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白狐反 紅潮叛
黃子離開警署後，透過五色使者之間的關聯，很快就鎖定了蘇離的位置，當即徑直向著那個方向飛去。
他幾乎不用想都知道，能讓他東窗事發的只有白心媚，既然這場遊戲已經玩完，他自然要去見她一面。
過不多時，他循著感應逐漸靠近了蘇離所在地，讓他詫異的是，此時白心媚竟然身處深山之中。
“她跑來八仙嶺幹什麼？”
黃子雖然覺得奇怪，卻也沒多想，他做夢都不可能想到，那個女人會對他動了殺心。
一來白心媚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二來同為女媧座下五色使者，哪怕白心媚再看他不順眼，也不可能敢殺他。
白心媚的身形很快就出現在他視線中，那是一塊林中的草坪，白心媚站在一座新起的墳塋前。
“你來啦！”
“你在等我？”
黃子在蘇離身後現出身形，看著她的背影問道。
蘇離頭也不回的道：“怎麼樣？這場遊戲玩得開心嗎？”
黃子有些無奈的道：“說真的，不算盡興，沒想到這麼快就被你發現了。”
說完看了看那座墳塋，好奇的問道：“這裡面埋的是誰？”
蘇離終於緩緩轉過身來，往旁邊走開兩步，露出了之前被她身形遮擋住，墳塋前的墓碑。
黃子雙目一凝，只見墓碑上刻著一行字：五色使者黃子之墓。
他臉色陰沉了下來，“你什麼意思？”
蘇離一本正經的道：“有人說，墳墓是一個人存在過的最後證明。”
“你死後會灰飛煙滅，屍骨無存，我給你做個墳墓，證明你曾經存在過，很夠意思吧？”
黃子一雙眼睛，陡然變成了給人以陰狠兇殘之感的豎瞳，他聲音陰冷的道：“你想殺我？”
蘇離嘆了口氣，道：“如果有可能，我真的很想親手殺了你，可惜我知道自己沒那份本事。”
黃子凝聲道：“所以你請了援手，是誰？”
“是我。”
他話音剛落，溫和的男聲便憑空響起，一道身形突兀的出現在蘇離身旁。
黃子神色頓時一凜，難以置信的道：“李先生？你們什麼時候……這怎麼可能？”
李飛似笑非笑的道：“你是想說我們什麼時候勾搭上的吧？那可就早了，在朱永福的老婆還沒死之前，我們就已經勾搭上。”
蘇離好笑的看了李飛一眼，但凡有半分可能，她也會試著去勾搭勾搭李飛。
可惜她知道，這不過是李飛的一句玩笑，一點惡趣味而已。
這個男人專情到近乎無情的程度，否則他身邊的孫璟秋，還有內地那個聶小倩，早就被他收入房中，哪還輪得到她來勾搭？
黃子臉色難看的道：“不愧是魅惑天下的九尾狐，果然厲害，連……”
“唰”
他話未說完，李飛突然毫無徵兆的高舉右手，並指成劍。
一道璀璨的銀色光劍自他手中延伸而出，眨眼間便暴漲到二十來丈長，兩尺多寬。
隨後他對著黃子身後十數丈外的空處揮下手臂，巨大的降魔劍芒狠狠斬下，直沒地底，在地上留下一道深不見底的裂縫。
下一刻，一股鮮血自裂縫中噴湧而出，猶如噴泉。
“轟隆隆”
大地微微震動，泥土翻湧間，一條長達十數丈，磨盤粗細，但已經被斜斜斬成兩截的巨蛇，自地底冒了出來。
兩截蛇身一經出現，就在黃光閃爍中，變成了黃子的模樣。
巨蛇所化黃子，一身黃色皮衣，長髮散亂，雙眼是狹窄的豎瞳。
而站在李飛和蘇離面前那個一身西裝的桑尼，卻化作一張蛇皮，輕飄飄的掉落在地。
李飛哂笑道：“在我面前玩金蟬脫殼，不知死活。”
原來剛才黃子在說話時，真身已悄無聲息的遁入地底，留在他們面前說話的，卻是他褪下的一層蛇皮所化。
可惜，這種把戲被李飛一眼看穿。
作為掌控五靈大道的真仙，任何五靈之屬有絲毫波動，都逃不過他的感知。
在他面前遁地，還不如直接轉身逃走，那樣也許還能憑自身速度搏一把。
此時已經斷為兩截的黃子並沒有死，他的弱點是七寸之處，只要七寸未損，他就有機會恢復過來。
黃子驚慌失措的叫道：“心媚饒命，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會騷擾你，求你看在相識萬年的份上，放過我一次。”
蘇離幽幽嘆息一聲，道：“心媚也很想放過你，可惜她做不到，而且我們只認識三千多年而已，遠不到萬年，別亂套近乎。”
黃子渾身一震，一雙豎瞳幾乎瞪得溜圓，他死死盯著蘇離，顫聲道：“你……你是……”
蘇離身上泛起白光，身形在光芒中迅速變矮，腦袋也恢復成那副雙面狐狸的形象。
“還認得我麼？”蘇離本相的聲音妖嬈嫵媚，勾人心魄，卻絲毫不顯矯揉造作，這也算是她的一大特色。
黃子滿臉絕望之色，“是你，心媚已經被你……”
蘇離媚笑道：“讓你死個明白，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再見了，黃色使者。”
李飛聽聞此言，手一揮，兩道凝若實質的紫色雷霆從天而降，分別轟在黃子前後兩截身軀上。
地面被炸出一個深坑，泥土一片焦黑，而黃子則是瞬間灰飛煙滅。
就在這一刻，女媧和藍大力、紅潮、黑雨皆是臉色一變，他們同時感應到了黃子的消失。
正自在通天閣跟將臣一起看劇的女媧大為震怒，她霍然站起身，怒喝道：“是誰？是誰殺了黃子？”
將臣詫異的看著她道：“黃子死了？”
女媧細細感應，赫然發現，白心媚就在黃子消失的地方。
她又驚又怒，沉喝道：“白狐，她怎麼敢？”
將臣臉上也浮現出幾分不可思議之色，“你是說，白狐殺了黃子？”
一直靜靜站在兩人身後的紅潮神色微動，忍不住開口道：“白狐只是跟黃子在同一個位置，未必是她殺了黃子，說不定白狐現在也有危險。”
女媧冷哼道：“白狐的武力雖然不算高，卻是五色使者中保命能力最強的，如果真的有危險，她立刻就能回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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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到現在都還沒來，究竟怎麼回事還用說嗎？”
“她的命是我給的，我可以給也可以收回來，既然敢背叛我，她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紅潮，告訴藍大力，讓他……”
女媧正要下令讓藍大力帶人去處決白狐，卻忽然看到了紅潮的眼神。
她從這雙眼睛中，看到了一種讓她很不舒服的意味。
她不是很明白這種眼神的意義，因為她之前從來沒看到過這種眼神，她只知道，這種眼神讓她非常不滿。
而那種眼神的意義，名為“不服”。
女媧勃然大怒，叱喝道：“你為什麼這麼看著我？你憑什麼這麼看著我？”
“主人……”
“不準再看，我以後不想見到你這個樣子，聽到沒有？”
紅潮垂下頭，那張阿秀的臉，瞬間變得模糊，猶如一團混沌，一雙眼睛也成了兩團光圈。
女媧的突然發怒讓將臣莫名其妙，不過他沒有多問，也管不著。
很多時候連他都覺得，女媧對五色使者有些太過苛刻。
但五色使者是女媧創造的，正如她所說的那樣，連生命都是她賜予。
女媧要怎麼對待他們，那是她的自由。
不過紅潮跟隨他最久，一向對他言聽計從，他心裡都有數，當下給她解了個圍。
“紅潮，你先去瞭解一下情況，弄清白狐為什麼要殺黃子。”
“是。”
……
八仙嶺樹林。
黃子灰飛煙滅後，蘇離恢復了白心媚的外形，感慨萬千的道：“三千年，整整三千多年，我的大仇終於得報。”
李飛打趣道：“是不是感覺心結盡去，一下子輕鬆了許多？那你道行境界有沒有提升？”
蘇離聞言噗哧一笑，道：“哪有這麼容易，不過確實輕鬆了許多。”
“我這份執念，連無池的水都無法洗去，如今執念一去，日後的修行便是一片坦途。”
李飛點點頭，道：“下一步有什麼打算？弄死黃子，女媧應該不會放過你吧！”
蘇離反問道：“你究竟打算什麼時候對女媧動手？”
李飛道：“等我可以到達那塊隕石的時候，雖說只要滅殺了女媧的元神，末日之局便能得解。”
“但留著她的肉身始終是個隱患，誰知道她以後會不會恢復元神，復活過來？”
“所以還是連她的肉身一起毀滅，才能保證萬無一失。”
蘇離贊同的連連點頭，道：“那這段時間，我就只能託庇於你麾下了，好不容易有了光明的未來，我可不想死。”
“還有那麼多夢想沒有實現，還要去征服星辰大海，我現在可是比誰都惜命。”
“哈哈哈哈……”李飛朗聲大笑道：“好志向，就衝你這份志向，我也不能讓你就這麼死了。”
“這段時間你就安心住在嘉嘉大廈，那裡有我佈下的防護大陣。”
“馬丹娜和馬小玲都懂得操控大陣的法門，就算是將臣短時間內也不可能攻破。”
“不過你得注意一下，暫時別跟瑪麗照面，免得節外生枝，咱們走吧！”
蘇離欣然點頭，正要跟李飛離去，卻忽然感應到了什麼，連忙道：“等等，有人朝這邊過來了，好像是紅潮。”
李飛神色一動，道：“哦？那我們就先等等。”
幾分鐘後，一道紅光落在兩人面前，化作紅潮。
蘇離巧笑嫣然的道：“我很意外，來的竟然是你而不是藍大力他們，怎麼女媧不打算追究嗎？”
紅潮用那雙燈泡一樣的眼睛看了蘇離一會兒，才開口道：“你不是白狐……不，你是白狐，但你不是白心媚。”
蘇離攤手道：“有什麼區別嗎？”
紅潮淡淡道：“不過是換了一種個性而已，對我們來說沒什麼區別，當年的事我知道一些，你現在叫什麼名字？”
紅潮說話時，聲音幾乎沒有什麼情緒起伏，那張一片混沌的臉，也讓人看不出她是什麼表情。
蘇離道：“你可以叫我阿離，既然你知道當年的事，那麼我殺黃子的理由，想必也不用再多廢話。”
紅潮點點頭，道：“是的，當知道是你後，一切都已經明白，你以後有什麼打算？真的要背叛主人嗎？”
蘇離秀眉微蹙，道：“那是你們的主人，不是我的，我蘇離從來沒有過什麼主人，哪來的背叛？”
說到這，她對著李飛偏了偏頭，接著道：“我只有朋友。”
紅潮看向李飛，喃喃道：“朋友……”
李飛展顏一笑，道：“是不是很羨慕？聽說紅潮是一個沒有個性的人，你真的沒有個性嗎？”
紅潮看著他道：“我有很多種個性，但沒有一種是真正的我。”
李飛認真的道：“所以你才會這麼迷茫，其實你有個性，從你六十年前遇到阿秀起，你就已經具備自己的個性。”
“只是所處的環境，讓你只能壓抑住自己的個性，無法展露出來。”
“為什麼要保持這樣一張混沌的臉呢？在我們面前，完全沒有必要的。”
紅潮沉默了片刻，臉上光芒一閃，混沌之色消去，一張帶著淡淡憂傷的美麗臉龐，出現在李飛和蘇離面前。
那是一張標準的鵝蛋臉，挺翹的鼻樑上，是一雙憂鬱的眼眸，眉毛為標準的柳葉形。
一張粉紅唇色的櫻桃小口，配上她那一頭酒紅色波波頭，構成了一張精緻的面孔。
李飛讚歎道：“很漂亮，原來讓國華念念不忘的女人是長這樣。”
對於李飛知道那麼多事，紅潮並未感到奇怪，一個連將臣都忌憚不已的仙人，擁有一些神異不是很正常嗎？
她只是看著李飛道：“先生應該就是劍神吧？”
李飛頷首道：“是我。”
紅潮道：“那你一定知道況國華在哪，可以告訴我嗎？”
李飛故作不知的問道：“你找他幹什麼？你頂著這張臉去見他，搞不好會讓他愛上你，到時候說不定，那只小野貓得跟你打一架。”
聽到李飛這句話，紅潮心臟猛然一跳，臉上終於出現些許表情。
她垂下眼瞼，聲音變得柔和了幾分，不再如之前那般乾硬，“當年我答應過阿秀，要替她告訴況國華一句話。”
李飛眼底掠過一抹奸笑，口中若無其事的道：“這樣啊！那好，我帶你去見他。”
生活太平靜太無聊，給況國華找點事也挺有趣的，就當看個樂子。
反正以紅潮的性格，大機率不會跟小咪爭什麼，但是她一定會跟著況國華，默默的守候在一旁。
如果鬧得好，說不定況國華可以享盡齊人之福。
最重要的是，一想到小咪那極為抓狂，卻又無可奈何的反應，他就覺得很有意思。
“如果你不想再回去，我同樣可以給你提供庇護，而且我個人建議你最好不要再回去，因為女媧和將臣早晚要死。”
“在最後關頭，將臣一定會對五色使者使用強制手段，讓你們保護女媧，到那時我們就不得不殺掉你們了。”
紅潮渾身輕輕一顫，整個人都有些麻。
沉默片刻，她小心翼翼的問道：“你……有把握嗎？”
李飛微笑道：“原本只有八成把握，但是在得到阿離送給我的，關於時空法則的領悟後，我已經有九成把握。”
紅潮聞言毫不猶豫的道：“好，我加入你們，另外，我希望你也能幫一幫黑雨。”
李飛痛快的道：“沒問題，五色使者中最該死的是藍大力，其次是黃子，你們三個都沒有取死之道，我願意庇護你們。”
“謝謝。”
……
深水灣道，況國華居所。
李飛和紅潮憑空出現在陽臺上，蘇離則是先行返回嘉嘉大廈。
神識一掃，便見況國華還在房間裡盤膝打坐，小咪則是在煲魚湯。
況國華不用吃東西，也不能吃東西，小咪卻是可以的。
她還沒到辟穀的境界，三五天不吃飯沒問題，時間長了還是需要進食的。
況復生如今已經跟金未來同居，自然沒有住在這。
李飛對紅潮道：“你在這等等，我去叫他。”
紅潮點點頭，心下莫名有些緊張。
李飛身形一閃，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客廳之中，故意深吸一口氣，讚道：“好香啊！”
小咪聽到他的聲音，走出廚房一看，詫異的道：“掌門？你怎麼來了？”
她跟著馬叮噹一起加入仙宗，如今也是仙宗門徒，是以叫李飛掌門。
李飛笑道：“我來找國華有點事。”
說話間況國華已經開啟臥室門走出來，跟李飛打了個招呼，隨後問道：“沒打電話而是專門上門來找我，有什麼很重要的事嗎？”
李飛指了指陽臺，道：“外面有個人想見你。”
“誰啊？”況國華好奇的往陽臺外面行去，小咪見狀也跟了過去。
李飛咧嘴一笑，跟在了他們身後。
當他們走出房間，看到陽臺上的紅潮，皆是臉色大變。
小咪失聲驚呼道：“秀姐姐？這……這怎麼可能？”
況國華也顫聲喚道：“阿秀。”
看到況國華的眼神，紅潮也不禁心下一顫，隨後又莫名有些失落。
因為她知道，況國華那份熾烈的情意，並不屬於她，而是屬於阿秀。
李飛越過況國華，解釋道：“她不是阿秀，她是女媧座下五色使者中的紅色使者紅潮，不過她跟阿秀的確有些關係。”
況國華茫然的望向李飛，問道：“什麼關係？”
李飛看向紅潮，抬了抬手，示意由她來說。
紅潮上前幾步，看著況國華緩緩道：“六十年前，我在紅溪村見過阿秀，她天天都在村口等你回來。”
“她由始至終都相信，你一定是迫不得已才離開她，你心裡一定比她更難過。”
“她告訴我，如果有一天見到你，就轉告你，她從未怪過你。”
“她永遠都不會恨你，只想跟你分享所有的開心和不開心。”
聽完紅潮的話，況國華仰頭閉上了眼睛，眼角滑落兩串淚珠。
紅潮微微垂下頭，幽幽道：“我真的很羨慕阿秀，起碼人生中有一件事，她可以永遠堅持。”
一旁的李飛眼中掠過一抹笑意，口中卻一本正經的道：“其實你也可以，只要你願意去堅持。”
紅潮下意識的看向李飛，卻見他對她眨了眨左眼，頭向況國華微不可查的偏了偏。
不過他很快就若無其事的轉過身去，剛才那一幕就好像是她的幻覺。
紅潮有些懵，他這是什麼意思？支援她當第三者去破壞別人的感情？
此時李飛卻正對況國華和小咪正色道：“紅潮已經決定棄暗投明，以後也算是自己人了。”
小咪立刻嗅到了一股危機，她警惕的看著紅潮道：“她為什麼跟秀姐姐長得一模一樣？”
李飛解釋道：“紅潮代表人世間的迷茫，她原本是沒有目標，沒有方向，也沒有面目的。”
“只不過在見過阿秀後，受阿秀影響極深，她就把阿秀當成了榜樣，所以就變成這樣，說來也算是一種緣分。”
小咪略有些不滿的道：“當成榜樣也不用變成她的樣子啊！這樣隨便用別人的相貌，合適嗎？”
紅潮認真的道：“我沒有隨便用，我問過阿秀能不能變成她的樣子，她同意了的。”
“……”
小咪啞口無言，看紅潮的樣子不像是會撒謊的人，這下她也無話可說了。
紅潮的確沒有說謊，她真的問過阿秀能不能變成她的樣子，阿秀的回答是“隨便你吧”。
只不過這裡面唯一的問題就是，阿秀並不明白這句話的真正涵義。
站在她的角度，她肯定是將這句話理解為，紅潮想成為她這樣的人，而不是真的就是字面意思，變成她的相貌。
這一點紅潮自然不會去解釋，她的確不會說謊，但也不是完全不知變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