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當然是故意的, 還有把握四哥總不會拿這事兒來“報復”自己。
看個龍陽之好話本，多大點事兒？
這一日，胤禩聽皇叔祖說《摯友相爭篇》賣的好，又一次收到了賣書得到的紅包。
更可怕的事情來了, 以為《棋逢對手篇》已經為了賺來了巨額利潤, 比額娘一年的分例都要多, 在《摯友相爭》篇印出去後, 胤禩對所賺數有一些猜想, 而皇叔祖卻拿了十倍高於他猜想的紅包給！
胤禩不可思議道：“怎麼會有這麼多？！”
皇叔祖臉上有些陰沉之色，提起這事也有些惱火：“因為是禁書求購, 我刻意將書籍價格提高, 眼看有更多人前來求購，索性標出千金不換。”
卻未料那些人家, 因為“千金不換”反而還來了勁兒！
“大家族之後，家族中有底蘊能有這財力，尋常官員家的子嗣能有這一拋千金的魄力？”
韜塞橫眉道：“我有理由懷疑們中飽私囊！”
於是, 將自己順藤摸瓜，找到朝中貪汙大案線索的過程告訴了胤禩聽。
一篇納蘭明珠與索額圖相愛的戲文，足夠讓知道此事的人再三掩其口, 皇上還嚴厲求那些購買之人不得“妄議朝廷命官”，並強烈暗示不得提起大阿哥與太子，一經發現有什麼風言風語必會將其宣召入宮。
如此情況, 看到過那兩篇《宿敵》的諱莫如深，反引得未曾看過之人更為好奇, 有所財力的念及這書不過是偷偷購買，也就動了一拋千金的心思。
“所以皇叔祖查出了朱敦厚貪汙案涉案的大小官員？”胤禩看到的資料，已經是結果了, 這其中過程有多麼複雜從鑾儀衛眾多文書記錄上就可以知道了。
皇叔祖留在京城，在暗處盯著，明面上皇上派去查貪汙案的官員遇到了困難一時難以推進，也免不了的推波助瀾與幫助。
如今由山東巡撫佛倫所寫的查實奏書已送至帝王御案前，刑部也有了明面上的記錄。
而鑾儀衛，辦好大事，銷聲匿跡，絲毫不攬功勞，後續一切皆交給皇上處理就行。
“此案涉案之人，包括前任刑部尚書徐乾學，前任山東巡撫錢珏，朱敦厚這吏部主事做的結交了不少黨羽，那些貪汙來的銀錢也都進了上頭之人的腰包。有徐乾學與錢珏保護著，前次皇上派遣去查朱敦厚之人無功而返，險將告者當做誣告之人拉下獄中。”
韜塞厭惡的便是貪官汙吏，提起此事來只覺得痛快。
“不過皇上好像誤會了，以為《宿敵》後兩篇的悄悄售賣，一切都是我早就想好的佈局，我還不至於像皇上以為的那樣智多近妖，”只是有一雙善於發現細節的眼睛，抓住了眼前稍縱即逝的機會罷了。
韜塞有些小小的煩惱。
皇上在心目中，也不知道將想象了什麼樣的智囊。
“我實在是擔不了當世諸葛亮這一稱號，慚愧，慚愧。”
胤禩有理由懷疑皇叔祖是在向炫耀，並且還擁有了證據。
“那皇叔祖，寫的錢是不是也歸還回去？”
“各家一拋千金來買，買的是你的本，”韜塞淡淡道：“這筆錢給你留著，日後待你做了掌衛事大臣，有的是你掏錢的時候。真以為國庫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嗎？皇上也在為國庫愁呢！”
韜塞於是教育起了胤禩，提到了皇上繼位早些年打腫臉充胖子下達的一些如今看來處處都是漏洞的命令。
“撫卹下屬，設國庫，允許臣子借錢？”胤禩睜大眼睛，腦袋上的靈光一閃，立刻想到了各大戲文裡將這列為重點事蹟的“四哥查案”！
戲文裡提及，查案之事爆於他們都長大出宮建府後，汗阿瑪想要追繳國庫，卻拉不下面子，更顧及著大阿哥與太子，自己不想得罪人，於是需冤大頭去頂著。
所有阿哥們都對這避而遠之，唯有四哥，被迫當了個冤大頭，從此走上了六親不認的道路！
得罪了好多人，自然也沒有機會結黨營私，做了汗阿瑪信任的孤臣，每一步都走得隱忍，每一次都那麼驚心動魄。
所有人都不敢得罪那些借了錢的老臣，更有許多阿哥們也借了錢，胤禩還記得戲文裡提到，“八爺黨的錢都是靠九阿哥墊付的”。
韜塞道：“國庫之事，本不該由我來管，但我的職責，是確保大清安然無恙。”
眯起了眼，嚴厲地告訴胤禩：“這是個大隱患，如今我不便插手，未來我能不能活到可以插手的時候都不一定。”
胤禩失聲道：“皇叔祖，您別咒自己。”
韜塞自顧自地說道：“到了那時候，你必須要行使你的職責，保護皇上欽定於明面上之人。”
胤禩抖了抖：那豈不是以後要我保護四哥？
小腦袋裡飄過了初看過的戲文，主人翁是他與四哥互為宿敵，裡面的胤禩與胤禛互相敵視又相互吸引，胤禩後還差點被繼位後的雍正關小黑屋！
搓了搓胳膊上並不存在的雞皮疙瘩，一臉害怕道：“您既然看出了隱患，何不將這隱患扼殺於搖籃中？”
韜塞眯起了眼：“你在害怕？”
是真怕，還是假的怕，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胤禩大大方方承認：“此國之大事，弟子心裡沒底，恐還需皇叔祖來操心。”
“若是能扼殺，我定將其遏制。但，我是掌衛事大臣，而非皇上。”韜塞眼眸平靜中帶著冷意，語帶警告地囑咐胤禩：“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這個界限是怎麼樣的，心裡得有一桿秤。”
皇上未提及，頂多提醒，卻不能插手，若是越了界，才叫亂了。
而如今，皇上點放在征戰準噶爾汗部上，朝中大動作好不同時發生，國庫借錢之事，涉及了許多國功勳之後，們還有許多子弟都在八旗中，參與進了攻打準噶爾汗部的戰事。
相比起國庫借錢，貪汙受賄的規模可就小許多。
韜塞道：“我已提醒皇上，會下令減少國庫支。”
胤禩假設道：“可是如果以後阿哥們沒有錢了呢？太子也帶頭去問國庫借錢呢？到時候這事還是會愈演愈烈的。”
這並非是不可能的事，不然各大戲文裡為什麼拿這事點拎出來講？
韜塞：“………”
順著胤禩的提醒想象了一下，抽了抽嘴角，顯然是給說服了。
“我再去提醒一下皇上，”韜塞揉了揉眉心，盯著胤禩看了片刻，那眼神詭異的很，像是在欣賞一塊打磨到一半的璞玉。
胤禩給看得脖子涼颼颼，坐立難安。
韜塞笑了一聲，將拎到案前，雙手環胸盯著：“來吧，閒聊時間結束，該開始的你學習了！”
“現在擺在你面前的是所有繁雜訊息，你需像我當初一樣，篩選出最有用的訊息，我只給你十二個人可用，每一個人的身家背景都在這，你需在一天以內，做出最恰當的決定，並且安排下去人。”
皇叔祖當場就給胤禩來了個考驗！
胤禩：“…………”
行吧，正事還是得幹。
胤禩低頭，琢磨起了面前的種種訊息，沉吟分析起來。
時間不知不覺便到了該睡覺的時辰，皇叔祖與他沒有一個人提起讓回去歇息。
有多少能耐坐上什麼樣的位置，想要在眾多皇子之中脫穎而出，又有足夠的自保實力，日後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那麼此時付出的任何努力，都是對未來的積累。
胤禩並不怕苦，連女鬼索命掠奪身體都撐過來了，這世上再也沒有其他事物能夠令他心生畏懼。一往無前地，在皇叔祖與汗阿瑪栽培下茁壯成長……
次日，上書房，頂著黑眼圈胤禩，給黑著臉的胤禛堵個正著。
四哥生氣的時候，面無表情，背影卻像是有怒火在燃燒，平靜無波，抿著唇不一言盯著胤禩，對什麼都不心生畏懼的胤禩心頭一跳，瑟瑟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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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小心眼四哥來找他算賬了！
胤禩坐直了背，一臉“我不怕你”的樣子。
胤禛不禁啞然失笑，好像看懂了八弟是什麼意思。
胤禩：不怕你，你有本事咬我啊，我反正坐在這裡，看你拿我怎麼辦！
“近日端正先生又出了新話本，也不知八弟看了嗎？”胤禛面無表情道。
“四哥，好好學習，不沉迷看本，”胤禩一臉認真，正襟危坐。
這是將當初胤禛說的還給了。
胤禛氣笑了。
“我原還想，八弟對四篇《宿敵》心得良多，此前還曾與我探討一二，可見是極為喜愛端正先生之書，如今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這回的新書，不談也罷！”
說著，胤禛虎著臉就轉身離開。
胤禩眼看四哥要給氣走了，忙伸出手拉住他。
在胤禛詫異的回眸時，說道：“哪有四哥說的那麼嚴重，什麼叫自作多情，您可沒有自作多情。我只是以為四哥因為之前的事兒生我氣呢，既然您願意不計前嫌與我繼續探討《宿敵》，弟弟高興還來不及，當然是欣喜應下啊！”
胤禛：“…………”
什麼都沒說，就被不計前嫌了？？？
胤禩抓住一切機會反攻：“擇日不如撞日，不今日課後，咱們就相約探討一二？”
胤禛深深地看一眼。
不愧是八弟，讓人吃了暗虧，還只能心裡憋著，因為這暗虧“無傷大雅”。
見鬼的無傷大雅！現在看到端正先生的著，腦子裡就會忍不住想他們之間是不是有一腿！
胤禛臉皮薄，自己率先撞上來說“想與八弟相邀聊本”，如今胤禩邀請，總不能拒絕。
二人來到胤禩屋中，面對面下圍棋。
胤禩盯著自己棋盤上被殺得片甲不留的棋子，一個頭兩個大。
啊，四哥在借機報復！
輕聲嘀咕道：四哥果然很小心眼，還記仇！
胤禛冷颼颼一抬眼：“八弟說什麼？”
“我說，司馬光與王安石關係還好的時候，就曾一起下棋喝茶，談天說地呢，”胤禩微笑。
胤禛詭異地沉默了。
胤禩道：“四哥，這宿敵的棋逢對手與摯友相爭，可是清清白白的，一般人是不會想歪的，您可別受到另外兩篇影響。”
胤禛沒有搭理，而是突然冷著臉說道：“底下人為討好太子，給送了美人。”
胤禩：？？？
底下人給太子送美人，管他什麼事？
胤禛面無表情又道：“美人裡……有男的。”
胤禩驚呆了：“誰那麼膽大包天？！”
胤禛冷笑一聲：“們以為，太子年輕，喜好刺激，既然已經有了各色美女，不如再新增戲子，給太子殿下玩一些不一樣的。”
胤禩抽了抽嘴角：“那汗阿瑪知道嗎？汗阿瑪是知道有人帶壞二哥，還不將人給砍了。”
胤禛淡淡道：“若是太子滿意，將此事壓下，汗阿瑪或許還不知道。”
不，汗阿瑪一定會知道，太子身邊有鑾儀衛保護，也時常為汗阿瑪回稟太子近在幹什麼。
比如太子第一次開葷是在十六歲，汗阿瑪想了想自己就是十二歲懂得男女之事，於是沒什麼反應，反而給指了貌美如花的兩個通房宮女送去，一個陳氏，一個王氏。而汗阿瑪對太子的唯一求是，別太早要庶子，想要嫡孫。
胤禩對這些小道消息掌握的其實並不比胤禛少。
“四哥是怎麼知道的？”不禁好奇道：“您跟著二哥做事，還能將這事展現在你面前？”
“太子吐了，”胤禛一本正經地說著令人啼笑皆非的笑：“對我說‘看到那戲子，孤腦海中竟浮現了老大那張噁心人的臉！’”
然後太子就“yue”一聲，吐了！
胤禛只覺得這事兒很滑稽，又有些好奇端正先生是誰，為何汗阿瑪對端正先生那般有好感？
於是他一臉嚴肅告訴胤禩，實則想要從胤禩的反應中看出些什麼。
“端正先生之筆鋒，當真是妙不可言，如毒一般侵入人心，看到太子這樣，汗阿瑪欣慰極了。”然後將帶壞太子的人拉出去砍了。
胤禛悄悄觀察。
胤禩顯然是給這事兒娛樂到了，太子吐了倒是其次，主要是四哥一臉正經說滑稽之事太好玩了，惹來他拍桌大笑：“哈哈哈哈哈——！”
就這反應能看出點什麼？
胤禛不滿地擰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