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一行人順利抵達厭火國國都多樂城。

多樂城的本主廟位於城東牧雲山南麓,也是雲淮陽的巡撫宮所在。

比起鎮北侯府裡略顯寒酸的本主廟,眼前的這座“牧雲宮”氣勢恢宏金碧輝煌,好似斑鳩之於雄鷹,甚至蓋過數里外的厭火國王宮,儼然這裡才是真正的權力中樞。

“闖進去還是溜進去?”

眾人站在牧雲山腳下的一片紅松林中,應真寺躊躇道。

“闖進去不好吧?”盧鳳媛遲疑道,她不敢相像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要持刀往牧雲宮裡衝,而就在一天前自己還是永貞殿虔誠的信徒。

捫心自問,現在也還是,只是不信雲淮陽而已。

莫語覺得這些人都瘋了,嘴巴動了動剛想說話,不意瞅見應真寺正向自己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登時改了主意,決定任由這群觸怒巫祖的傢伙自尋死路。

這時候牧雲宮中忽然有一艘浮空雲舟飛起,冉冉升上百丈高空朝東南方向駛去。

盧鳳媛驚道:“那艘雲舟,會不會帶著我爹爹?”

李韶泉端詳那艘十餘丈長的雲舟,皺眉道:“速度太快,我們的雲舟太小追不上。”

陸葉道:“沒關係,我去上面看看,如果盧侯在上面便截停雲舟。”

他吸一口氣運轉龍行有雨,身形瞬時化為一道幾乎用肉眼不可察覺的虛影,倏忽數十丈外。

應真寺本想陪陸葉走一遭,畢竟他是丹朱國人生有羽翼,在空中的飛行速度遠勝於普通修煉之士。

但看陸葉身影一閃一晃猶如跳擲星丸追之不及,若要施展御劍術快是快了,可動靜太大打草驚蛇只怕適得其反,只得和李韶泉、盧鳳媛一起望洋興嘆。

陸葉御風飛空,腳下的牧雲宮迅速變成了一簇明晃晃的小光點被撇在了身後。

前方的浮空雲舟似乎完全沒有發覺身後有人追來,在雲海裡忽隱忽現往前疾行。

陸葉逐漸接近浮空雲舟,施展“臥虎藏龍”小神通,徹底隱匿形跡神不知鬼不覺地飛近桅杆,探手握住一根繩索滑落下來。桅杆旁的望臺上,兩名神殿劍士正睜大眼睛緊張地眺望四方,卻對近在咫尺的陸葉一無所覺。

甲板上另有十餘名神殿劍士值守,陸葉舒展身形繞著雲舟迅速搜尋了一圈,上上下下連底艙也未曾放過,卻不見有囚犯關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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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虎離山,中計了?”陸葉心頭升起不祥的預感,二樓船艙中散發出雲淮陽的氣機,毫不猶豫地騰身上樓,一腳踹開艙門。

“砰!”艙門破開,小花廳裡雲淮陽臉色薑黃地坐在一張專為侏儒特製的高椅上,正和對面的中年黃袍男子手談。

剎那間,陸葉感應到兩道靈覺鎖定了自己的氣機,一道是雲淮陽的,另一道更強更敏銳,來自那位黃袍男子。

他撤去“臥虎藏龍”小神通顯露身形,雲淮陽面沉似水對中年黃袍男子道:“狄王爺,就是這小子!”

中年黃袍男子丟下手裡的棋子,打量陸葉道:“本王狄鏡如,你是為盧東潤來的?”

陸葉走進小花廳,背後風聲微響,十數名神殿劍士和幾名巫師圍攏艙外劍拔弩張。

陸葉沒有回頭,一個帶傷的雲淮陽加一個洞天階的狄鏡如不是問題,真正的問題是盧東潤不在船上,對方顯然設下陷阱引自己上鉤。

他心念急轉,答非所問道:“牧雲宮本境福主。”

狄鏡如怔了怔,對陸葉頷首道:“你很聰明,難怪雲仙尊會寢食難安,竟來求助本王。”

雲淮陽聞言臉色有些難看,道:“小子,你到底是誰,和盧東潤有何關係?為了救他窮追猛打不依不饒,究竟想幹什麼?”

陸葉道:“你不必認識我,我也無意插手你們永貞殿的事,不過是想幫幾位朋友找到盧侯,親口問一問所謂叛國投敵的真相。”

狄鏡如目光犀利注視陸葉道:“假如盧東潤親口承認了呢?”

陸葉不假思索道:“叛國投敵,罪有應得。”

“如此你還救不救他?”

陸葉瞥了眼桌上的棋局,答道:“黑棋的大龍岌岌可危,狄王爺是救還是不救?”

狄鏡如從容道:“自然是要看這條大龍有沒有救的價值與可能。”

陸葉微笑道:“這就是了。”

雲淮陽拍案喝道:“放肆,你當我永貞殿是什麼?”

“這個問題我正在想,現在還不能回答你。”

雲淮陽呆了呆,胸中怒火升騰,但自知不是這黑衣少年的對手,當即扭頭對狄鏡如道:“狄王爺,你已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這小子悖逆囂張詆譭神殿,非是我誇大其詞。如若讓他在你我面前一再猖狂,如何向天巫交代?”

狄鏡如端起杯盞輕啜了一小口,像是在思索盤算,忽道:“那就讓他見一見盧東潤,徹底死了這條心。”

雲淮陽道:“萬一出了差池,被這小子劫走盧東潤,我可吃罪不起。”

狄鏡如展顏一笑道:“無妨,我來擔。”

雲淮陽目光森然盯著狄鏡如不語。狄鏡如輕嗤了聲道:“雲仙尊這是……信不過本王嗎?”

他在袖口裡拿出一塊黑色的木牌,用手微微用力握緊,注入一道意念,隨即往桌上一丟道:“好歹本王也是神殿客卿,雲仙尊信我一回又如何?”

雲淮陽拿起黑色木牌,朝站在門外的麾下喝令道:“返航!”

片刻的工夫,浮空雲舟掉頭迴轉到牧雲宮上空,緩緩降落下來。

陸葉走下雲舟,對雲淮陽和狄鏡如道:“請將我的幾位朋友也一起請來。”

狄鏡如對雲淮陽道:“那就辛苦雲仙尊你來安排。”

雲淮陽捏了捏袖口裡藏著的那塊黑色木牌,鼻子裡哼了聲對扈從罵道:“你們都聾了,還不照王爺的吩咐將一幹人犯押來!”

三人走進牧雲宮的東配殿,不一會兒盧東潤、李韶泉等人被押上殿來。

盧東潤五十餘歲,常年駐守邊關征戰不休,因此雖然身處高位,卻滿面風霜鬚髮皆灰白,穿了一身囚服手上腳上戴著鐐銬,走起路來譁啷譁啷直響。

在他身後,是李韶泉、盧鳳媛夫婦,被禁制了經脈身上捆綁著繩索押送進來,好在看樣子沒受什麼傷。

在李、盧兩人的身後,是享受同等待遇的莫語。

唯獨缺了應真寺。

李韶泉看到陸葉吃驚道:“陸兄,你、你也被他們抓到了?”

陸葉歉然道:“我太大意了,害你們落入陷阱。”

李韶泉連連搖頭道:“陸兄,我和鳳媛是……心甘情願被他們抓來的。”

看到陸葉發怔,李韶泉解釋道:“你離開後不久,凌仙尊就和我岳父一同來到紅松林。岳父他……把事情都說清楚了,我和鳳媛願意陪他一同前往神殿受審。”

陸葉大感意外,看盧東潤儘管精神有些萎靡,但手腳靈便不像受過嚴刑逼供,雙目清明也不似被控制了神智,難道有其他古怪?

盧東潤瞧見陸葉臉上的疑惑之色,沉聲道:“陸公子,承蒙你關愛,老夫感激不盡無以報答,不過老夫既敢做便敢當,沒什麼好怕的。”

這一急轉直下令陸葉始料未及,沉住氣道:“盧侯果真私下結交結匈國?”

盧東潤呵呵一笑傲然道:“老夫生是厭火國的人,死是厭火國的鬼,焉能投靠北虜?神殿之所以抓捕我,乃是因為老夫是灰瓦巷中人。”

李韶泉在一旁解說道:“灰瓦巷是我巫域最大的一支邪教,教主是日月神殿的前任大巫祝丁鹿德。此人狂妄自大意欲併吞南北二殿成為天陸至尊,被日月神殿除名追殺,大約在百餘年前逃到了中土,在灰瓦巷隱姓埋名宣揚他的歪理邪說。”

“起初永貞殿希望能借其力量制衡日月神殿,故而對其多有隱忍。孰料丁鹿德變本加厲,蠱惑收買神殿眾巫,七十年前一場大亂,險些顛覆巫祖法統。”

“叛亂失敗後丁鹿德消失了行蹤,但他的勢力卻不斷向中土各國的王公權貴滲透,企圖捏合他們的力量對抗永貞殿。這些被丁鹿德邪說蠱惑的信徒,往往自稱灰瓦巷中人,實是神殿的心腹大患。我岳父他……居然也聽信了邪說。”

盧東潤慨然道:“何為邪說?雲仙尊要捉拿我,老夫無話可說,不過老夫從未通敵賣國,背叛的,只是永貞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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