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劍的黑鐵劍落了下來。

天空忽然亮了一些。

永夜荒原原本黯淡的天光忽然比之前要明亮了不少,大雨滂沱中微微可以看到灰濛濛的光亮。

天要開始亮了?

那些潛伏在荒原裡形形色色的觀戰者驚訝的看著天空。

天上除了有漂泊大雨被劍意撕碎在數十丈的高空開外而無法落下,還有逐漸明亮的天色。

黎明到來。

這是永夜荒原五千多年來,第一次降臨的黎明。

這是一種徵兆,這說明了再過不久渝北墓就會崩潰,連永夜荒原上的夜幕都無法再維持下去,連世界法則都開始崩潰。

不少隱藏在野草中的人心中有些寒冷,他們的寒冷不止來源於被夜雨打溼的衣襟,也因為這忽然明亮的天光預示著渝北墓即將崩潰,他們很擔心自己的安危。

不過眼下最需要擔憂自己安危的人,不是他們,而是王鶴無雙。

面對王子劍挾著天地風雨而落的一劍,他怎麼擋?他怎麼活?

甚至連王鶴無雙自己心中也已經做好了坦然赴死的準備。

他是個驕傲的人,雖然這些驕傲在比他更加天才的人物面前顯得有些底氣不足,但是這不妨礙他至少要驕傲的赴死。

劍鋒與劍鋒傳出了刺耳的摩擦聲。

這聲音很尖銳,讓聽到的人耳膜隱隱作痛。

王鶴無雙怔怔地看著這把忽然出現的劍,始料未及。

他沒有受傷,甚至他手中的道劍都沒有碰到王子劍手中那一柄黑鐵劍。

擋下這一劍的,另有其人。

黎明中的漂泊大雨在狂暴的劍意下一寸都不得入,但是其他沒有被劍意覆蓋的地方,大雨滾滾而落,比之前要狂暴了好幾分。

所有人,無論是明面上的那些道門弟子,悟道院學生,還是潛伏起來心懷不軌的那些人,眼中都充滿了震驚。

攔住這一劍的,是一個少年。

劍閣,朱明文!

是他在這危急時刻,龍吟劍出,硬生生擋住了王子劍的凌厲一擊!

轟鳴聲驟然響起,四周方圓數百米內的草地都撕裂出無數道裂縫,中心地區更是溝壑縱橫,宛若天崩地裂。

“是那個劍瘋子,他怎麼在這裡?!”幾個道門裡比較有遠見卓識的弟子喃喃自語,眼中多出了驚喜。

很多人震驚的看著這一幕,心想劍痴與劍瘋子的第一次相遇,竟然就如此驚人。

可是劍瘋子為什麼在這裡?

王鶴無雙看著眼前那個穿著劍閣弟子服飾的身影,心中震驚,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於是他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白色劍閣弟子服的朱明文扭過頭來,微笑道:“動靜太大,過來看看,恰好千鈞一髮。”

王鶴無雙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為什麼要救我?”他問了一個看起來有些蠢的問題。

但是這的確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因為他並不喜歡這個看似平易近人的劍瘋子,當年他還在王鶴世家裡修習劍道的時候便曾經與朱明文交手過,結果當仁不讓的被教訓的很慘,而且對方在戰鬥過程中根本不講什麼點到即止,招招搏命,也不講究謙讓,也不估計別人臉面,當時的他被打的遍體鱗傷,明明說好了是切磋,朱明文打的時候卻宛如生死鬥,故而王鶴無雙對他印象很差,並且再也沒有與其切磋過。

朱明文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於是他說道:“為什麼不救你?”

王鶴無雙無言以對。

朱明文繼續說道:“你們帶虞紅衣走,我來攔住他。”

梓曉曉面色蒼白的點了點頭,她剛剛幾乎以為自己等人必死無疑了,誰能想到竟然還能有這樣的生機?

王鶴無雙沉默不語,掉頭就走毫不拖泥帶水更不會去矯情一二,走的時候他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神情迥異的紙惜人,沒好氣道:“還不過來?”

紙惜人面色複雜,猶豫了一會兒,快步跟上,其餘道門弟子也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步履蹣跚的跟在後邊。

梓曉曉揹著虞化姬,快步向著板楓山嶺的方向走去,與此同時其餘人跟在後邊,而那些潛伏在荒原裡的人大多並沒有跟著離去,因為他們很好奇王子劍會怎樣做。

那些從四面八方而來的視線中帶著各種情緒,或是好笑,或是嘲弄,或是驚喜,或是期待,他們的目光全部放在了王子劍的身上。

黑衣黑髮黑鐵劍的劍痴王子劍從頭到尾都是一言不發,直到這一刻,他才看著朱明文說道:“她必須死,你若是攔著我,我便殺了你。”

王子劍與道門的恩怨天下皆知,如果是別人會為了利益去行刺道門聖女,那麼他的出手,就完全是因為仇。

朱明文的境界是三項境後期,而王子劍早已經是龍眼境,他們的實力之間有著一定的差距。

雖然劍痴與劍瘋子都是相提並論,但是誰都知道,要說孰強孰弱,還是劍痴要更強。

可是這一刻朱明文的臉上看不到任何的畏懼,他握著手中早已經出鞘的龍吟劍,看著王子劍。

不少人在心中都升起了疑惑。

因為朱明文的出現並非是為了如很多人預料那般,為了挑戰劍痴王子劍而來,他是為了保護道門聖女而來。

這就很奇怪了,因為道門聖女的死對於劍閣也絕對是有好處的,而承擔道門怒火的是王子劍,他沒道理還要上去保護虞紅衣,自討苦吃。

朱明文對此做出了解釋:“虞紅衣死了,北海會亂,所以她不能死,而且她從來沒有做過任何該死的事情,她更不應該死,你又為什麼要殺她?”

這就是他選擇這麼做的原因,非常的簡單。

於情,他不覺得虞紅衣該死,那個穿著紅衣的小姑娘從來沒有對不起這個世界,那麼這個世界憑什麼要對她惡意滿滿?

於理,他也不想要虞紅衣死,因為她一旦死去,道門絕對會向四面八方放些自己的怒火,尤其是道門的小師叔,那個瘋女人做起事情來比魔道修士都要百無顧忌,很難想像一旦虞紅衣死了,那個傳奇的道門小師叔會做出怎樣瘋狂的事情來,那絕對是比他這劍瘋子還瘋狂。

於是朱明文覺得,於情於理,虞紅衣都不應該死。

王子劍說道:“我與道門有仇怨,她是道門聖女,我當然要殺她。”

朱明文說道:“她雖然是道門聖女,可是她與你之間並沒有任何仇怨,她甚至都沒有接觸過你,你又為何要將那些仇恨歸咎在她的身上?”

王子劍面無表情:“她在那個位置上,就應該承擔那些責任,與仇恨。”

朱明文說道:“且不論把那些仇恨全部歸於一個少女身上是對是錯,她如果死了,對於北海並無好處,修道界會天下大亂,這樣並不好,在大義面前,你的私仇也應該放一放。”

王子劍舉起了手中那柄黝黑的劍:“天下大義,與我何幹?我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也不在乎天下是否生靈塗炭,我只喜歡我的快意恩仇,我的修道江湖,我在人世間行走,磨礪劍心,想殺就殺,想戰就戰,哪裡在意那麼多大局大義?人如果一切顧慮都那麼多,活著那麼累,有什麼意思?如果看我不爽快,那就來與我一戰,何必多言?”

曠野裡隱藏的人們聽到這一番話,心中嘖嘖讚歎,暗想不愧是被道門追殺多年的劍痴,果真狂放不羈,無拘無束。

朱明文看著天上逐漸明亮的天光和那些被阻隔在數十丈外無法靠近自己的雨幕,沉默了許久。

道不同不相為謀,話不投機半句多,這些都可以形容他們兩個人。

劍痴與劍瘋子,從來都是兩類人。

朱明文正色道:“你雖然的確不算惡人,但是做事全無顧忌,難怪會被道門追殺。”

王子劍回頭看了一眼逐漸遠去的王鶴無雙等人,平淡道:“無需多言,虞紅衣必須死,你不走,便也一起死好了。”

說著,他身上的劍意磅礴而起,直衝天際,彷彿要將天空中的烏雲攪碎!

朱明文嘆息一聲,舉起了手中的劍。

雖然輕嘆,但是他的眼中並沒有遺憾,反而有一些興奮。

與劍痴交手,一直是他所期待的,雖然現在並不是一個很好的時機,但是卻激發了他內心深處的戰意。

兩個人都是出類拔萃的劍道天才,而他們竟然要在這裡對決,這當仁不讓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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曠野裡的人影逐漸開始閃現,他們目光灼灼的看著這裡,目不轉睛,因為他們知道這一戰將會在北海的修道界掀起多麼大的波瀾,劍痴與劍瘋子本身就是極大的噱頭,現在他們竟然要在這裡決出高下?

沒有人看好朱明文,甚至所有人都覺得勝負已定,但是這不妨礙他們感到心情激盪。

兩股激昂的劍氣撕裂天空。

暴雨炸裂,烏雲炸裂,狂風炸裂,劍氣炸裂……四處炸裂!

彷彿仙人打架,地面上炸裂開一道又一道溝壑,無數劍氣縱橫虛空,逼得很多人不得不走到很遠的地方才能觀戰。

一聲龍吟,迴盪四方寰宇。

龍吟劍的劍鳴聲,宛若驚鴻,鼓盪天地之間!

從天兒落的絲絲縷縷雨水,這一刻全部變成了一柄柄劍。

這是天空中的數百柄雨之劍,劍意相互廝殺,劍尖朝地。

這是劍海。

一片浩浩蕩蕩的劍之海洋!

這一刻,天地間,劍海倒立!

驚天動地。

劍瘋子朱明文看著劍痴王子劍,一劍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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