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地藏代理
往前走了沒多遠，襲擊果然來臨。
最先出現的是一群長著翅膀，通體赤紅的怪物。
這種怪物身軀似人形，只有一雙手，身下卻沒有腿，是一條如同水蛭一般的尾巴。
頭上沒有眼睛和耳朵，只有一個鼻子和一張嘴，口中不住發出“唧唧唧”的尖銳鳴叫。
李飛尚未說話，羅剎女先叫了出來：“這是血神子，專吃生靈魂魄，大家小心。”
李飛瞥了她一眼，讚道：“有點見識。”
羅剎女解釋道：“在我的家鄉有一條冥河，血神子便是從冥河之中孕育而出。”
“它們戰力不算強，但具備不死不滅的特性，十分難纏，想不到這地獄異世中竟然也有。”
李飛道：“這些血神子並非冥河中自然孕育，而是人類以邪法所化，故而一身罪孽，這才墮入地獄異世。”
“大家守好心神，不要出劍圈，繼續前進。”
血神子不死不滅，殺它們也沒用，李飛便只是加快外圍飛旋的劍影速度，任由那些血神子衝擊劍圈。
血神子撞在飛旋的劍圈上，瞬間粉碎消散，化作一團紅光散去，但很快又會在不遠處重新凝聚，再度撲上來。
血神子的出現便似一個訊號，濃霧深處很快就有無數稀奇古怪的魔頭惡魂湧了出來。
有青面獠牙的惡鬼，有面目猙獰的人類，也有奇形怪狀的獸類。
還有一群身著甲冑的古代軍人。
這眾多魔頭惡魂，無一例外的雙眼之中都泛著懾人的紅光，身上散發著最極端的惡意。
看著那鋪天蓋地而來的魔頭惡魂，李飛心下一緊，下意識的雙手結印，誦咒道：“五靈敕令，火神祝融借法，三昧真火，誅邪。”
這地獄異世之中，風火水毒四種靈氣最為充裕，這四者之中，殺傷力最強的自然便是火系仙術。
李飛腦後紅色神光大盛，以劍圈為中心，無窮真火向著四面八方一波波擴散開去，將匯聚而來的魔頭燒得灰飛煙滅。
但身處地獄異世，無盡惡氣與罪孽纏身的魔頭惡魂，卻根本不會真正的魂飛魄散。
在這裡，死亡是一種奢望，因為這個世界不允許你死，在那一身惡氣與罪孽消失之前，必須留在地獄異世受折磨。
死而復生，生而復死，往來迴圈，永無盡日。
那些魔頭惡魂被真火燒為飛灰後，跟血神子一樣，很快就會重新凝聚。
李飛的法力消耗速度很快，眼見法術攻擊根本沒用，他便乾脆不再攻擊，只全力維持好劍圈的防禦，招呼眾生靈加速前進。
但李飛不攻擊，那些魔頭就會肆無忌憚的攻擊。
雖然每一道攻擊造成的消耗很小，但眾多攻擊累加起來，卻也不比施展法術的消耗少多少。
整個隊伍都開始狂奔開來，如此一來，許多普通人都無法再誦唸清心咒。
狂奔狀態，喘氣都來不及，哪還有餘力唸咒？
但是沒辦法，現在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這條路還不知道有多長，如果李飛法力耗盡，所有生靈包括李飛自己都得交代在這。
會飛的羅剎和有修為在身的武者，以及妖怪們要好一點，他們都能在保持一定速度的情況下，維持清心咒的誦唸。
“啊……”
惡果很快出現。
劍圈之內，一個接一個普通人雙目泛起紅光，嚎叫著向身邊人發起無差別攻擊，片刻之間就造成重大傷亡。
而那些被攻擊的人，眼中也瞬間泛起紅光，與其他人鬥在一處，劍圈內立時亂做一團。
李飛見此心下暗歎一聲，看來普通人根本不可能闖過地獄異世。
哪怕有他護持，自身也得有一定實力才行，否則唯一的後果就是沉淪為魔。
必須要捨棄掉一部分弱小的生靈了，不然他自己都會有危險。
他可不是捨己為人的聖母，有能力便救一救，超出能力就只能先保住自己。
李飛也不主動出手擊殺他們，只是在他們作亂時，腳步不停，任由他們脫出劍圈之外。
這劍圈對外不對內，裡面的隨時可以出去，但外面的想進來，除非耗盡李飛的法力，或瞬間破壞力超越天仙。
那些脫出劍圈的生靈，一旦沾染了惡氣和無盡罪孽，化為魔頭，他們也會成為不死不滅之身，至少能暫時保住一條命。
等到將來有那個能力了，再來超渡這些地獄異世的魔頭不遲。
原劇情中，箭頭以大慈大悲之心，外加大無畏的捨身精神，感化了許多魔頭惡魂，令他們身上惡氣消散，得回本性。
其中一部分自願化為馬家守護神龍，也算是得了新生。
有了自己介入劇情，不知道箭頭還會不會進入地獄異世超渡這些魔頭惡魂。
但李飛相信，超渡不了只是能力不夠，等能力夠了，定能渡化他們。
“清心咒不要停，緊守心神，保住靈臺一絲清明，若就此沉淪，我也救不了你們。”
這群生靈中有三百多是普通人，那些人被惡氣侵染，化作魔頭後，隊伍中便只剩下強者。
羅剎門中也有一批人類，但他們以司馬官人為首，都是練過武的武者。
能夠與羅剎分庭抗禮，還不是一般的武者，皆為武林高手。
他們尚能保持住清心咒的誦唸，守住靈臺清明。
之後的路途中，又有一些小妖和牛頭馬面被惡氣侵染，隊伍不斷減員。
出發半日之後，原本浩浩蕩蕩的千餘生靈，已只剩下不足三百。
剩下的大部分是羅剎門的羅剎，他們天生強大，又有翅膀會飛，是以他們幾乎沒怎麼減員。
只是在牛頭馬面和一些妖怪發狂時，被傷了一些。
其次是牛頭馬面，能被牛頭幫主收攏到手下的，基本上都是高手，存活率自然不低。
減員最嚴重的，就是受章魚庇護的那些生靈。
到現在為止，除一些化形大妖活了下來外，從章魚大樓出來的生靈，幾乎已經折損殆盡。
章魚自己也是數千年的大妖，而且有九個大腦，精神力量強悍無比。
惡氣想侵染他靈臺，影響他的心神可沒那麼容易。
出發近十二小時後，還跟在李飛身側的生靈已經只剩一百六七十名，而他的法力修為，已經只剩不到三成。
好在這條路也終於走到盡頭，讓殘存的生靈們看到了希望。
只見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面不知有多高的陡峭山壁，而聚集在此的魔頭惡魂也是最多的。
會飛的不斷沖天而起，不會飛的則是沿著山壁往上爬。
山崖下不斷有魔頭惡魂重生，可見那些飛上去和爬上去的魔頭，全都在上面遭受了致命攻擊。
李飛聲音略顯激動的大聲道：“終於到了，諸位，我們已經橫渡地獄異世，只要從這裡上去，就能到達地府。”
“我為你們抵擋住魔頭惡魂，你們只管往上爬，但是注意，不要停止誦唸靜心咒。”
“這已經是最後的關頭，大家切不可鬆懈，要是在這裡沉淪，那才真叫一個冤。”
眾生靈只稍稍激動了一瞬，便立刻沉下心神，大聲誦唸清心咒。
劍圈發生變化，從橫向變為豎向。
李飛此時也不再摳摳索索的節省法力，五靈仙術不要錢一般砸出去，將山壁上和向他們撲來的魔頭一一打散。
倖存的百餘生靈，羅剎們貼近山壁緩緩上飛，不會飛的則是順著山壁往上攀爬。
羅剎們還會稍稍輔助一把，加快眾生靈的速度。
……
“離婆離婆帝。求訶求訶帝。陀羅尼帝。尼訶囉帝。毗黎尼帝。摩訶伽帝。真陵乾帝。娑婆訶……”
山壁之上，懸崖旁，一道身影盤坐在此，口中不住誦唸著化解罪孽，消解惡氣的法咒真言。
此人一身黑色中山裝，看上去大概五十多歲的年紀，髮際線略高，梳著大背頭，但身上金光閃耀，正氣凜然。
在他面前，便是那廣袤的地獄異世。
而在與懸崖平齊之處，一層薄薄的金色光罩，籠罩住了地獄異世所有範圍。
那層光罩便如一個鍋蓋，將地獄異世這口鍋蓋住。
當那些會飛的魔頭惡魂衝上來，撞在光罩上，瞬間就會崩散。
順著山壁爬上來的也是一樣，一觸碰到那層光罩，便會崩散消失，在山壁下重生。
“轟隆轟隆……”
突然，他所盤坐的懸崖之下，竟憑空響起一陣雷鳴。
此人猛的睜開雙眼，霍然起身，難以置信的看著懸崖之下，驚道：“怎麼回事？地獄異世中為何會出現道家真法？”
他雙手呈劍指遮住雙眼，口中念道：“般若波羅蜜。”
雙手劍指一抹，眼中泛起金光，他凝目向下看去。
層層迷霧在他眼中消失，他的視角不斷向下延伸。
之所以用這種手段，而不是直接神識探測，便是因為地獄異世的惡氣，連神識都會受到侵染，沒有人敢在地獄異世使用神識。
隨著視角不斷下移，片刻之後，他看到了那道旋轉的劍圈。
“這是……劍歸無極？難道……”他的聲音顫抖起來。
果不其然，當透過劍圈，看清那道位於中央，腦後神光普照，施展著各種法術，打散一波波魔頭惡魂的身影時，他雙目陡然瞪大。
“二弟，真的是你，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墮入地獄異世？”
隨後他看見了那正在拼命攀爬，或呼扇著翅膀向上飛的眾生靈。
不及多想，他劍指一伸，一把金芒耀眼的仙劍自他體內透射而出，正是他的軒轅劍。
他縱身而起，踏著仙劍便飛入那金色光罩之內，向下衝去。
那光罩只會阻擋被惡氣所控，罪孽纏身的魔頭惡魂，卻不會阻攔正常生靈。
李飛正在替眾生靈開路，忽聞頭頂一聲大喝傳來：“二弟。”
李飛渾身一震，仰頭看去，同樣瞪大了雙眼，又驚又喜的叫道：“大哥，怎麼是你？”
那盤坐在懸崖之上，替地藏王化解惡氣，超渡地獄異世魔頭惡魂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燕赤霞。
燕赤霞看到李飛，心情激動難平，但他深知此時不是敘舊的時候，指著那些自修羅城出來的生靈道：“他們是怎麼回事？”
李飛急道：“大哥，有什麼話上去再說，我法力即將耗盡，求大哥相助一臂之力，送他們上去。”
燕赤霞聞言掃視了一眼那些生靈，雖然一個個奇形怪狀，但他們身上並無惡氣與罪孽，便沒再遲疑。
“浩天正氣，萬劍齊飛。”
燕赤霞腳下的軒轅劍立時分化出數百把，每一個生靈身側都飛去一把。
“所有人，握住飛劍。”
司馬官人等人聞言，紛紛抓住飛劍的劍柄，連那些羅剎也是。
燕赤霞手訣一變，大喝道：“龍嘯九天，御劍飛行。”
“咻咻咻……”
那些飛劍立刻帶著眾生靈向懸崖之上飛射而去，李飛收了劍圈，與燕赤霞一起抵擋著那些撲來的魔頭兇魂。
不到十息，一百六十餘名生靈，便全都被燕赤霞的飛劍帶著飛上了山崖。
上來之後，眾生靈不約而同的齊齊癱倒在地，大口喘著粗氣，連司馬官人也不例外。
只有章魚、羅剎女、羅剎娑、牛二等幾名非人類，還能保持站立，一個個卻也大口喘著粗氣。
“大哥。”
“二弟。”
那邊廂，李飛與燕赤霞互相把著對方雙臂，激動的互相喚道。
“這四百多年，我把整個地球都翻了個遍，始終找不到你，你究竟去了哪？”
李飛感慨萬千的道：“說來話長，四百年前，我在西南無意中進入一處洞天世界，得了莫大機緣，一口氣在裡面修煉成仙。”
“結果好不容易出來，卻又莫名其妙的墮入修羅城，直至今日才橫渡地獄異世逃出來。”
燕赤霞疑惑的問道：“洞天世界？那是個什麼樣的世界？”
李飛道：“大哥可曾聽說過青要之山？”
燕赤霞大驚道：“帝之密都？”
李飛頷首笑道：“大哥好見識，正是那座山。”
“不過其並非存在於此世，而是在另一個平行時空，所謂平行時空，你可以理解為小千……”
燕赤霞直接打斷道：“你無須解釋，我知道什麼叫多元宇宙，什麼是平行時空，小千世界那是佛家的說法，咱如今講科學。”
李飛啞然，失笑搖頭道：“看來大哥也在與時俱進，沒有被時代給淘汰。”
燕赤霞自得的道：“那是當然，你以為哥哥這四百多年是白活的？”
李飛咧嘴一笑，翻手取出一個瓷瓶，遞到燕赤霞面前，道：“大哥，這是我給你留的，你快喝下吧！”
“這是？”
李飛笑道：“天帝靈藥，也就是所謂的長生不老藥，為了奪得此藥，我可是跟黑水玄蛇和黃鳥周旋了許久。”
燕赤霞恍然，青要之山本就是天帝藏靈藥的密都，李飛既然進了青要之山，得了天帝傳承，又怎麼可能不把天帝靈藥弄到手？
不過他並沒有接，把瓷瓶推了回去，笑道：“不必了，你大哥我如今也是化神大修士，長生不老可期，無須浪費靈藥。”
李飛驚喜的道：“大哥你修出陽神了？厲害啊！”
燕赤霞點點頭，道：“此事地藏王助我良多，我欠了他一份人情啊！”
李飛心中一動，道：“所以你就是如今的地藏代理？”
燕赤霞道：“不錯，你怎麼知道的？”
李飛笑道：“寶青坊主告訴我的，難怪那老狐狸會讓我來見見地藏代理，原來地藏代理是你。”
燕赤霞瞭然，微笑道：“地藏王二十多年前轉世歷劫而去，離開前專門將我請到地府，出任地藏代理。”
李飛試探著問道：“大哥可知道，地藏王為何要請你做地藏代理？”
燕赤霞沉吟道：“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他說了些奇奇怪怪的話，我聽得滿頭霧水。”
他往一旁踱了兩步，道：“他說，我本該在三百多年前就壽終轉世的，卻意外修成金丹，擺脫了命運的擺佈，這是一個奇蹟。”
“不僅是我，還有小倩和小唯她們，都跳出了命運長河，再不受命運擺佈。”
說著他重新看向李飛，微笑道：“雖然我不是很明白這些話的意義，但我卻知道，這些奇蹟是你帶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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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飛心下升起一絲明悟，恐怕是因自己的攪和，讓這些人的命運全部發生改變，使得他們脫離了命運的掌控。
而這些脫離命運掌控的人，全都是對抗命運的生力軍。
所以地藏王才會在轉世為馬小虎之前，請燕赤霞來出任地藏代理。
“我們出來了，我們活著出來了。”
“哈哈哈哈……出來啦！”
便在此時，那邊緩過一口氣的眾生靈紛紛歡呼起來，他們抱在一起又跳又笑，發洩著心頭的喜意。
燕赤霞回過神來，看了看那些鬧成一團的眾生靈，道：“你沒從六道輪迴出來，選擇闖地獄異世，就是為了帶他們出來？”
李飛嘆道：“是啊！這些生靈雖然執念深重，但他們並非大奸大惡之輩，我只是想給他們一個機會。”
燕赤霞微笑道：“看來你跟地藏王擁有相同的慈悲之心，他同樣一直在給眾生機會。”
“不過這些生靈，我不可能放他們前往如今的人世，那樣還不知道會鬧出些什麼么蛾子。”
李飛道：“大哥打算如何安排他們？”
燕赤霞道：“轉輪王手中，有一件法寶叫‘六道輪迴盤’，可將他們送回他們各自的世界。”
“這樣安排，你既給了他們真正的機會，也不會擾亂世間。”
李飛欣然道：“如此甚好。”
兩人並肩往那些生靈行去，他們之前為了說話，離他們有些遠，因為有些話，不適合讓他們聽到。
見兩人走過來，眾生靈在章魚、司馬官人、羅剎女、牛二幾個領袖的帶領下，紛紛對李飛下拜。
“拜謝大仙相救之恩。”
李飛伸手道：“諸位請起，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結義大哥燕赤霞，也是如今的地藏代理。”
“我已與大哥說好，將會送你們回到自己的世界，能不能達成自己的執念，就看你們自己的了。”
眾生靈大喜過望，再度拜道：“多謝大仙，多謝地藏代理。”
燕赤霞點點頭，道：“跟我來吧！”
這地獄異世旁的山崖上，是一個猶如地下溶洞般的空間，在溶洞內側有一個洞口，燕赤霞帶著李飛和眾生靈，徑往那洞口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