍上,雷霆之聲便立刻轟然炸響,交織出無數雷霆熾烈難當,雷弧交接,四面八方蔓延出三尺開外,呈現些許血色暗藏。

年輕道人面容忽然一凜,繼而舌綻春雷:

“夫雷霆者,天地樞機!”

話音落罷,年輕道人揮劍一斬,一動九霄天雷,降下釋放雷霆,俱都朝向雲澤而去。

聲勢浩浩蕩蕩,雷光激盪,映照蒼穹。

而在其下,雲澤卻是忽然搖頭嗤笑一聲,隨意抬手取出那把寒光映月刀,隨後咬破指尖,同樣揮手抹過刀身,口中誦唸出最為正統傳承的《五雷經法》,與那年輕道人先前口中誦唸經法,一般無二,甚至速度還要更快一些。而分明聞得雲澤口中誦唸之聲浩浩蕩蕩,隱隱約約帶有激雷迴盪之聲,不比自己先前只是簡單誦經,便立刻目瞪口呆。

而在最後,雲澤口中誦唸之法忽然一頓,卻非但未停,反而更多一些:

“斬除五漏,寂然不動為道之體,感而遂通為道之用,斯五雷之妙也。”

言罷,雲澤眼神陰森望向那神情震驚的年輕道人,仍有閒暇開口道:

“五雷正法?可不是只有你道一觀的道士才會!”

指尖化出刀尖,血珠灑濺,無需藉助符籙靈紋,那寒光映月刀身上,便立刻浮現出激烈蒼白的雷霆,血紅顏色要較之年輕道人所施雷法更甚許多,以至於雷霆邊緣纏繞肉眼可見的血紅火光陣陣,是以南方火雷在心宮,未曾修入十二橋境,修煉臟腑經絡,就已經能夠施展出更加純粹的五雷正法。

只是心臟要承受更多一些的壓力罷了,以至於會在施展之後,心氣虛弱,從而頭腦昏沉。

可氣上心頭的雲澤,卻顯然已經不再願意多想這些。

“溟洋大梵,寥廓無光,一氣才動,在我之神,呼吸風雲雷雨,無所不至...”

話音炸響,如雷神動怒!

漫天雷光轟隆隆炸響,激烈沸騰,而那些原本朝向雲澤落下的九霄天雷,則是立刻折轉,以至於更多雷霆都開始激烈浩蕩,猶似一場雷劫顯於百畝蒼穹,轟然交織,璀璨光明,加持以心氣高昂,心火熊熊,便在漫天黑雲之下,呈現出一片雷火激昂的可怖景象,聲勢之浩大,將那聲名不顯,不名一文的年輕道人嚇得臉色慘白,哆哆嗦嗦,險些連同手中桃木劍都無法握住。

五雷正法,也不過是脫身於《雷法》罷了,尤其因為年代久遠,很多關鍵所在已經出現缺失,哪怕是有強者補全,也終歸無法還原,便在原有的雷法基礎上,迫不得已將雷霆二字化開,分列陽五雷與陰五霆,而不可同修。

若只論威勢,雖然如今這五雷正法仍是殺力可怖,卻終歸是較之真正完整的五雷正法弱了許多,更遠遠比不得《雷法》本章。

而一身氣機牽引雷霆激烈的雲澤,則是已經面色慘白,也是第一次如此損耗心氣心力,以心氣接引心火陽雷,以心力接引小腸陰霆,雷霆陰陽動以臟腑相表裡,才有如此浩大百畝之勢。

絕非那年輕道人的五雷正法可以比及。

雲澤緩緩吐出一口氣,手中刀刃高高抬起,上接雷霆與之相連,面上獰笑更甚。

隨後,便在那手腳僵硬的年輕道人駭然欲絕的眼神中,緩緩開口道:

“夫雷霆者,天地樞機。”

許穗安聽得分明,神識所見也分明,再也忍不住,心中暗自針對那位青丘老祖,一陣破口大罵。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