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郝仁都在想同一個問題:到底要不要放了那個警衛員呢?

他甚至折下了一朵花,跟個懷春的少女似的,一瓣一瓣的揪那個花葉子:“放,不放,放,不放,放,不放……”

雖然他知道老徐肯定沒幾年可以好蹦躂了,但他還真不願意得罪老徐,畢竟,嚴嵩用人,尚且用出來個胡宗憲,趙立春用人尚且用出來個李達康,誰知道這老徐的故舊之中,有沒有已經身居高位的?

官場之上,極少有誰真的是所謂的孤臣,誰的下面不是一大幫子的門生故吏,誰的上面又不是盤根錯節,到了這個級別,誰還不代表著一個系的人馬。

哎~奈何,沒有革職查辦的明旨啊。

正在郝仁左右為難之際,老唐的電話終於姍姍來遲。

郝仁接起來的時候整個人都興奮了:“喂?怎麼樣?是不是有明旨了?”

“這邊的情況,我已經都反應上去了,貪汙腐敗,目前看來他老徐十之八九是跑不了了,不過你也知道他老徐這個位置干係重大,上頭的意思是,如果只是貪汙腐化的問題,則不妨先找機會將其調回內地,徐徐圖之,但是,如果他真的在做大規模的財產轉移,有潛逃的可能性的話,你負責施展這個雷霆手段,我們丟不起這個人,明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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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全力調查其海外資產情況,必要時可以打草驚蛇,是這個意思吧。”

“明白就好。你如果不放心我假傳上詔,我回頭給你傳一份傳真。”

“好。”

郝仁也沒有客氣,真的管他要了傳真。

當看到傳真上面一個清晰鮮明的大印之後,不由得仰天大笑,出門赴宴去了。

赴宴的地方離他住的地方倒是不遠,就在淺水灣的別墅區。

這個老徐敢在這種地方招待自己,還敢自稱什麼家宴。

要知道老徐的工作單位在皇后大道東387號,那裡原本就是個酒店,樓上的房間就是他的宿舍,他老婆就住在那上面(突然想到皇后大道東這歌唱的不會就是暗指老徐單位吧)。

可現在他卻堂而皇之的在淺水灣給自己擺家宴,這事兒怎麼想都有點怪異,要麼,就是這老徐來港島日久,連最基本的低調都忘了。要麼,就是索性跟郝仁攤牌,想拉攏郝仁坐上自己的戰車。

這也是郝仁一直糾結的原因。

而事實上也果然如此,當郝仁帶著禮物登門之後,赫然發現那林素心,居然堂而皇之的坐在了女主人的位置上,落落大方地招呼著郝仁。

見此情形,郝仁也不由得摸了摸懷裡的上詔給自己壯膽。

“這位是……”

“小郝你這麼問就沒意思了,近日這諸多破事兒,還不都是因她而起,以小郝你的能耐,我可不信你會不查她的跟腳。”

郝仁無奈,只得尬笑。

同時在心裡暗罵大飛那個沒腦子的,害得自己打草驚蛇。

“都是素心的不是,害得仁警官還要費心操勞這等小事,素心自罰三杯,還請仁警司看在我家老徐的份上,對素心多多關照。”

好傢伙,上來就我家老徐了。

不過這林素心上來就先幹了三杯白酒,倒是做不得假,而且舉止也頗為得體,倒是像是個大家閨秀。

“小郝啊,今日既請你來,我也就跟你打開天窗說亮話了,實話實說,我今年已經七十一了,上面近些年一直在推動幹部年輕化的大政國策,老實講,雖然我這身體條件還挺好的,但想必我在這個位置,也幹不了幾年了。”

“徐老您……您還老當益壯,我相信您一定可以長命百歲,再為港島人民服務個十年八載。”

這歲數了還能玩得動二奶,可不是老當益壯麼。

老徐也感覺這個郝仁言辭中似乎頗有譏諷之意,不過他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革命,都已經堂而皇之的把二奶給領出來了,索性也就不要臉了。

“這人啊,老了,離退休也快了,在港島這花花世界也忍不住迷了眼了,什麼雄心壯志也就都沒了,我啊,抗日時期就投身革命了,打了一輩子的仗,現在總算是趕上好時候了,就不能讓我享受享受了麼?我就是真出了事兒,無非也就是退居二線麼,左右也沒幾年了,這老臉啊,也就不要了。”

郝仁倒也明白他的意思,潛臺詞無非也就是:老子就算真出了事兒,上面也會顧慮我的面子,十之八九不會真處理我。

這麼大歲數的老同志還能槍斃不成?

“小郝啊,你今年還不到四十吧?”

“週歲三十七。”

“年輕啊,真是年輕啊,以小郝你的年紀、際遇、等將來這港島迴歸之後,怕是終有一日能做得了這港島的主啊。我應該是趕不上那一天了啊,不過我這個位置,離休時肯定是要給上面寫一份詳細的離任報告的。你放心,像小郝你這樣的優秀人才,我一定大力的向上頭舉薦你。”

這話的意思是老子做糖不甜做醋酸,別看咱倆沒有上下級關係,我要是在報告裡噁心你一下,你小子可定受不了。

“對了,我聽說你在內地還有生意?小郝你還是年輕啊,對內地方面的許多政策優惠還是摸索得不透,以後有機會,你常來找我喝喝茶,我跟你溝通溝通,講解講解。”

這句話的意思是他可以幫郝仁在內地的投資鑽政策的空子,賺更多的錢。

好傢伙,這番連消帶打恩威並施,還真就把郝仁給震住了。

嚇得他連忙摸了摸懷裡的上詔。

“徐老的意思,我是明白的,我的政治立場港島現在幾乎無人不知,我和您怎麼算也都是自己人,只是……徐老,我現在端著的終究是港英政府的碗,吃得是港英政府的飯啊,警隊又警例,警例之上更是還有法律,我平時工作霸道慣了,多少雙眼睛盯著我呢。”

徐老乓的一聲將酒杯很重的放在桌子上:“仁警司,你現在端的,真的還是港英政府的碗麼?”

“這個……就算不是港英政府的碗,那也不是您個人的碗啊。您看看您,這公器使得時間長了,還真當成自己傢俬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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