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蘭揹著虞化姬在雪原的深處不停的奔跑著,實力徹底恢復之後,他的速度極快,一日之後便已經在千里之外,彷彿要衝到世界盡頭。

夜空很璀璨,那些在黑幕裡的星光灑落在雪原上,隱約能夠看到極光,美輪美奐。

他看著夜空,低聲問道:“小小魚……這天,是不是很久都沒有亮過了?”

聽到小小魚這個稱呼,背後的紅衣少女露出滿意的神色,然後才看了一眼夜空,說道:“大約已經過去一個半日了,天始終沒有亮。”

李默蘭自言自語道:“在板楓山嶺的那一場黑夜源頭應當是青銅古船,可是雪原的深處為什麼也漆黑如墨呢,而且也沒有發生什麼古怪的事情,連兇險萬分的暴風雪都停了。”

“停的可不只是雪。”虞化姬平靜道:“雪已經停了好一段時間了,而且這裡的雪地也明顯要比之前要薄一些,你的腳印都沒有那麼深了。”

“你說這雪原深處會通往哪裡?”李默蘭問道。

“不知道。”虞化姬搖了搖頭,安逸的趴在他還算寬闊的背上,把腦袋搭載他的肩膀上。

這畫面若是讓那些道門聖女的狂熱信徒給瞧見了,指不定把李默蘭扒皮抽筋,這麼多天來二人已經習慣了這樣看似親密無間的行為,而且雖然沒有明言,但是他們心裡都若有若無的互相有些好感。

至少絕對不算是討厭。

李默蘭已經習慣了少女在自己背後傳來的溫軟感觸,虞化姬也習慣了少年奔跑的時候肩膀的起伏節奏,而且他們說話做事的時候,哪怕是較為尷尬的事情,他們也能夠保持平靜的表情——這一點雙方都相互欣賞,喜歡,何況雙方還有更多的優點。

比如她很喜歡他說話的模樣,不刻意諂媚也不冷漠,保持著一個足夠平易近人又不過度親密的樣子,而且他的肩膀還很可靠,可以讓她靠一靠。

比如他很喜歡她平時的樣子,安安靜靜呆在那兒,不會和其他小女生一樣嘰嘰喳喳有些惱人耳根,不需要任何行動,卻給人一種很放心的感覺。

在夜色裡的雪原內不停奔走,然後二人尋了一個山谷,在其中休息了一段時日。

山谷內偶爾有一些妖獸出沒,但是實力卻算不上強悍,李默蘭全部都一劍斬殺,然後他讓她睡了過去,自己卻原地打坐,同時警惕四周,一直守夜守到了她一覺醒來。

“你不用休息嗎?”虞化姬遲疑著問道。

她的眸子裡印出了天空上無數璀璨的星辰,彷彿隱藏著另一片星空,美的不可方物。

李默蘭看著她好看的眉眼,笑道:“在石殿裡那一覺雖然不知道具體睡了多久,但是對我而言可是百年人生,睡的很飽很飽了,自然不需要。你現在狀態虛弱,而且在雪原上流血太多,沒十天半個月根本養不回來,當然還是讓你多休息比較好。”

虞化姬既沒有露出感激感動的神情,也沒有道謝,只是在山谷內依靠著他的肩膀,覺得很放心。

她年紀並不大,更不像李默蘭那樣對男女感情有太過明顯的認知,只是很喜歡這樣倚靠他的感覺。

從出生的時候便被作為下一任聖女候選人培養,再然後於五年前真正的承擔上了聖女二字重任,她白嫩嬌小的肩膀上承擔了太多太重的東西,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她必須時刻緊繃著神經提醒自己,提醒自己所肩負的責任,這的確是很累的事情。

至少對於十六歲的妙齡少女而言,未免太疲憊了一些。

然而現在卻有一個少年在她身邊,讓她可以放下心中一切戒備和負擔,拋卻一切不去多想,而只放眼於當下,這當然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

這種依靠幾乎要演化為倚賴,可惜她並沒有察覺到,他也沒有注意。

李默蘭坐在山谷內的崖壁邊上,黑暗裡,身邊的少女緊鄰他坐著,雖然主要是因為寒冷,可是這個模樣當然有些旖旎曖昧。

好在二人已經習慣了這樣,她沒注意,而他雖然隱有所察覺,卻覺得挺好。

在這裡不用擔心被道門弟子的唾沫星子淹死,而且二人在六年前就見過一面,關係自然沒有一開始那般冷硬。

他很理所當然的想起了當年那個紅裳白蝶面具,騎著黑熊的少女,再把那形象和身邊雙眼朦朧的小佳人重疊起來,那清澈的瞳子真的是多少年都沒有變化啊。

可惜他不善於看眼認人,不然第一眼,他就應該認出來了。

夜色始終不曾消褪,虞化姬在山谷中睡了大概不過兩三個時辰便醒來,二人拍了拍衣袖,準備繼續趕路。

這一次,已經不需要少女說蹲下,他便先知先覺的蹲下身子方便她趴上來,然後拖著她細膩白嫩的大腿,向山谷外走去。

自斷臂恢復之後,他已經可以以正常的姿勢揹著她走了,一開始還不太適應手臂上傳來的細膩溫軟,有些僵硬,幾天之後到如今,已經全無顧忌,在心中暗想不愧是聖女大人,這腿隔著衣服摸起來都叫人欲罷不能。

當然這些下流心思都藏在心中,斷斷不能失言說出來,不然憤怒的少女恐怕會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

而且說到底,畢竟是神聖,怎麼可以褻瀆。

揹著少女出了山谷,李默蘭一路前行,行走在夜色裡。

夜色裡的雪原已經變的有些不同,路上遇到的山林中隱約可以看到草木,而且最重要的是天空已經很久都沒有雪花飄落了,很難想象終年大雪不斷的雪原深處竟然會表現的如此溫和。

此時的雪原雖然還覆蓋著積雪,但是不少地方已經露出了土地,沒有了一開始印象中那種兇殘模樣,更像是北海江南地區的那種柔婉小雪,沒了氣勢和威力,好似端莊可人的大家閨秀,連溫度都上升了一些。

唯一古怪的是,夜色依舊,沒有恢復的跡象。

李默蘭看著遠處一尊在夜色裡出沒的巨大妖獸,停下了腳步。

那只妖獸應該是傳說中的窮奇,模樣彷彿一隻巨大黑豹卻生有一對黑暗雙翼,雙翼舞動之間隱約能夠看到一些黑色的火焰一閃而過。

龐大的窮奇在夜色裡的留下了巨大陰影,看上去像是黑暗裡一尊四處移動的小山。

成年的窮奇是可怕的龍眼境巔峰妖獸,而不遠處的那一隻窮奇雖然還未到龍眼境巔峰,卻也是龍眼境中期實力,雖然李默蘭實力恢復,但是要去找這大妖的麻煩未免太不知死活了一些,基本是打不過的。

李默蘭和虞化姬便停下來休息了一段時間,等那窮奇離去之後,再次前進,只是心中的疑惑卻越來越濃厚。

窮奇這種妖獸從來不生活在雪原這種寒冷的地方,眼下這一隻是從哪裡跑來的?

他們的速度很快,而且足夠悄然無聲,只是四周的積雪越來越少,反而是一些乾裂的泥土和枯木越來越多,到最後竟然出現大片大片土黃色的草原。

“這裡不是無盡雪原。”李默蘭冷靜的說道:“這裡是荒原,是永夜荒原,我們從雪原中出來了。”

雖然得出了他們已經離開雪原這個判斷,可是他的表情卻沒有絲毫高興的樣子。

虞化姬平靜的說道:“這裡很顯然應該是永夜荒原的最深處……我們的麻煩不小了,這裡生存的妖獸,最弱也有龍眼境的實力,我們大概會有一些麻煩。”

哪裡是有一些麻煩?李默蘭無奈的看著那些在荒原上一閃而過的某些黑影,心想這裡的妖獸最弱也差不多有你我二人的實力,雖然他現在實力巔峰,但是真要對上龍眼境中期的妖獸,就算是擊退了也要身負重傷,對上龍眼後期妖獸更是全無勝算,這可怎麼辦?

此刻若是虞化姬實力恢復,那他們兩個或許希望還有一點,但是現在她是一個傷員,李默蘭一個人便肩負著兩條性命,這可就困難了許多。

李默蘭估測自己的實力大約介於龍眼境與三項境之間,手持龍象劍大概具備比龍眼境初期強一些的實力,但是對上中後期的妖獸肯定不是對手。

李默蘭嘆息一聲。

虞化姬平靜說道:“至少……我們可以確定我們已經出來了。”

李默蘭覺得此言有理。

他點了點頭說道:“的確……在雪原裡沒有明確的路,如果時運不濟,那一輩子便困在其中,但是在這裡,好歹我們知道怎麼走,知道怎麼出去,剩下的……就是殺出去了。”

虞化姬輕聲道:“如果要是遇到危險了,你就先出去吧,我留下做吸引,總好過兩個都死,對吧?”

她說的很平靜,也很理所當然,而且她的確說的沒錯,實在不行,死一個總好過死兩個。

李默蘭說道:“那可不行。”

虞化姬問道:“為何?”

她心想這傢伙怎麼會如此死腦筋,帶著一個累贅要出去本來就困難,而且一旦遇到危險了不丟下一個另一個也走不了,只有捨棄一人求生,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她想了想又道:“活著,是人世間最大的道理,沒有人會指責你,你總不能要我拖累你死,然後讓我帶著內疚下幽冥。”

李默蘭認真說道:“你還記得你在那場夢境裡頭,最後那一劍嗎?最後那一劍的時候,我已經不再是渝北仙人,而是我自己,你若是真刺下去,我便死了,可你沒有,你本可以遵循著真正的歷史而沉浸其中,但是你不願意,所以你掙扎了,這便是放了我一命,所以我欠你一條命。”

虞化姬平靜的搖了搖頭,說道:“這沒道理,況且那只是一場夢,誰能說明我刺下去,你就死了?”

李默蘭又說道:“那在雪原上的時候呢?你為了帶著我走出了雪林,走在真正的雪原深處,那時候你我根本就是兩不相欠,可是你一路上與多少妖獸廝殺,本來放棄我你就走掉了,可是你寧願選擇自己受傷無數,渾身血痕,也要帶著我走,這又算什麼?”

虞化姬神情依然平靜,平靜的像是秋日裡的一汪寒潭,沒有多餘的表情。

她輕聲道:“那時候我只是想要賭一賭我能不能帶你走下去,只是我賭成功了而已,而且你又怎麼知道我到底是怎麼想的,若是真到自救都難的時候,我肯定會放棄你的,我沒你想的那麼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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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默蘭微笑了起來:“那我也要賭一賭,賭我能不能活著帶你出去,你能為我拼死,我就能為你搏命。”

虞化姬很不理解他這種不要命的做法,面頰微寒的諷刺道:“這難道就是所謂的男人的自尊心?死要面子活受罪,真無法理喻。”

李默蘭聽了她的嘲諷,心中卻是一暖。

他笑道:“你還真不是一般的女孩子,一般的女孩子聽到那句話,一定會感動的兩眼淚汪汪。”

虞化姬哼了哼。

李默蘭認真道:“怕你受傷,怕你死,寧可死在你身前,也不想要看著你死,這個理由可不可以?”

虞化姬的面龐鬆動了一些,扭頭去看天上的星空。

他雖然看不見她的表情,但是卻聽見她輕聲開口。

“這個理由……勉強可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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