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樓臉上帶著慈和的微笑,對兩人道:“別苦著臉,用我這身大黃庭為武當換個未來,這是賺啦!”

說完又指著王小屏手中的桃木劍,道:“師弟,你手上這把神荼,你可知道為何會交到你手裡?”

王小屏垂首看了看手中桃木劍, 惜字如金的吐出兩個字:“守山。”

王重樓緩緩點了點頭,道:“武當風雨飄搖,在小師弟成就天下第一前,就靠你這把桃木劍來守成了。”

王小屏向來話不多,聞言只是堅定的道:“我在,武當便在。”

王重樓欣慰的緩緩點頭, 以王小屏的修為, 只要不被大勢力盯上,進取不足,守成還是沒問題的。

他捨去一身大黃庭,徹底倒向北涼,不就是為了震懾像龍虎山這樣的大勢力嗎?

便在此時,衣袂飄飛聲響起,一道青衫磊落的身影忽然從天而降,落在王重樓身旁。

洪洗象看到來人,忙抱拳一禮,喚道:“李公子。”

王小屏只是對他欠欠身,便算打過招呼。

之前李飛和徐鳳年去紫竹林找徐龍象時,他們已經見過面。

李飛對兩人點點頭,看了看地上的徐鳳年,對王重樓讚歎道:“王掌門好大的魄力。”

王重樓微微一笑,有氣無力的道:“武當何其幸運,能得李公子視為朋友,日後還得拜託李公子, 對武當多多照應。”

李飛搖頭道:“在下雖有心照應武當,可終究不可能常駐於此, 守護武當這種重任, 還是王掌門自己多辛苦幾年吧!”

王重樓苦笑道:“貧道一身大黃庭一去,怕是沒多少時日可活,談何守護武當?”

李飛探手入懷,掏出一個瓷瓶,對王重樓道:“我這有顆靈丹,原本是給徐少準備的,可讓他脫胎換骨,修為直入金剛境。”

“如今王掌門既然以一身大黃庭相贈,那這靈丹徐少也用不著了,便贈予你吧!”

“此靈丹雖不能讓你盡復舊觀,卻也能恢復個七七八八,重新擁有指玄境的修為。”

“你重走舊路,相信要不了幾年,便能重入天象之境,如此,北涼也能再多一個強大盟友。”

李飛拿出來的是一顆靈葫仙丹,王重樓是個妙人, 他不希望對方就這麼去死。

聽完李飛的話,王重樓身軀狂震,王小屏和洪洗象則是大喜過望, 這可真真是絕處逢生。

兩人齊齊對李飛拜倒在地,洪洗象激動的道:“李公子高義,小道代武當上下,拜謝公子。”

李飛手一抬,一股柔和的無形氣勁便將兩人託了起來。

“二位不必如此,雖說王掌門的出發點是為武當,但不管怎麼說,最後得利的是徐少,以金剛換天象,咱可是賺大了。”

“不過此事你們還需三緘其口,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徐少在內,最好讓外界以為,王掌門命不久矣。”

王小屏和洪洗象自然明白此事的意義,紛紛感激不已的躬身應是。

王重樓掙扎著爬起身,對李飛深深一揖,道:“李公子大恩大德,我武當上下永銘不忘,他日有何差遣,李公子儘管開口,我武當必傾力而為。”

李飛扶起王重樓,將瓷瓶放入他手中,對王小屏和洪洗象道:“二位且自去吧!王掌門還需在此稍候。”

“待我助徐少徹底消化吸收了大黃庭,剩下的事還需王掌門與他交涉,別讓他知道,是我幫他煉化的大黃庭。”

“就當大黃庭一經傳功,對方便能盡得,我不希望他覺得,我在跟他爹合夥瞞著他做些什麼。”

“雖然都是為他好,但有些事明白是一回事,心裡卻也會不舒服。”

王重樓感嘆道:“世子能有你這樣一個,一心為他的好兄弟,當真是三世修來的福氣。”

“不過為世子煉化大黃庭這件事,李公子還需慎重考慮。”

“若公子能保證大黃庭不流失浪費,最好的做法還是讓世子一點點慢慢吸收。”

“如此他便能經歷從弱到強,逐漸適應掌握的過程,日後完全消化吸收後,才能完美駕馭這份修為。”

“否則若一步登天,他無法完全掌控體內的力量,對他恐怕是禍非福。”

李飛微笑道:“我知道王掌門在擔心什麼,你放心,由我幫他煉化,絕不會有根基不穩,影響未來發展這回事。”

“日後我是定要將他培養成陸地神仙的,又怎會做那自毀城牆的事?”

“至於對修為的掌控方面,我自有法子訓練他,最多半年,便能讓他完美駕馭大黃庭,王掌門無須擔心。”

王重樓見說,也就放下心來,不再多言,靜靜待在一旁,看李飛為徐鳳年煉化大黃庭。

只見李飛單掌對向徐鳳年,他的身軀憑空漂浮在半空,四肢伸展,整個人躺平,便如睡在一張無形的床上一般。

下一刻,徐鳳年身上氤氳起五顏六色的微光,而他眉心一枚倒豎的紅棗印記,閃耀著金色光芒。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徐鳳年的意識被李飛神識壓制,始終在沉睡,對一切毫無所知。

李飛以五靈天仙訣的運轉法門,為徐鳳年煉化大黃庭。

他體內一身大黃庭真氣,被李飛從他周身竅穴中引出,匯入丹田,逐步經歷凝聚陰神、凝結金丹、碎丹成嬰、凝聚陽神等過程。

最終,徐鳳年渾身上下所有竅穴中的真氣,一絲不少的盡數化為徐鳳年的法力。

徐鳳年的修為境界最終停留在渡劫中期,即真天象境。

初、中、後、巔峰四個小境界,在本世界的說法是大、小、真、偽。

大對應巔峰,小對應後期,真對應中期,偽對應初期。

“大功告成,接下來就交給王掌門你了,在下先行告辭。”

煉化完畢,將徐鳳年放回地面後,李飛對王重樓道。

王重樓微笑頷首道:“公子放心,交給貧道便是。”

李飛點點頭,縱身而起,迅速飛掠而去。

為徐鳳年煉化大黃庭,也給了李飛自己一個意外驚喜。

識海之中一直沒有動靜的天道之書,就在他幫徐鳳年徹底煉化大黃庭,完美吸收了一身修為後,突然開始重組。

這就表示,本世界的命運,從這一刻徹底發生改變。

徐鳳年作為本世界的天地主角,氣運之子,他的命運自然也代表著本世界的大勢。

之前李飛雖然也做過不少事,改了許多小勢,但在大勢上並無什麼實質性的改變。

可徐鳳年一身大黃庭直接被煉化,開局便成就天象境,這對未來大勢的影響,卻是無與倫比的。

而造成這一切的是李飛,天道之書自然便有了感應,開始重組。

李飛天地人三書合一,融為天道之書,本已擁有操控蒼穹宇宙,創造命運的能力。

可因為以前天道之書與本世界沒有聯絡,他空有能力,卻無法施展。

可如今不同,天道之書既已開始重組,即便尚未記錄完本世界的命運,李飛卻也實實在在的與本世界天道,產生了聯絡。

所以他此時已經可以主動控制天道之書,創造本世界萬物眾生的命運。

不過他也沒多做什麼,只是在天道之書上,編寫了這樣一條指令:給所有九十歲以上的武林高手,植入一段記憶。

八十多年前,一名千年難遇的絕世武道天才橫空出世,於一年之間,分別以刀、槍、劍、棍、戟、拳、掌、指、爪、腿等十門武道,敗盡當時的此十道第一高手,可謂出道即巔峰。

此人神秘莫測,無人知其姓名來歷,因他的強悍戰績,當代高手尊稱其為“十強武神”,又因他身配天擊、雷炎兩把靈劍,被人稱為“靈劍公子”。

可惜的是,靈劍公子猶如曇花一現,只在江湖中行走數年,便即神秘失蹤,世間再無其訊息傳出,只在江湖中留下一個個不知真假的傳言。

以上就是李飛在天道之書上編寫的內容,天道為世人植入的記憶,跟用其他旁門左道手段植入的記憶不同。

對眾生來說,天道植入的記憶,就是真實的記憶,是曾經切實發生過的事件,並非漏洞百出的假記憶。

因為李飛編寫下這些內容後,天道之書在重組時,會自行完善細節,讓世人對那段歷史的記憶清晰無比,不會有絲毫異樣。

八十多年前,李淳罡、王仙芝這一代,都還只是十來歲的孩童。

稍大一些後,聽長輩提起過相關訊息,卻並未親眼見到過。

而要親眼見證過,就非得是離陽老祖趙黃巢、龍虎山老天師趙宣素、魔教教主劉松濤、龍樹僧人這類,活了兩個甲子以上的人。

有了這一條天道之書上的內容,李飛在這方世界,總算不再是憑空出現的黑戶,至少有了根腳來歷。

日後與那些老怪物見面,也能有個說法,不至於是個莫名其妙,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無根之人。

……

徐鳳年悠悠醒來,額頭上代表大黃庭的印記並未消失,這是李飛刻意給他留下的。

他打量一番自身,驚奇的對身旁王重樓問道:“衣服怎麼沒溼?”

他明明記得,自己剛才被王重樓打入潭中來著。

“已經蒸乾了。”王重樓依舊是那副有氣無力的模樣,靈丹尚未服下,他此刻是真的連走路都得要人扶著。

“點火了?”徐鳳年轉頭四顧,沒看到周圍有火堆啊!

王重樓莞爾笑道:“真氣比火好用。”

徐鳳年怔怔的看著王重樓,眉頭微微蹙起,沉聲道:“你真把大黃庭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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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重樓坦然道:“給了。”

徐鳳年若有所思的提起身旁繡冬刀,爬起身來,面向水潭握住了刀柄。

“鏘”

“轟隆”

他拔出繡冬一刀對著水潭斬下,在他並未主動輸出修為的情況下,一刀斬下之後,一道無形氣勁轟然砸落。

他面前的潭水,呈一條直線炸起數丈之高,途中遇到的石頭,盡數炸為粉碎,水潭在那一瞬間幾乎被一分為二。

無形氣勁延伸出去十數丈距離,最終將山壁轟出一個巨大的長條形缺口,山石泥土滑落,於山壁之下積成一堆。

徐鳳年呆呆的望著面前這一幕,這是他隨手一刀造成的景象?

一旁的王重樓呵呵輕笑幾聲,道:“世子剛剛得到大黃庭,對修為的掌控力幾乎為零,力量太過分散。”

“否則這一刀斬出去,便該是一條深長的細痕,潭中大石也是被一分為二,而非這般聲勢浩大。”

“世子日後還需請李公子多多指點,他會教你如何掌控體內修為,將之發揮到極致。”

說完他掙扎著想要起身,徐鳳年趕忙還刀入鞘,上前將他扶起。

“要上山頂?我扶你。”

“有勞世子。”

徐鳳年默默扶著王重樓,往山上玉柱峰行去。

此時他的心情十分復雜,在王重樓傳功之前,已經將傳功的理由和後果告訴他。

雖然他知道,王重樓是為了武當才這樣做。

可終究是他得了這天大的好處,代價卻是王重樓的性命。

這讓他感覺體內這份修為,有些沉甸甸的。

王重樓多少能理解徐鳳年的心情,他主動出言道:“為了護住武當,我把自個兒這條命都扔出去了。”

“武當好歹也算個不大不小的門派,要在這世上求活都如此不易,那些平民百姓,又該有多麼艱難?”

“若有朝一日,世子接掌北涼,還請世子一定為他們多想想。”

王重樓這番話,在這種情況下說出口,讓徐鳳年的感受極為深刻。

他神色肅然的望著王重樓,鄭重點頭道:“我一定會的。”

王重樓欣慰的點點頭,抬眼間見到洪洗象等在前方路上。

“怎麼等在這了?”

洪洗象神情沉重的道:“扶你上山。”

王重樓微笑道:“也好,那就不用辛苦世子了,你且回去找李公子,請他教你掌控大黃庭的法門,儘快掌握一身修為。”

徐鳳年默默點了點頭,看向洪洗象問道:“傳功的事你早就知道?”

洪洗象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道:“還請世子不要浪費了大黃庭,我等你踏上武帝城頭的訊息。”

說完把住王重樓另一邊胳膊,扶著他往山上行去。

看著王重樓那步履蹣跚的背影,徐鳳年心裡莫名有些難受。

不過這份難受,很快就化為堅定。

既然受了別人的恩惠,就把別人想要的給他便是。

他轉身展開神行千里步法,在背後拉出一串殘影,向著山腰小院疾速返回。

……

徐鳳年回到院子裡時,李飛正跟姜泥坐在竹屋前喝茶。

李飛似乎在給姜泥講解著什麼,她不時的點點頭,面露恍然之色。

徐鳳年上午去見王重樓,至此時已過去兩個多時辰,姜泥的初次修煉暫時告一段落。

李飛在給她講解一些修煉的常識和細節。

看到徐鳳年一陣風似的掠進院子,李飛故意噴出一口茶水,勐然站起身,瞪眼望著徐鳳年,姜泥眼中也充滿好奇之色。

徐鳳年停在兩人面前,看著李飛那副瞠目結舌的模樣,心裡莫名升起幾分得意。

平時都是李飛帶給他各種驚訝,今日他也總算讓李飛驚訝了一把。

“不認識了?”

李飛指著他驚奇的道:“你怎麼出去一趟,回來就成天象境高手了?這是什麼……”

一個“活”字尚未出口,他目光凝注在徐鳳年眉心,露出恍然之色,道:“原來如此,王掌門把大黃庭傳給你了。”

徐鳳年摸摸額頭,奇道:“你怎麼知道?我額頭上有東西?”

李飛偏偏頭道:“你自己去照照鏡子不就知道了。”

徐鳳年不明所以的跑回房間,翻出鏡子一看,終於明白過來。

他伸手抹了抹額頭上的鮮紅印記,嘀咕道:“這好像擦不掉啊!”

跟進屋的姜泥看著他眉心印記,羨慕的道:“這就是大黃庭?”

徐鳳年忽然有些惆悵的道:“姜泥,你說我是不是不應該來武當?”

看到這個印記,他難免想到,這是用王重樓的命換來的。

姜泥撇嘴道:“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說完臉上又露出一抹嬉笑,摸摸自己額頭,接著道:“你如果不要可以給我。”

別說,這印記看著就像女子眉心妝的花鈿,還挺好看的。

徐鳳年扭頭看向她,無語的道:“傳功會死人的,再說我也不會傳。”

李飛走進屋子,見徐鳳年不住在額頭上擦拭,開口道:“別擦了,那是大黃庭修為的外相顯化。”

“在你徹底掌控體內真氣前,是不會消失的,等你能完美駕馭一身真氣,就能將之收斂了。”

徐鳳年放下鏡子,看向李飛道:“那你趕緊教我,我一個大男人,眉心總印著一個花鈿算怎麼回事?”

李飛點頭道:“一會兒我教你一套心法口訣,是用來搬運體內真氣的。”

“先學會運轉真氣的法門,再配合刀法練習控制力,不出半年,你就能去砍陳芝豹了。”

一聽到這個,徐鳳年立馬來勁,霍然起身道:“那還等什麼?這就開始吧!”

李飛頷首道:“是該抓點緊,年關將至,咱們在武當山也待不了幾天了,在回去前至少得有那麼幾分樣子。”

徐鳳年忽然好奇的問道:“陳芝豹如今是什麼境界?”

李飛道:“指玄,你比他高一個大境界,但境界並不代表絕對戰力,你現在去跟他打,照樣會被虐成狗。”

“等你天地風流刀入門,倒是勉強能跟他交手而不落下風,想徹底壓制他,至少得刀法有所小成。”

徐鳳年緩緩點了點頭,又興致勃勃的道:“對了,我現在能不能學御器之術?”

李飛道:“修為境界是夠了,但御器之術對控制力的要求更加苛刻,比近戰刀法的難度可要高得多。”

“施展御器之術,首先得以心神力量控物,然後配合一應手訣咒語發揮威力,最後還得調動體內修為加持,等於說要一心多用。”

“你現在是一步登天,連體內修為都還做不到如臂使指,運轉自如,練御器之術可謂事倍功半。”

“所以你還是不要好高騖遠,先練好刀法,徹底掌控一身修為後,再考慮修煉御器之術吧!”

徐鳳年自不是什麼好高騖遠的人,聽完李飛的話後,他從善如流的道:“好吧,那咱們就按部就班,一步步來。”

以前沒有一身修為,只是一點點的積累實力,他都沒有急躁。

如今天象境修為在身,他所需要做的就只是掌控住而已。

這起點已經非常之高,說是省了他數十年苦修都不為過,他自然更不會急躁。

幾十年都省下來了,還差這一年半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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