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鴛跟在李承乾身邊多年。
他是什麼樣的人，苑鴛能不瞭解麼？
他有什麼心思，苑鴛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可苑鴛自認自己並不配站在他的身邊。
她沒有盧婉潔與蘇清靈的家勢，更沒有無憂的高貴。
她出身卑微，更在之後做起了這個行當。
十數年來，她的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血。
李承乾高高在上，乃是當朝太子，帝國儲君。
這簡直就是神仙一樣的人物，哪裡是她能高攀的？
“我也想留在你身邊。”
“但我早就不配了，或者說我一直都不配。”
苑鴛緊咬著嘴唇：“放心吧，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她瞭解李承乾，李承乾同樣也瞭解她。
甚至不需要系統的提示，苑鴛一個眼神過來，李承乾就能猜到她在想什麼。
“你不用這樣，我真的不會有事。”
李承乾輕嘆口氣，牽起苑鴛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你現在或許還看不懂，但慢慢地，你就會明白。”
“皇家的事，沒你想的那麼複雜，但同樣也沒有那麼簡單。”
“我父皇絕不會因為這兩個叛臣真的廢了我。”
“頂大天，就是找機會揍我一頓。”
“而我皮糙肉厚的，他打我我也不疼，你就別胡亂擔心了。”
李承乾轉而問道：“對了，你應該還沒吃飯吧？”
“正好我父皇禁了我的足，我這邊也出不去。”
“咱一起去廚房，今兒我親自下廚，給你做頓好的。”
話落，他也不管苑鴛同不同意，牽著她的手腕，就往東宮的後身走。
同一時間。
另一邊的李世民與房玄齡和長孫無忌三人也走出了東宮。
李世民背手走在前面。
長孫無忌與房玄齡兩個默默跟在他的身後。
李世民這個皇帝不開口，房玄齡與長孫無忌也不敢說話。
三人之間的氣氛，顯得有些壓抑。
就在長孫無忌與房玄齡互相使眼色，讓對方先開口時，李世民突然鬼使神差的說了句：“對待這孩子，我現在是愈發力不從心嘍。”
長孫無忌尬笑了一下：“殿下現在也已經不小了，總是有自己的主張的。”
“呵呵。”
“自己的主張？”
李世民微微搖了搖頭：“如果是在尋常人家，他想做什麼都可以。”
“大不了，我這當老子的就幫他頂上去，但他不是尋常人家的孩子。”
“他要揹負的責任也不僅僅是一門一戶。”
李世民眯縫起雙眸道：“天下百姓，將來可都要指著他吃飯啊。”
“我現在其實也有些懷疑自己當初做的決定是否正確。”
李世民突然停下腳步，轉頭看向房玄齡與長孫無忌兩人，認真道：“你們覺得，這太子究竟要不要換？”
此言一出。
長孫無忌與房玄齡皆面露驚詫。
李世民能說出這番言論，也就意味著他真的動了改換太子的念頭。
“陛下，這話可不能隨便說呀。”
“儲君之位說起來是輕描淡寫的兩個字。”
“但實際上，所關係到的利害，幾乎可以與一個國家的國運相連。”
房玄齡道：“歷史上有多少更換太子而導致亡國的例子就擺在眼前，難道陛下都沒看到嗎？”
“可是你看到他的樣子了嗎？”
李世民氣悶道：“他那個樣子，你讓朕如何安心將江山交到他的手裡？”
“的確，這次太子行事是有些過激，但俗語講得好，凡事皆有因果。”
“回想殿下之前的履歷，便不難得知，殿下是個宅心仁厚之人。”
“不管是對待敵人，還是對待那些傷害過自己的人，他從不會趕盡殺絕。”
房玄齡義正言辭道：“而此次太子殿下行事過激，其中絕大多數原因還是因為張亮與陰弘智所做的事情。”
“若不是張亮與陰弘智這般對待太子乃至皇家，殿下豈會這般對待張亮與陰弘智？”
“是啊陛下！”
長孫無忌也適時插口道：“殿下的追求，無外乎兄弟和睦這四個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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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他明顯是關心則亂，明顯是被這兩人給氣到了。”
“陛下總不能因為這一次的事，就否定他全部功績以及對大唐的付出吧？”
不等李世民說話，房玄齡便道：“今日既然陛下將話說到這份上，臣也不怕得罪陛下。”
“您看看您那些個兒子，除了蜀王近幾年在太子的歸束下還像些樣子。”
“其餘的那幾個，有哪一個體現出半點帝王之相的？”
犯顏直諫這種事情，房玄齡做的很少。
在很多時候，他都是為李世民出謀劃策並順著李世民說話的哪一個。
可見，此刻他是真的豁出去了。
當然這不是因為他和李承乾的關係有多好才護著李承乾。
這是從大局的角度出發，所產出的結果。
望著眼前兩人，李世民愣了好半晌。
他猛然冷哼出聲：“沒想到，你們這兩個被朕視為親枝近派的人，也站在了他的身邊。”
“呵呵。”
“好啊，好啊。”
“既然你們那麼想要和太子站在同一陣線。”
“那麼你們也一起回去思過吧，什麼時候想明白，什麼時候再入宮見朕。”
說完這話，李世民拂袖而去，壓根不給兩人解釋的機會。
兩人站在原地，互相對視一眼，皆有些發懵。
不知道過了多久。
房玄齡率先回過神來。
他沉了口氣，瞥了長孫無忌一眼道：“人都走了，你還撅著幹嘛？”
此言一出。
長孫無忌也回過神來。
他滿臉幽怨的看著房玄齡道：“老房，不是我說你，你現在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我怎麼了？”
房玄齡一臉不忿。
“你怎麼了？”
長孫無忌差不點被他氣笑了。
“姓房的，你不妨自己仔細想想你剛才說的那番話。”
“剛才的那些話，是臣子該對皇帝說的嘛？”
“你真以為咱家陛下是泥菩薩，你真以為咱們陛下不敢砍你老房的腦袋？”
長孫無忌瞪了房玄齡一眼道：“現在可好，連我也叫你給連累了。”
“怎麼著？現在還怪起我來了？”
房玄齡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你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廢了你外甥，我還看不得他廢了這麼好的一個太子呢。”
“反正這事我是管定了。”
“要是陛下廢太子，那我老房這宰相也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