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一五年八月三日,賽米巴拉金斯克以西50公里外的多隆渡口,獨立特種炮兵第一營營部。

滿臉灰塵的營長林鬱青抄起電話,聲音沙啞乾澀:“我是林鬱青——嚴參謀長?是,請講。”

“是,明白……知道,有信心……好,我重複一遍,由我親率三個炮連,迅速渡河趕往恰甘,支援0師08團作戰。是,請長官放心,絕不讓一部毛子坦克突破我們的陣地!”

放下電話,林鬱青疲憊地揉了揉通紅的雙眼。

為了調整部署,給官兵們打氣,加上俄軍不時的夜襲和冷炮,他徹夜未眠。

昨天的激戰中,數十部俄軍戰車和裝甲汽車在他負責的戰線前化為廢鐵,其中還包括兩部一度令廣大官兵聞風色變的門捷列夫式超級戰車——高大的殘骸突兀在陣地前,像鋼鐵堆成的小山。

為阻止俄軍利用這些殘骸佈置觀察哨或狙擊手,炮兵定時向殘骸周圍轟擊,或趁夜派出突擊隊,用炸藥徹底摧毀威脅最大的殘骸。

七歪八扭的廢鐵之間,橫七豎八散落著缺胳膊少腿的屍體,喋喋不休的烏鴉成群結隊地在戰場上空打轉,偶爾打響的冷炮也不能將它們驅散。

步兵74團守住了陣地,但也付出了傷亡近千人的代價。

俄軍的炮彈雖然不長眼睛,也還是實打實裝了炸藥的,中人雖然訓練有素,一炮打下去還是會粉身碎骨的。

配屬給74團的特炮營4個連,一天激戰下來,傷亡三十四名,五門火炮被打壞,林鬱青最為看重的連連長週一笠親自操炮上陣。不幸被彈片貫穿胸膛,血灑炮盾,當場犧牲。直到現在,林鬱青心裡還沉甸甸的。

炮兵……就算有了戰車,還是炮兵在主宰戰場!

再強的戰車,也總有能摧毀它地大炮。

可是,裝備專業反戰車炮的特炮部隊,卻對敵人最強大的戰車束手無策,不得不求助於威力更強大地常規壓制炮兵部隊,早知如此,抽調常規炮兵連來對付敵人戰車不就好。又何必……

靈活性!隱蔽性!

特炮部隊有常規壓制炮兵無法比擬的優勢,專業反戰車炮更輕巧,外形更低矮,所需的人手更少,除了門捷列夫那種罕見的變態怪物,它能擊毀五百公尺內已知各國的任何一種裝甲戰車。s

只要沒有門捷列夫出現,只要準備充分。特炮營足以應付其他一切裝甲威脅,林鬱青深信這一點。

眼下,多隆這邊74團的陣地應該沒有大礙了,倒是河對面的恰甘,又成了俄軍重點進攻的方向,剛才嚴滄龍參謀長在電話裡說得那麼急,可以想見,那邊的情況有多嚴重了。

嚴參謀長地命令是帶三個連,自然要帶齊裝滿員的去,林鬱青趕緊召來麾下四位連長。簡單說明情況,緊接著挖東補西,臨時調配一番,沒花多少時間就湊齊了個滿編連,當即命令連留守,、、6連隨營部渡河奔赴恰甘,各部分頭行動,半個鐘頭不到,以噸小卡車為主要運載工具的營部和個炮連揚塵上路,沒轉幾軲轆就開到了河邊。

靠著碼頭。泊了幾座機動浮伐,下面是機動艇和預製浮箱,上面搭著鋼條木板,小卡車拉著炮直接開上去,到了對岸碼頭。跳板一搭。再直接開下去,方便快捷。

各車正依序上筏。河中忽地冒起一股股滔天水柱,林鬱青心裡咯噔一聲:不好,這河面開闊,想必是被敵人觀察到了。

停下?撤回?不可能,軍令如山倒,有進無退!

放棄指揮,跑回去打電話請炮兵壓制敵人?來不及了,第一批車都上了筏,這裡不能沒有指揮官。

“傳令兵!”

接連叫來兩個傳令兵,一個派去給師部打電話,請求以師炮兵全力壓制下游的敵炮兵,掩護特炮營渡河;一個派去傳達給各連的新命令——車隊原地疏散,利用炮擊間隙,嚴格遵循梯隊次序上筏渡河。

派出了傳令兵,林鬱青一狠心,吩咐司機:“開車,我們上最後一條筏子。”

他要跟隨第一批過河的部隊,冒著炮火渡河,為全營官兵做表率。

欲使士卒冒險而進,官佐非執旗當先不可——這是每個陸軍軍官進入軍校時,教官反復強調的一條守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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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掛營旗地林鬱青座車輕快地在木板搭建的碼頭上拐了個彎,順著跳板一溜煙開上那條空浮筏。

浮筏上的工兵動作麻利地湊過來,用鐵鏈和繩索固定住林鬱青的汗馬越野車,浮筏很寬敞,可以再停一部汗馬,林鬱青回頭往碼頭上看,營部的另一部汗馬卻不見蹤影。

“萬參謀的車呢?”林鬱青問司機。

“剛看到,一炮打邊上,翻河裡去了。”

順著司機指的方向,林鬱青只看到一片白浪,滔滔河水,滾滾西去,哪還能看到什麼汗馬車啊萬參謀的。

林鬱青心一涼,忽覺座下被什麼一推,整個身體撲向前邊的擋風玻璃,好在眼疾手快,閃電般伸手扶住車前沿,總算沒讓腦袋磕上玻璃,猛地又一沉,身體重重壓在座位上——

驚魂未定間,外面一陣傾盆大雨,敲得帆布頂棚噼啪作響,車玻璃也給痛快淋了一遍,只聽外面的工兵大叫“趴下!”,又有人大叫“黃排長掉水裡了!”,頓時一片混亂。

原來一發炮彈打在浮筏附近,掀得浮筏上下搖晃,林鬱青雖然被晃得發昏,卻一心要早點渡過河去,看到筏上地工兵亂成一團,林鬱青急了,不顧司機勸阻,踹開車門跳了出去,揪住一名士官發作:“亂,亂什麼亂,還不快給我動起來,停在這吃炮子,大家一起餵魚去?”

“我們排、排、排長落、落水了。”那名年輕的下士指著水裡直結巴。

林鬱青急的直跺腳,拔出手槍頂了過去:“落落落,落你媽,隨便扔個人下去救,其他人各就各位,把這破東西開動起來,我數到十還沒動,爆了你的頭再扔下去餵魚!”

“是——是!大家聽我命令……”

武力威脅,立竿見影,那小子登時麻利起來,五六個工兵悉悉索索,收了跳板,啟動引擎,大筏子笨拙地推開滾滾河水,穿過如林而起的大小水柱,緩緩駛向看似不遠的彼岸……

轟隆一聲巨響,一條筏子被打個正著,閃亮的火球沖天而起,卡車零件和木板碎片冰雹般地向四周飛射,林鬱青看在眼中,痛在心中,卻根本無可奈何。

太急了,為什麼不早點聯絡許師長!

岸上的人都在幹什麼!明明看到我們被炮打,良心都被狗吃了,虧我們昨天還拼命幫他們守陣地,還在等什麼?還不快開炮?把毛子的炮火給壓制下去,壓制下去啊!

又一條筏子中彈,半邊筏面被炸碎,剩下半邊一股腦翻沉過去,落水的官兵被汛期地河水無情地卷向下游……

林鬱青痛苦地捂住眼,不忍目睹自己一手帶出的部隊,在這無處遁匿的開闊河面慘遭屠戮。

乾脆一炮幹掉我好了!

“營長,飛機,我們的飛機!”

司機的歡叫聲喚醒了絕望中地林鬱青。

抬頭一看,果然,一群群漆著紅黃雙色同心圓標誌地戰機低空掠過兩岸,沒多久,遠方的河岸上騰起大股大股直衝雲霄地黑煙。

“聽,我們的大炮響了。”林鬱青興奮地指向北岸的己方陣地,眼裡不由自主地湧起一股熱淚——絕境逢生的感激之淚。

沸騰的額爾齊斯河漸漸平靜下來,剩下的浮筏再也不受任何阻礙,順利靠上南岸的恰甘渡

卸下炮車,浮筏掉頭返航,接運後續梯隊,林鬱青屹立岸邊,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直到司機在身後提醒他:“營長,08團的人來了。”

“知道了。”

林鬱青轉過身,緊握住那位老司機的手,哽咽著一字一句道:“多謝你,多謝你,真的要謝謝你……”

“哪裡……我……”

老司機搞不清狀況,一時手足無措,林鬱青卻自顧放了手,抹抹眼,長出一口氣,變臉般恢復到常態。

“上車吧,記住,以後,我的車,要走在最前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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