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認親
“李叔叔。”
當來訪的一行人被接引弟子帶到媧皇宮前，一道碧綠的小小身影歡呼著向李飛飛奔而來。
李飛臉上帶著初升朝陽般的和煦笑容迎了上去。
“小瑤。”李飛伸手在跑到身前的碧瑤頭上揉了揉，微笑道：“幾年不見，你都長這麼大了。”
五年過去，碧瑤已經十一歲，不再是當年那個小不點。
雖然依舊嬌小玲瓏，但身量高了許多。
一身水綠衣衫盡顯嬌俏，略帶嬰兒肥的瓜子臉蛋秀美精緻，配上細眉雪膚，明眸皓齒，小小年紀便已初現絕世風姿。
碧瑤小嘴一噘，不滿的道：“叔叔跟小瑤拉過勾，說會來看小瑤的，可是這麼久都沒來，叔叔說話不算數。”
李飛滿臉愧疚的道：“是叔叔不對，這些年一直忙著發展宗門，沒有抽出時間去看小瑤，叔叔請你吃棒棒糖賠罪好不好？”
說著手一翻，一根阿爾卑斯牛奶棒棒糖出現在掌中，剝去包裝紙遞到碧瑤面前。
“哇，好香。”碧瑤聞到棒棒糖散發出的香濃氣息，頓時眼前一亮，她對李飛拿出的吃食可是印象深刻。
接過棒棒糖直接塞到嘴裡，小臉上立刻浮起陶醉之色，“好甜啊！謝謝叔叔。”
“呵呵。”李飛輕笑一聲，小姑娘就是好打發，當即牽著碧瑤一隻小手，向著面帶微笑走過來的四個大人迎了上去。
走在最前面的中年男子，細眉方臉，氣度文雅，便如一個中年文士。
但他雙目炯炯，額角飽滿，卻在這文雅中自有不怒而威的氣勢。
他身著一襲玄色大氅，腰間別一塊淡紫玉佩，玲瓏剔透，隱隱有祥瑞之氣，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小痴嘴角含笑，走在他右側。
走在他左側落後半步的，是個相貌俊秀的白面書生。
他一身青色長衫，手持一把摺扇，右手食指上戴著一枚隱隱透著青光的戒指，氣質比為首男子更加儒雅。
書生身旁還有一名身著淡紫長裙，面蒙輕紗，身材玲瓏有致的成熟女子。
雙方接近後，接引弟子對李飛抱拳欠身道：“掌門，客人請到。”
李飛對他點點頭，道：“你去把白長老和胡長老請來。”
“是。”
說話間，卻見阿寶手裡握著一截甘蔗，一邊大搖大擺的往這邊走過來，一邊嚼著甘蔗，還不帶吐渣的。
碧瑤看到阿寶，一雙眼睛立時泛起了小星星，脆聲問道：“李叔叔，那是什麼？”
小痴一行也紛紛扭頭看去，李飛笑道：“那是我五靈仙宗的護山靈獸貔貅，他叫阿寶。”
碧瑤目光晶晶發亮的道：“這就是貔貅啊！好可愛。”
李飛道：“小瑤想跟它玩耍嗎？”
“嗯嗯。”碧瑤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李飛見此展顏一笑，對阿寶招招手，叫道：“阿寶，過來。”
“誒。”阿寶聽到李飛喚他，急忙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那模樣說不出的憨態可掬。
讓小痴幾人大為驚奇的是，阿寶跑到近前後，竟點頭哈腰的口吐人言，用一口西南腔道：“掌門，有啥子吩咐？”
李飛指了指碧瑤，道：“這是我侄女碧瑤，你陪她去玩耍。”
“好嘞。”阿寶對碧瑤咧嘴一笑，伸手把甘蔗遞到碧瑤面前。
碧瑤笑眯眯的舉了舉手裡的棒棒糖，道：“謝謝，我不吃甘蔗，我有這個。”
阿寶憨憨的笑道：“我不是給你吃，我是讓你先幫我拿起。”
碧瑤聞言這才接過來，待碧瑤接過甘蔗後，阿寶躬身，一雙熊掌一圈，抱住碧瑤把她放到了自己肩上，引得碧瑤咯咯直笑。
“我帶你去後頭坡上耍，那裡有好多好吃的靈果，還有好多我的弟子，我讓他們給你騎馬馬。”
“好呀好呀，我還沒騎過貔貅呢！爹爹，孃親，我跟阿寶去玩了。”
小痴見此叮囑道：“別給人家添麻煩。”
“不會噠。”
看著坐在阿寶肩上開心不已的碧瑤，小痴幾人臉上都露出了笑意。
在狐岐山她可很少有這麼歡樂的時候，看來女兒很喜歡貔貅，要不回去的時候也去給她抓一頭？
看著阿寶扛著碧瑤，一搖一擺的往後山行去，李飛會心一笑，這才重新面對小痴一行。
由於幾人中只有小痴跟李飛相識，便由她率先開口道：“李公子一向可好？”
李飛微笑頷首道：“夫人久違了。”
說完看向其他幾人，道：“鬼王兄，龍兄，幽姬姑娘大駕光臨五靈仙宗，敝宗蓬蓽生輝。”
來者正是鬼王、青龍、幽姬幾人。
鬼王詫異的道：“李掌門認得我們？”
李飛坦然道：“五年前正道攻打狐岐山，在下正巧路過，在旁看了看，對三位的道法修為十分佩服。”
“不過這場戰爭與在下無關，只略作觀望就準備離開，路過六狐洞所在時，感應到地下有生氣，這才機緣巧合救下了夫人和小瑤。”
李飛這番話，既解釋了自己為何會認識三人，也說明了當年會出現在狐岐山，救下小痴和碧瑤的原因。
“原來如此。”鬼王恍然，滿含感激的抱拳躬身道：“掌門救我妻女，在下拜謝掌門大恩大德。”
“鬼王兄不必如此。”李飛伸手虛扶，口中嘆息道：“尊夫人是一位偉大的母親，她將母親能為孩子做的，做到了極致。”
“在下敬佩她的所作所為，能救下這樣一位母親，在下深感大幸。”
“哦？”誰知聽了李飛這番話，鬼王和青龍幽姬皆是不解的看看李飛，又看看小痴。
鬼王疑惑的問道：“小痴她……”
一旁的小痴忙道：“公子過譽了，事情已經過去，就不要再提了。”
李飛見此瞭然，看來小痴割肉喂女的事，鬼王他們並不知情。
倒也是，這種事她又怎麼會主動說出來？
李飛不再多言，側身一引，微笑道：“幾位裡面請。”
“李掌門請。”
鬼王一行跟著李飛往媧皇宮行去，心裡卻暗暗存下了這個疑問，打算找機會好好問個清楚。
進入媧皇宮偏殿，分賓主落座，媧皇宮執事弟子奉上靈茶。
用過茶後，鬼王放下茶盞，率先開口道：“五年前李掌門還是孑然一人，想不到短短五年時間，就建立出一家如此強盛的宗門，在下佩服萬分吶。”
李飛擺擺手，道：“慚愧，耗盡列祖列宗世世代代積累數千年的底蘊，才做到這般地步而已，在下哪當得起鬼王兄的佩服？”
鬼王幾人瞭然，果然如此，正道三大宗門，哪家不是千百年的積累，才能擁有如今的氣象？
從零開始，只用五年時間就達成這般成就，那是絕無可能的事。
青龍微笑道：“話不是這麼說，若自身沒有才能，便是擁有再深厚的底蘊，也只是坐吃山空。”
“李兄能用短短五年，將底蘊轉化為實實在在的宗門勢力，可見李兄本身便是胸有丘壑之人。”
李飛道：“青龍兄謬讚，宗門能有今日，是全宗上下齊心協力的成果，在下豈敢居功？”
說話間，小六和三兒到來，殿中眾人紛紛起身相迎。
兩人正要與李飛見禮，小六卻忽然渾身一震，目光直直看向小痴。
小痴此時也難以置信的看著他，顫聲道：“你……你是……小六？”
小六又驚又喜又悲，眼眶迅速泛紅，口中道：“小痴姨娘，三百年未見，你還好嗎？”
鬼王、青龍、幽姬三人驚愕的看看小六，又看看小痴。
他叫小痴姨娘，莫非……這位五靈仙宗的長老，竟是白狐的兒子？
小痴緩步走到小六面前，臉上帶著激動之色，道：“我很好，你母親呢？”
小六傷感的道：“我與母親，已經失散三百年。”
小痴臉色大變，焦急的追問道：“怎麼會失散？三百年前你們究竟是去做什麼？你們在哪失散的？”
小六看了看殿中其他人，垂首道：“姨娘，這些事我們私下再說吧！”
李飛皺了皺眉，主動開口道：“師弟，這裡全都是自己人，你無須有什麼顧忌。”
小痴見此把小六拉到鬼王面前，道：“小六，我給你介紹，他是你姨父，也是鬼王宗的宗主，有什麼事他會為你做主的。”
小六聞言忙抱拳躬身道：“小甥白玉堂，拜見姨父。”
鬼王上前一步，把住他手臂將他扶起，道：“不必多禮，當年究竟怎麼回事？你母親為何會突然帶著所有狐族子民離開狐岐山？你們去了哪裡？”
小六深吸了口氣，轉身看向李飛，道：“我們去了焚香谷。”
李飛緩緩點了點頭，對小痴和鬼王道：“我當初遇到師弟的時候，他因被上官策的九寒凝冰刺所傷，寒毒深入經脈臟腑，道行根基幾近被毀，肉身也瀕臨崩潰。”
說完他正色看著小六道：“你五年前問我，五靈仙宗惹不惹得起焚香谷，現在我可以給你一個明確的答覆，惹得起。”
“所以，你心裡究竟藏著什麼事，大可以說出來，我一定會全力支持你。”
那邊鬼王目光一閃，附和道：“不錯，你背後有五靈仙宗和鬼王宗撐腰，我兩宗聯手，滅了焚香谷也並非不可能，你無須有什麼顧忌。”
李飛不動聲色的看了鬼王一眼，雖然沒有反駁此話，心下卻暗罵老狐狸。
他這樣一說，好像五靈仙宗跟鬼王宗已經結盟了似的。
這是想把五靈仙宗綁上魔道的戰車嗎？你老婆美也就算了，想得還這麼美。
小六聽到李飛和鬼王的話，心下升起一股暖流，默默的對李飛鬼王各自行了一禮，這才緩緩說起了當年的事。
“三百年前，母親探知到焚香谷的一樁秘密，焚香谷不知從何處，得到一座絕世兇陣。”
“此陣名喚‘八兇玄火陣’，可召出‘八荒火龍’。”
“那八荒火龍擁有焚盡世間萬物，毀天滅地的威能，一旦被他們成功召出，必然生靈塗炭。”
“首先要遭殃的，就是南疆十萬大山的妖族。”
“南疆是我狐族的發源地，有許多同族都生活在那裡。”
“而玄火鑑就是八兇玄火陣的陣眼，要發動此陣，玄火鑑必不可少。”
“母親得知這一切後，為阻止他們召喚八荒火龍，就帶著狐族傾巢而出，前往焚香谷奪取玄火鑑。”
“但母親終究還是低估了焚香谷的實力，那一戰我狐族精銳死傷殆盡，若非我逃得性命，天狐一脈就要徹底覆滅了。”
小痴聲音發顫的問道：“那你母親呢？她……她隕落了嗎？”
小六凝重的搖搖頭，道：“應該沒有，但母親當是落入了他們手中。”
李飛問道：“你為何如此肯定，令堂定然沒有隕落？”
小六凝聲道：“因為在奪回玄火鑑前，他們絕不敢傷母親性命。”
殿中眾人臉色齊齊一變，鬼王不知是何想法的道：“這麼說，你們成功奪到了玄火鑑，玄火鑑就在你身上？”
小六看向三兒，道：“三兒。”
三兒點點頭，探手入懷，掏出一件事物。
眾人定睛望去，這是一件半個手掌大小的事物，呈圓形狀，外邊是一個碧綠顏色的玉環，青翠欲滴，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而在玉環中間處，鑲著一片小小的似鏡非鏡，赤紅顏色的薄片，中間更雕刻著一個形狀古拙的火焰圖騰。
整個事物，那玉環倒佔去了大半，而在玉環兩邊，還各有一道紅色絲穗系在環上。
鬼王舒出口氣，對小痴道：“果然是玄火鑑，姨姐多半還活著，沒有奪回玄火鑑，他們絕不敢殺姨姐。”
小痴呆呆的道：“這麼說，姐姐已經被他們囚禁三百年，這三百年來，也不知道她受了多少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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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眼中水霧凝聚，幾要落下淚來。
李飛見狀安慰道：“夫人不必擔心，我們一定會把師弟的母親救出來。”
青龍忽然開口道：“我們何不兩宗聯手，滅了他焚香谷？”
“一來為白夫人和小六報仇雪恨，二來剷除一個野心勃勃，可能會為禍蒼生的勢力。”
鬼王也目光灼灼的看向李飛。
李飛皺了皺眉，沉吟道：“此事不妥，教訓他們一番沒問題，滅門卻過了。”
“南疆十萬大山中，妖魔異族無數，古時常有妖魔異族跑出來殘害百姓。”
“但自焚香谷在南疆建宗，便牢牢將妖魔異族堵在十萬大山中，百姓再未受到襲擾。”
“莫說日後南疆依舊需要他們鎮壓，單說這千百年來焚香谷阻擋妖魔異族，護持百姓的功勞，便不可抹殺。”
“我五靈仙宗論跡不論心，論行不論身，只看你做了什麼，不會管你是正道還是魔道，更不會介入正魔之爭。”
“他們意圖召喚八荒火龍，不過是為了對抗青雲門的誅仙劍陣，爭奪正道魁首的位置，這是他們正道的內部之爭，無關善惡。”
“我五靈仙宗根本沒有立場滅其宗門。”
鬼王沉聲道：“貴宗的宗旨在下一向是佩服的，至少比正道那些偽君子強了百倍。”
“可狐族為免生靈塗炭，幾被焚香谷覆滅，難道他們就活該嗎？”
李飛肅然道：“當然不該，所以我願意出手救出白夫人，並毀去八兇玄火陣，以作懲戒。”
“鬼王兄若有意覆滅焚香谷，我絕對沒有任何意見，更不會阻止，因為這是你們正魔兩道的爭鬥，我管不著。”
鬼王一滯，心下無奈萬分，鬼王宗要是有覆滅焚香谷的實力，當年何至於被正道打上總壇？
只聽李飛接著道：“若師弟和白夫人氣不過，要報復焚香谷，我同樣無話可說。”
“這是狐族與焚香谷的私人恩怨，與五靈仙宗無關，故而宗門不會阻止，但亦不會出手相助。”
李飛說到這，看向小六道：“師弟，宗門的立場相信你很清楚，希望你不要怪我。”
小六十分理解的點點頭，道：“我明白，師兄願意助我救出母親，便已是恩重如山，我哪能為一己之私，就讓宗門違背自己的宗旨和立場？”
李飛嘆了口氣，拍拍小六的肩膀，道：“狐族的遭遇我十分同情，令堂的大義我也十分欽佩，可她的做法卻著實魯莽了些。”
“其實只要她設法把這個訊息，暗中通報給青雲門和天音寺，哪裡還輪得到你們狐族動手？他們自己就先內訌了。”
鬼王幾人聞言大為贊同，白狐的心是好的，可行事未免也太……蠢了點，李飛說魯莽完全是在給小六留面子。
小六除了苦笑還能說什麼？
沒能說動李飛聯手覆滅焚香谷，鬼王心下暗道可惜，不過他也並不是太過在意。
他本就是借題發揮，能成自然是皆大歡喜，不僅滅掉正道一大支柱，還徹底將五靈仙宗拉上魔道的戰車。
不成卻也沒有損失。
鬼王對李飛問道：“李掌門打算如何行事？”
李飛想了想，道：“此事還得是咱們兩宗合作才行，這次的目的是救人，不能正大光明的強攻。”
“否則怕他們狗急跳牆，傷害白夫人，若他們以白夫人為質，令我們投鼠忌器，也十分麻煩。”
小六贊同的連連點頭。
鬼王精神一振，合作好啊！只要有過一次合作，那麼兩宗的關係就扯不清了。
他饒有興趣的問道：“如何合作？”
李飛道：“很簡單，咱們分工協作，鬼王宗派人分散秘密潛入南疆，不可驚動其他正道宗門。”
“到時候你們在外佯攻，牽扯住雲易嵐和焚香谷大部分弟子的精力，我帶人以遁地之術潛入焚香谷內，搜尋白夫人所在，伺機救人。”
鬼王略作思忖，這的確是最合理的安排，他沒有理由拒絕。
一提起五靈仙宗的遁地之術，鬼王就羨慕不已。
遁地術魔道並非無人懂得，但他們的遁地術，只能在泥土中遁行，且會導致地面湧動，出現一條明顯的拱起。
遇到大石擋路，便無法遁過去了。
與其說是“遁地術”，不如說是“鑽地術”。
可五靈仙宗的遁地術，卻猶如沒入了地底，與大地融為一體，如魚兒在水中遊動一般。
且無論是泥土還是石塊，只要是土屬性之物，皆可遁行自如，端的是神妙萬分。
若鬼王宗也能掌握這遁地之術，定然能夠實力大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