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裡,電話突然響起,小宮摸索著開了檯燈,拿起手機,又毛孔張開地接了電話:“刁監,我是小宮,啊……是媚姐,什麼?我馬上到!”

“又出車?”萍萍打著哈欠,說道,“都什麼時候了,一點多了,還出去?這些領導真不拿司機當人!”

“老刁生病了!”小宮利索地穿戴整齊,說,“你才曉得我辛苦?”

“嗯!”萍萍咕嚕一聲又睡了。

小宮一陣風似的衝到車隊,開車出了車庫就以一百邁的速度瞬間將監獄拋在黑夜裡,猛踩油門,在一百六十邁的旋風中,抽著煙,深邃地望著空曠的國道,急遽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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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刁夜間突然進了醫院當然是生病了,什麼病呢?會不會就和昨晚喝了殷主任的貢品有關呢?假如是,那麼老刁第一反應是什麼?憤怒!馬屁精殷主任能否得到反饋?假如殷主任獲悉老刁病因,殷主任又作何反應呢?真心孝順老刁的殷主任會不會懷疑到二傳手的頭上?

小宮懷揣兔子趕赴醫院時,老刁孱弱地躺在急診大廳椅子上掛水,媚姐焦慮地望著輸液管裡的點滴。小宮特地加快了腳步上前,殷切地詢問:“刁監,哪兒不舒服?”老刁面色蒼白,閉目未答。小宮再問媚姐:“媚姐,刁監感冒了?”

“上吐下瀉。”媚姐陰鬱地回答。

“這麼嚴重?刁監遭罪了。”小宮心疼地依偎老刁而坐,像個中醫,搭起了老刁脈,說,“晚宴上吃了不乾淨東西?”

“醫生說吃了不潔食品導致急性腸炎。”媚姐回答。

“大飯店的衛生是有保證的,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投訴它!”小宮像模像樣地搭了脈,捂著老刁的有些冰涼的手,憤憤地說道。

“我也是這麼想的。小宮你說會不會是給老刁喝的補品傷了身?”媚姐說。

“補品?”小宮懷裡的兔子開始奔跑了。

“我給我們家老刁喝了補品不久他就又吐又瀉的。”媚姐從包裡摸出一串鑰匙,說,“小宮,辛苦一趟,去我家把那補品給我拿來。”

“幹什麼?”老刁有氣無力地說道。

“化驗啊!”媚姐將鑰匙塞給小宮,說,“快去快回!”

“別丟人現眼了。”老刁嗔目而道。

去的是高檔酒店,補的是下屬購買的禮品,問題出在哪兒,老刁是最清楚的,當然不能去化驗和核實。小宮這麼揣度著,將鑰匙還給了媚姐,走開幾步致電殷主任。

“刁書記龍體欠安?”殷主任問。

殷主任的問話是屁話加廢話。小宮耐著性子小聲地說:“殷主任,我只向您一人彙報了,等您指示。”

“表現不錯,不要驕傲,繼續努力!”殷主任的語氣明顯委婉了,“告訴媚姐,我馬上到。”

“小殷要來?”媚姐聽了小宮的轉告,念道。

“他來幹什麼?”老刁閉目卻沒養神,低沉地說道,“叫他養足精神明天見我!”

老刁已經將懷疑目標鎖定了姓殷的那小子,是敵意昭然。小宮內心是竊喜和膽怯混雜,拿起電話。

“我來告訴小殷。”媚姐似乎領會了老刁的精神,對殷主任說,“小殷,我們回家了,你不要來了!”

小宮以方便為由在僻靜之所先後知會了亞教和毛科長,剛想抽支香菸,殷主任來電詢問。“我告訴你呀殷主任,我們還在醫院呢,你別說是我告訴你的啊!”

“啊?為什麼媚姐說他們回家了呢?”殷主任猴兒急地問。

“我不知道!”小宮暗樂,虔誠地說,“你問媚姐,要麼就問刁監吧。”

“嗯,啊,哦!”電話裡頭,殷主任悄然沒聲了。

媚姐和老刁的電話終究沒有響起,小宮猜測殷主任今夜將無眠。

亞教的動作永遠是最迅速的,就像傳說中的追捕一樣,疾風般趕來醫院立刻對刁氏噓寒問暖的。站在遠處避嫌的小宮仍是望得分明,亞教背對老刁在往媚姐的皮包裡塞著什麼。老刁先後兩次進醫院,在很短的時間內,亞教兩次破費,我這是幫亞教還是害亞教呢?亞教剛履行完問安程式,毛科長揮汗如雨地躬身前來。亞教禮貌而又默契地閃開,與小宮閒聊起來。

“兄弟你辛苦了!”亞教遞給小宮一支香菸,說道。

“這裡不準抽菸。”小宮向外走的時候,回望了像巴兒狗的毛科長一眼,心想我這司機是辛苦,而這些做下屬的也夠累的。

“殷主任呢?”站在門廊下,亞教問道。

“叫刁監回了!”小宮得意地回答。

“馬屁精也有吃癟的時候?”亞教說。

“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千萬別對外說。”小宮神秘地說,“據說,刁監是吃了殷主任送的補品才發病的。”

“有這樣稀奇古怪的事?”亞教摸著圓圓的下巴,說,“買東西是最不明智的,會不會闖禍暫且放一邊,你叫主人怎麼處理?還是現鈔最適宜。”

“兩邊的人都方便。”小宮說道。

“看來殷大管家前途未卜了。”亞教自語。

“這話怎麼說呢?”小宮故作愚鈍地問道。

“我只是胡亂猜想,說不準。”亞教詭譎地笑了笑,說,“我又欠兄弟一頓,明天,不,現在是凌晨了,中午請你喝酒。”

“喝酒就免了,就請我吃一頓早點吧。”小宮心有餘悸地說道。

“請你吃早飯我不是太小氣了嗎?我找個別人找不到的地方去喝酒,不影響你的。”亞教說。

“你們倆在說什麼呢?刁書記掛完水了,媚姐叫你們呢。”毛科長在他們背後說道。

眾人將刁氏夫婦送回了家,亞教和毛科長看天快亮了,就乘小宮的車直接回到了監獄。重新躺在萍萍身邊已經是凌晨四點,兩手支在腦後,聽著萍萍均勻的呼吸聲到天泛魚肚白,小宮還是未能閤眼。“他媽的,都是狗日的姓殷的惹出的禍,你沒睡好覺,害得老子也失眠。”罵著爬起來,小宮驚醒了萍萍。

“你在罵誰啊?”萍萍睡眼惺忪地問道。

“沒罵誰。你睡吧。”小宮套著褲子回答。

“你捧著殷主任的飯碗,你還罵他,你不想混了啊?”萍萍說道。

“你聽到了?”小宮沒停止穿戴,說,“他喜歡挑我的刺,背後罵罵他不行嗎?”

“言多必失。隨便你。”萍萍又合上了眼。

小宮用涼水浸潤了臉,讓轟轟隆隆響的腦子清醒了後,才出門駕車進城去迎接老刁。今早上車的老刁形容枯槁,乾枯如木雕。小宮送了領導一個辛酸的目光便專心致志開車。

抵達監獄,小宮不放心地尾隨老刁,直到老刁安然進了辦公室,才返回車裡,摸著前心貼後背的肚皮,駕車來到麵食店。

在雲集的食客中,小宮一眼就認出悠然享用早餐的隊長,想也沒想地替隊長付了賬,擠到隊長身邊,說:“隊長早啊!”

“你埋單也太勤快了啊!”隊長說道。

“替隊長埋單是我六子的榮幸。”小宮望著忙碌的老闆,估計吃上麵條還有會兒,便掏出香菸,孝敬隊長一支,自己就抽上了,說道,“昨夜,啊,是今天凌晨點把鍾,刁監突然入院,我從家趕去,一直忙到四點多鍾,到現在我還沒閤眼呢。”

“你很勤奮很辛苦,年底給你報一個先進。”隊長很平淡地說道。

“我從沒想過要先進,只想服務好領導。”小宮淡然而答。

“你自在刁監身邊工作以來,思想境界是一天一個樣。堅持下去吧!”隊長丟下筷子,叼上香菸,主動地讓了等待座位的客人,向外走前對小宮說道,“我再次提醒你一次,我是認真的,別給我付賬。我不想給人說我是貪小便宜的人。”

“行啊,下回你給我埋單。”小宮拖著麵條含混不清地回答。

誰不知道一碗麵條也只有五塊錢,誰都知道廉潔聲譽高於一碗麵條,可隊長你兌現不了,根源還在於一個字,貪。小宮清楚地記得做司機前在車間混的時候,有一個犯人是盜竊慣犯,每次回號子前喜歡抓一點東西揣進口袋。管教好奇地問:“不值錢又對你沒用,幹嗎要偷帶啊?”盜竊犯回答:“習慣了。不偷心裡不舒服。”那會兒,小宮自己也有捎帶車間物品回家的嗜好,有的東西對家庭根本沒有用處,還是要帶。萍萍犯愁地說家裡都成倉庫了。自從離開車間給領導開小車後,哥們兒說小宮覺悟高了,他嘿嘿地笑著回答:“人都有進步的嘛!”其實,他那點嗜好不是憑空消失了,而是沒有機會了。假如還在車間,他非但帶東西,還要繼續頂風和犯人搞名堂。這是利益驅動,更是貪念作祟。

小宮接過夥計遞來的熱騰騰的麵條,吹著熱氣,又在亂想著。

今天上午老刁會找殷主任談什麼呢?小宮腦海裡冒出一組精彩鏡頭:老刁拉長了臉,聲色俱厲或雷霆萬鈞地罵:“你竟敢送給我腐敗變質的禮品害我,你不想混了啊?”殷主任像竇娥滿腹冤屈地辯解:“冤枉啊,刁書記,我絕對把您當再生父母看待的呀。”老刁不屑一顧地說:“現在的兒子都是專揀好聽的話騙老子,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你給我滾蛋!”殷主任匍匐在地哭喪地哀求,老刁抬腳踹開抱著他大腿的殷主任,說:“滾,你給我滾,別在我眼前出現!”哈哈!當官的當然不像我想的這樣說話沒水平,但就那意思。我好痛快。小宮搖頭擺尾地笑出聲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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