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蘭很清楚,離荒原外圍越是接近一步,離危險也就越是接近。

所以當眾人離開了這片漆黑的山脈,然後察覺到左側山頭上出現的那一抹黑影的時候,李默蘭不假思索的說道:“也許我們要開始跑了。”

說話間,他的眼眸警惕的看著那個人影。

這一次他沒有做出任何戰鬥的姿態,也沒有讓其他人與他一同聯手禦敵。

因為他一眼就看出來,自己不是那人的對手。

不要說他現在身體虛弱,很難戰鬥太久,就算是巔峰狀態的他看到那一抹黑影,都沒有勝利的自信。

他只是掃了一眼,就感受到了那個黑影的強大。

他大聲道:“跑!跑起來!我來幫你們牽制他!”

其餘人對他的反應很是震驚,尤其是王鶴無雙最是清晰的瞭解過這個少年強大的實力,放眼北海年輕一代絕對是前十之一,是怎樣的敵人,可以讓他都有這樣的反應?

紙惜人眯著眼睛仔細打量了一下那個站在山頭上屹立不動的黑影。

他的神情逐漸變化,露出了凝重。

“看到這張弓,來人的身份應該呼之欲出了。”紙惜人忽然間覺得有點冷:“是秋名山的三弟子路羽。”

梓曉曉的小臉有些煞白,她揹著虞化姬奔跑起來,腳下靈氣疾動,整個人化作一條長虹向前方衝去。

她很清楚路羽是怎樣的強者,即便是全盛時期的虞化姬都必須要認真應對,他們如今的狀態還怎麼擋得下來?

更何況虞化姬現在氣若游絲,就算能夠活下來,如果不能回到聽風竹林拿到放在藥箱裡的壓制毒素的丹藥,那一樣是必死無疑。

李默蘭等人也顧不得傷勢,開始全力奔跑起來。

他們如今的狀態,就算是聯手也不是路羽的對手,此刻能做的就是跑,拼命的跑,直到他們可以與那些陸續趕來的道門弟子匯合。

夜幕裡的山頭並不多麼高大,但是在眾人眼中,那一片陰影彷彿幽冥的入口。

那個站在山頭上的黑影,便是真正的死神。

李默蘭一邊奔跑,一邊看著那一抹黑影,眼中的警惕和凝重濃郁的像夏夜暴雨中的烏雲,要打出幾道雷霆來。

路羽站在山頭上。

他的身高算不得多高,尤其是他本來就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不見得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就能比巨人高,更不能因為站在山頭上便成為一座高山。

可他現在給人的感覺,就彷彿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巨峰。

他面無表情的揹著鐵弓站在山頭,看著那些逐漸遠去的人影。

他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不像是在嘲諷,更像是見到了有趣的東西而萌發濃烈興趣。

會出現在這裡,自然是因為他是要來殺虞化姬的,行刺道門聖女放在外界是大罪,但是在這裡卻屁都不是。

他的想法也很簡單,如果刺殺虞紅衣失敗,他就說自己只是單純的想要找她切磋,因為這裡是渝北墓,任何人都是平等的,斷然沒有道門聖女就不能被挑戰的道理。

如果成功殺死了虞紅衣,那麼他就說是誤傷,渝北墓允許切磋,禁止相互殺戮,但是誤傷總是不可避免的。

他的想法很簡單,因為他背後是秋名山,那座在北海超然世外很多年的大山允許他抱有這麼簡單的想法。

如果成功將道門聖女殺死在這裡,就算他的師傅會覺得很頭疼,同時也一定會很高興的吧?

畢竟他為大師兄剷除了一個很有威脅的對手啊。

他單純的想著。

只是現在,站在這座山頭上,他又發現了更多讓他興趣盎然的人。

天才之間總是會相互感應的。

路羽看著那個人群中不斷奔跑的血衣少年,對他的興趣竟然比殺道門聖女還大。

在不同的人眼中,會有一片不同的,形形色色的天地。

他的眼中,也另有一番天地。

在路羽的眼中,道門聖女便是一團金色的光,只是這一片金光現在已經相當的黯淡,彷彿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而那個血色衣衫的少年,在他的眼中則是一柄劍。

這柄劍上的劍意向著四周瀰漫開來,若是看久了,會讓人覺得眼睛發酸。

這讓他覺得很有趣。

他在黑夜裡靜靜的凝視著遠處不停奔跑的一行人,沒有追趕,而是取下了自己背後的那張弓。

滄瀾弓,榜單上排名靠前的神兵,他用了很多年,早已經得心應手,與這張弓心有靈犀。

他挽弓射箭。

一抹銀色的流光從黑夜中忽然竄出,彷彿劃破星河的彗星!

這一抹銀色流光來的實在太快,幾乎叫人措手不及!

李默蘭目光平靜,停下腳步,轉身起刀撼九霄。

是的,這一抹銀色流光的目標並不是梓曉曉與她背後的虞紅衣。

這支銀色的靈氣箭矢是衝著他來的。

王鶴無雙愣住了,他看到李默蘭回頭便是迅捷無比的一劍出,硬生生攔住了那支從天空墜落的流星。

蹬蹬噔,李默蘭身形在巨大的衝擊力下連退五步,每一步足下都有裂縫似蛛網,一步更比一步沉,到了第五步的時候,地面轟然炸開!

塵土飛揚,地上這方寸之地竟然硬生生下沉了數寸!

李默蘭血色衣衫鼓起若球,然後再驟然恢復平靜,看似雲淡風輕的眼眸深處,是濃郁的凝重。

他扭頭對停下來的眾人說道:“你們先走,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麼好像是衝著我來的,但是總是要有人去阻攔他,不然一直給他當活靶子未免也太慘了一些。”

“我幫你!”王鶴無雙咬牙道。

顯然他的驕傲不允許他做出拋棄同伴的事情。

李默蘭面無表情:“你走,你走,你這狀態和拖油瓶有什麼區別?”

說起話來真的是毫不留情面啊。

王鶴無雙面色一陣青白變化,卻沒有露出惱怒,他說道:“那你多保重。”

紙惜人也道:“我也不留下來拖累你了,希望我們還能在竹林內再碰面。”

李默蘭點了點頭。

梓曉曉欲言又止,但是她還要帶虞化姬出去,當然也不能留下。

她對李默蘭說道:“別死了!”

黑暗的夜幕下,她臉上的表情不能看的很清晰,但是其中的關切顯而易見。

李默蘭咧嘴一笑,露出輕鬆模樣:“我哪有那麼容易死,你也太小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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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談話間,又一條銀色流光從天而墜,彷彿夜色裡的星河中不斷有星辰墜入人間。

李默蘭不再與他們矯情廢話,而是轉身高高躍起,龍象劍上劍意轟然爆發!

半空中的箭矢還尚未落地,便已經早早的被他斬碎在夜空中!

劍意與箭矢上附著的殺意碰撞在一起,於虛空中迸發出了一圈圈的波紋,宛若水面上的漣漪。

所有人不再猶豫,立即開始逃遁。

等他們走遠了,李默蘭眼中的輕鬆終於消弭乾淨。

他扭頭看向那個在夜色裡一步步走來的少年,神情凝重到無以復加。

“你,是叫路羽,是吧?”他看著對方喊道。

路羽興趣盎然的看著他,說道:“沒錯,我就是路羽,你又是誰?你似乎不是修道者,我也從來不知道北海還有你這樣的人,既不是那個劍痴,也不是劍閣的劍瘋子,你這是什麼劍?出劍給我看一下啊。”

李默蘭平靜道:“每個人的劍都不一樣,你又怎麼能全部認識?”

路羽說道:“不錯,但是不同的劍也有高下之分,我對你的劍很感興趣,讓我見識一下吧,如果不夠強,那你就可以去死了。”

李默蘭說道:“可我現在狀態很差,你這樣難道不是乘人之危?”

路羽說道:“我從來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也不在乎公平與否,能夠為大師兄解決掉一個勁敵,那我自然樂意之至。而且我要殺了虞紅衣,自然要先解決掉你。”

李默蘭搖了搖頭道:“那你說什麼劍不劍的?”

路羽笑道:“我的確對你的劍道造詣很感興趣。”

李默蘭說道:“我現在身受重傷,不足全盛狀態一半的實力。”

路羽說道:“絕境之中,才能讓我看到你最強的劍。”

李默蘭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剛剛那番話其實說到底全部是在拖時間,但是很明顯現在他拖不下去了。

李默蘭執劍而立,雖然他現在並沒有勝利的把握,甚至可以說他已經做好了戰敗的準備。

但是他不得不戰。

他看著站在夜空下面的路羽,心中萬千思緒閃過,但是無論怎樣推演,他都沒有找到可以擊敗他的策略。

李默蘭學過推演技巧,當初枯酒詩跟他提過這事,但是枯老頭本身也不擅長推演,所以只是給他提了一個雛形。

推演之術是透過靈氣的氣息強弱,四周的氣脈律動,綜合劍意,情緒,天時地利等各方面因素,尋找戰勝敵人的對策的方法。

甚至傳聞推演之術中的真正高手可以以天地為棋局,以人心為旗子,做一場兇險的搏殺,最關鍵的是那些成為了棋子的人卻從來不知道自己是別人的棋子。

李默蘭不擅長推演之術,因為枯酒詩不擅長。

枯酒詩不擅長推演是因為沒有敵人強大到需要他去推演,於是現在李默蘭只得用自己掌握的那些皮毛只是去試圖推演勝利的契機。

這自然是推不出來的。

無論怎樣演算,他都必敗無疑,這讓他很鬱悶。

路羽站在他百步開外,挽弓射箭。

“出劍吧,我不希望在你身上浪費太多時間。”

他平靜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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