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隨著兩年之期日益臨近,和聯盛以及整個O記,全都草木皆兵了起來。

每次這個時候,和聯盛就特別容易自己人打自己人,嚴重影響港島治安,近兩屆更是尤其嚴重。

事實上有識之士都看的出來,和聯盛的這套制度某種程度上,其實已經跟這個時代有所脫節了,兩年一屆的話事人選舉這些年裡一年比一年選的慘烈,幾乎每一屆都要死人,這個本意為消除爭端的選舉制,正逐漸成為爭端的導火索,早晚會將整個社團都帶入深淵。

因為歸根到底,和聯盛傳自於洪門的一套套規矩都是清朝亦或者是近代的規矩,並不能真的適應現代社會。

傳統社會中,社會變化相對較為緩慢,年輕人出頭也不易,從小四九到普通紅棍沒有個十幾二十年根本走不完,社會總體財富也有限,像是威望、規矩、道義等無形的東西自然也就重一些,總的來說這個話事人制度更接近於分蛋糕,大家輪流坐莊,都有機會。

但是現代社會中,古惑仔不管崛起還是沉淪都太快了,新人出頭越來越容易的同時,老四九也越來越容易掛掉或是被時代淘汰,近十年港島的經濟飛速發展,更是加速了這一趨勢。

比如韓賓,剛出道也不過三四年而已,就已經貴為一方紅棍了,甚至論硬實力還是紅棍中比較前列的,只是他比較低調而已。

再比如何世昌,半年前他還只是個普通草鞋而已,現如今已經一躍成為幫內數一數二的紅棍。

既然如此,憑什麼還要他們這些小的,辛辛苦苦的熬資歷,被上面那些已經過時了的,除了輩分以外什麼都沒有的老家夥們指手畫腳?辛辛苦苦熬上十幾年甚至二十幾年的資歷,萬一我到時候死了呢?

一場席捲整個和聯盛的大風暴,正在悄無聲息的醞釀,新生代的古惑仔想要發出自己的聲音,老一代的古惑仔則要努力維持自己的權威。

誰會站出來選?已成為和聯盛上上下下最關注的問題。

四海茶樓。

鄧伯依然慢條斯理地擺弄著茶陣。

“社團的規矩是老祖宗定的,一百多年了,現在要改,一定有很多人不舒服,想選話事人,至少也得入會十年以上的弟兄才有的選,否則如果誰的勢力大誰就能選,改天從別的字頭過擋一條過江龍過來選是不是也行呢?規矩就是規矩,是不可以改的。”

說著,鄧伯用他胖的幾乎看不見的眼睛在何世昌、大D、阿樂、乃至於韓賓的臉上一一掃過。

這幾個都是後起之秀,明明剛出道沒多少年,勢力卻已經完全不輸一般老資歷堂主了,這些話就是說給他們幾個聽的。

不把這些新人好好摁住,剩下那些老家夥也別想選得消停。

“喝茶。”

卻見鄧伯桌上的茶陣已經成型了,只是最普通不過的忠義陣。

四個人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大D、阿樂、和韓賓很默契的齊刷刷瞅向何世昌。

何世昌心裡很有底氣,因為就在這之前,三個人都已經找他談過了。

“昌哥,你拿主意,我們都會撐你。”阿樂還偷偷在他耳邊又提點了一句。

三個膽小鬼,無非是想推老子探路罷了。

不過沒關係,老子是藝高人膽大!

想著,何世昌滿臉桀驁地站了起來,從鄧伯的桌上並不怎麼規矩的拿起一杯茶水飲了,而後卻大手一揮,噼裡啪啦的把桌上的茶杯茶壺都給掃了。

鄧伯很氣,氣的小眼睛都睜大了,但卻依然沒有起身,而是很有派頭的坐在那裡不動也不言,只是冷冷的瞅著他。

“鄧伯啊,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還喝茶?都喝威士忌了啊,這套過時了,天下是年輕人的了,你看不懂了啊”何世昌喊得很大很大聲。

與會的很多人都看不下去了,紛紛拍著桌子就站了起來,指著他破口大罵,何世昌卻怡然不懼,同樣伸手指了回去:“怎麼樣!怎麼樣!我說的不對麼?要火併啊。”

鄧伯先扭頭瞅了一眼阿樂大D和韓賓,發現他們三個人完全不為所動,反而全都笑呵呵地看著他,而他們仨既然不動,其餘的小資歷輩,如火屎、白頭仔、大飛三個實力稍微弱一些的小一輩居然也全都不動了。

見狀,鄧伯嘆息了一聲,暗道一聲,麻煩大了。

何世昌是個什麼玩意他很清楚,雖然不知道是走了什麼狗屎運才暴富,但狗屎運就是狗屎運,不可能服得了眾,如果只是他一個人鬧,他有很大把握一週之內把他給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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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現在看來,那幾個小字輩怕是也有此心了,畢竟,這一屆何世昌如果失敗了,那也是他自己的該死,萬一要是成功了,豈不是說明他們下下屆也有機會了麼?

想到此,鄧伯嘆息一聲,表面上對何世昌,實際上對所有人道:“阿昌啊,你也會老的,所有人都會老,早晚會老的,你現在勢力大,不可能永遠勢力都大的,如果壞了規矩,將來早晚有更年輕更得勢的年輕人出來欺你的。”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嘍?我今天就是要選啊,就問你答應不答應。”何世昌猖狂地大喊大叫。

鄧伯搖頭:“你不夠資歷。”

“好啊,你不讓我選那我從現在開始,退出和聯盛!”

“你說什麼啊,你以為社團沒了你不行啊。”

兩個人一時間劍拔弩張。

而就在這時,鄧伯萬萬沒有想到,韓賓突然舉手了。

“你想說什麼。”

“如果昌哥今年連選的資格都沒有的話,我也退出。”

鄧伯一愣,一個不小心,手裡把玩的老核桃都掉了。

“賓尼虎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啊,你的門生帖還在我這呢。”

“抱歉。”韓賓直視著鄧伯,特別真誠地道歉道。

“阿樂!阿樂你現在說句話,你這個做大哥的現在還管不管得了他。”

哪知阿樂卻道:“鄧伯,都是自家兄弟,有話我們可以好好說,何畢非要吵架呢?規矩的事情,我覺得可以談。”

大D也發出怪聲,道:“是啊鄧伯,洪門之內皆是兄弟麼,既然都是兄弟,有什麼不能談的呢?”

鄧伯的臉色鐵青鐵青,終於也坐不住,裝不下去了,站起來破口大罵道:“冚家鏟的四個小王八蛋,你們要造反啊!是不是要打架啊!”

“哈哈哈,打啊,不怕血流成河的話就儘管打啊。”何世昌針尖對麥芒,寸步不讓。

一眾老家夥自然站起來反對,不過下面的各個堂主就很有意思了,站在鄧伯這一邊吹胡子瞪眼睛的固然有不少,但坐在原地沒有動,態度明顯很曖昧的卻也有很多。

不過說真的,何世昌會主動蹦出來大家都沒覺得多奇怪,韓賓主動蹦出來寧可退會也要撐他,這就太奇怪了,這也太不符合向來低調的賓妮虎的作風了,再加上阿樂和大D,看起來明顯也是向著何世昌的。

這事兒要是沒點陰謀誰相信呢。

而鄧伯見狀,對他們四個卻是已經不抱希望了,轉而卻問起了火屎道:“火屎,你覺得要不要改規矩啊。”

火屎一愣,然後哈哈大笑著裝糊塗道:“我啊,哈哈哈,我就是一個粗人,這種事情我不懂的,不過這規矩改也好,不改也好,大家都可以談麼。”

坐在火屎一旁的阿飛則笑著道:“是啊,大家以和為貴麼,吵一吵得了,打架的話很貴的。”

鄧伯見狀,心裡基本上也就有數了,點頭道:“可以,那就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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