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什麼,只是家傳秘藥而已。”

“家傳秘藥?”

陸葉含糊其辭,金粲心下卻是一百個不信,他是老江湖了,親身體會到這一滴的神奇,其中蘊藏的一縷醇厚純淨的仙靈氣息,絕不像人間之物。

見陸葉有意隱瞞,正說明此物來歷不凡,於是暗暗動了心思,神情無比懇摯道:“陸公子,不知這藥還有多少,若願割愛,老朽願出重金購買,傾家蕩產在所不惜!”

商嘉禾聽金粲居然厚顏提出這種要求,瓊鼻裡冷冷哼了聲。她非常清楚陸葉餵給金粲的是什麼,可惜人救活了,腦子也活絡了,敢打楊枝玉露的歪主意,實在過分。

陸葉面色如常,含笑道:“家傳之物,救人可以,但絕不出售。”

“這樣啊……”金粲難掩失望之情,兀自不甘心地試探道:“老朽願用一頭洞天階道行的妖獸金丹,換你一小瓶如何?”

此刻他體內的楊枝玉露仙氣流淌,渾身上下寒意盡去,說不出的舒服通泰,隱隱感覺自己多年停滯不前的功力亦有上漲徵兆,委實心癢難熬垂涎三尺。

“不換。”陸葉的笑容淡了下來,楊枝玉露他不是沒送過,但是厭煩這般的死纏爛打。

“爺爺!”金瑚拉住還想再說話的金粲,難堪道:“對不起,陸公子。我爺爺平日裡不是這樣,你別往心裡去。”

金粲沒吭聲,拿眼偷偷掃過一旁的商嘉禾、龍儷煜和衛似遠。

這四個年輕人身上穿的是頂級法袍,腰間懸掛的也是西嶽真君廟最高格的金紋通行令牌,顯然出身顯貴。

但幽淵是個講實力的地方,陰物和魑魅魍魎沒有靈智,管你是真君的兒子還是二十二大宗門的嫡傳弟子,遇到還不是一樣撲殺?

念及於此,金粲的心頭霍然熱動。

面前的四個年輕人最多不過二十來歲,那個拿藥的少年恐怕也就十六歲出頭的年紀,能有多少修為?只要自己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突發冷箭殺了其中一兩個,剩下的十拿九穩。

空曠無人地,最方便不過毀屍滅跡,誰能曉得是自己幹的?

他正自蠢蠢欲動,忽聽龍儷煜輕笑道:“人在做天在看,如意算盤雖好,可萬萬莫要打錯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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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粲大吃一驚,轉動眼珠望著龍儷煜一時惡念頓起!

不等他有所動作,陸葉唇角揚起一抹譏笑,抬眼瞧了瞧上空道:“一看就知道不是只好鳥……”

“咻!”水靈鞭猶如破囊之錐從掌心迸射而出,一束銀白色的神光沖天而起。

三十餘丈的高空中,一頭幽淵氤氳凝練的陰隼正在繞圈盤旋。它的個頭碩大無倫,雙翅展開足有十多丈寬,雖然尚未晉升陰神境界,但已多少有了些靈智。眼看下面人多勢眾,陽氣濃郁,不敢貿然下手,便一直在高空盤桓尋找下手的機會。

孰料陸葉的水靈鞭完全無視混沌虛空的混亂扭曲,風馳電掣筆直穿透三十餘丈的距離,“啪”一鞭抽中陰隼的右翅。

陰隼龐大的身軀頓時如小山般傾斜,水靈鞭翻卷迴轉“啪”地又一鞭抽在它左邊翅膀上。

緊跟著第三鞭旋踵而至,“砰”地悶響正中陰隼下腹。

這三鞭一氣呵成快逾閃電,空中那頭道行足以媲美洞天階的陰隼一記都沒躲過。

陰隼連中三鞭,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哀鳴,身軀轟然爆裂轉瞬間化為一團黑色陰氣融入到幽暗的天幕裡,形神俱滅。

金粲駭得臉色鐵青,三十丈隔空擊殺一頭洞天階道行的陰隼,儘管也是佔著出其不意的便宜,可他在幽淵裡混了這麼多年,知道這修為不是自己可以奢望的!

陸葉收回水靈鞭,意味深長地看了金粲一眼!

金粲想起陸葉出手前說的那句“一看就知道不是只好鳥”,禁不住一股寒意打從心底裡升起,雙腿一軟噗通跪倒在地。

陸葉故作愕然,伸手欲扶不扶道:“金長老,你這是幹什麼?”

金粲看到陸葉伸過來的手,那就是只下閻王帖的手,立時身體發僵“砰砰”磕頭道:“陸公子大恩大德,老朽無以為報,只能多磕幾個頭。往後日日夜夜誠心禱告,求上蒼保佑您早日得道羽化成仙!”

陸葉一把將他拽起道:“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這句話,希望金長老能銘記在心,也祝你善有善報壽比南山。”

金粲不是笨蛋,聽得出陸葉話裡“善有善報”四個字的警告之意,忙滿面感激連聲道:“是、是、是,陸公子金玉良言,老朽一定謹記!”

等他點頭哈腰帶著一頭霧水的金瑚去遠,龍儷煜輕嘆道:“小陸,這傢伙真不是只好鳥。別看金老兒滿臉恭謹,心中的惡念卻在波濤洶湧。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早晚會被自己害死。”

衛似遠點頭道:“換作是我,就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單等這老家夥出手偷襲自以為得計的時候,一巴掌把他元神拍碎!”

商嘉禾一直站在旁邊沒說話,這時才懶洋洋開口道:“小陸,是捨不得那小丫頭死在荒原上。”

衛似遠微帶詫異地望向陸葉。

陸葉忙解釋道:“別瞎猜,我沒別的意思。金粲若死了,金瑚也沒法活著回到黃泉關,不是嗎?”

衛似遠聞言誇張地張嘴哦了聲,道:“憐香惜玉真君子也,陸兄弟此舉甚合我心,不愧是同道中人。”

商嘉禾看著衛似遠道:“你很會憐香惜玉?”

衛似遠立刻知道說錯話了,往後退了兩步道:“說說而已,說說而已,吾養吾浩然之氣!”

龍儷煜和陸葉默契地對視了一瞬,都扭頭忍笑。

眾人繼續趕路,幾經輾轉這日來到第五層幽淵,見月落日升便尋找了一處遮陽之地安頓歇息。

幽淵不同於人間,這裡的日頭雖然光芒萬丈,卻冰寒徹骨煞氣濃烈,連土生土長的陰物亦要退避三舍。故此白天是幽淵中最平靜的時候,除了少數道行高深的陰鬼和人間修行者敢直接曝露在冥日光照之下,絕大多數都會選擇蟄伏棲息。

陸葉幾人有法袍護體,雖不畏懼冥日兇威,但連日趕路,同樣需要修整恢復。

衛似遠是西嶽真君一脈,天賦得天獨厚,陰煞氤氳於他不僅無害反而有益於功力精進。

商嘉禾更不用說,真仙階的修為根本無懼冥日,白茫茫的陽光照到身上譬如隔靴搔癢。再加上與生俱來的龍王血脈,在這第五層幽淵裡遊蕩毫無吃力感。

龍儷煜稍遜一籌,可好歹也是龍王旁支,自有她修行的奧妙之處。

陸葉表面若無其事,丹田氣海之中天德八寶爐卻在瘋狂運轉不停,將吸納入體的氤氳源源不絕淬去雜質煉成真氣,效果儘管比不上人間,但至少能補足進入幽淵的消耗。

眾人打坐修煉了大約兩個時辰,各自神精氣足醒轉過來。

期間有兩三頭陰物鬼鬼祟祟地從地下鑽出來,聞著陽氣興奮不已。可不等幾個倒黴鬼下口,反被衛似遠打發“上路”。

這時陽光趕上一天中最猛烈的時候,周天寒意在荒野上瀰漫肆虐,顯得比黑夜裡更加安靜。白色的氤氳氣霧冉冉蒸騰,周遭的景物好似在不真實地晃動閃爍,仿似行走在幻境裡。

眾人有意稍稍放緩了速度,儘量利用地勢沿著山陰行走,畢竟沒有必要無聊到和冥日較勁兒。

忽然前方的地平線慢慢出現了一個黑點,冒著陰毒的烈日御風飛行。

陸葉心裡奇怪,看對方飛得甚是艱難,為何要大白天冒險趕路?

“是個鬼校尉!”衛似遠突然掠身加速迎了上去。

那個鬼校尉終於也發現了陸葉等人,手握腰間通行令牌竭盡全力迸發出一道光柱,拼命喊道:“快救石崖城……”

話音未落,已一頭往地上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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