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隻狐狸與狼之間的博弈。”李明緩緩開口說道，
“一天晚上，正餓得飢腸轆轆的狐狸踱步到了森林中，突然發現了眼前有一個水井。走到水井邊俯身看到井底水面上的影子，一時間狐狸便認為那是一塊大的乳酪。
於是這只餓得發昏的狐狸，便跨進一隻吊桶下到了井底，並把與之相連的另一只吊桶升到了井面。
可下到井底之後，它才明白這乳酪是吃不得的月亮的倒影，但現在的形勢已經對自己十分不利，如果一直持續這樣的境地，那麼由於無法上去，所以等待自己的便只有死路一條。
這個時候，如果沒有另一個飢惡的替死鬼來打井底月亮的主意，以同樣的方式落得同樣悲慘的下場，把狐狸從中置換出來，那狐狸怎麼能指望著再回到地面上去呢？
兩天兩夜過去了，沒有別的動物光臨水井，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直到一隻口渴的浪途經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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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不禁喜上眉梢，它抬起頭指著水中的月亮對狼打招呼到：喂，夥計，看到這個了麼，這可是一塊十分美味的乳酪，我已經吃了一半了，剩下這半也夠你吃一頓的了。就請委屈你鑽到我特意為你準備好的桶裡下到井裡來吧。”
“狐狸儘量把故事編得天衣無縫，這只狼可真是個笨蛋，果然中了它的奸計，於是乘坐木桶上到井面得救了。”
說到這裡李明停頓了片刻後，然後繼續說道，
“但從博弈的角度上來看的話，這個事件其實有其他不同的策略。如果狐狸看到狼在井口，心裡想我在井裡受罪，你也別想舒服，它不是欺騙狼坐在桶裡下來，而是讓狼跳下來，那麼最終結局將是狼和狐狸都身陷井中。這種兩敗俱傷的非零和博弈，我稱之為負和博弈。
反之，如果狼明白狐狸掉到了井裡，動了惻隱之心，搬來一塊石頭放到上面的桶中，完全可以利用石頭的重量把狐狸拉上來。或者相反，如果狐狸擔心狼沒有這種樂於助人的精神，透過欺騙升到井口以後，再用石頭把狼拉上來。這兩種方式的結局是兩個參與者都到了井上面，那麼雙方進行的就是一種正和博弈。”
戶內葵聽著李明如同學者一般講述著這個看似簡單，卻蘊含著深意的寓言故事，莫名的有種不妙的感覺，於是隱隱有所指的問道，“那你涉嫌的這起案件，到底是負和博弈還是正和博弈呢？”
李明哈哈一笑，然後覺得面前的這個警官頓時有意思了很多，於是回答道，“最終的結果並不在於我說了什麼，也不在於你到底掌握了多少的證據，它最後必然會落到納什均衡上去。”
“納什均衡？我怎麼沒有聽過這個東西。”戶內葵一臉困惑的回答道。
“不用在意這些細節。”李明笑道，“納什均衡就是指，每個參與博弈的人都確信，己方選擇了最優秀的策略來回應對手的策略。”
“我不太懂你說話的意思。”心中的不安感越發的強烈，戶內葵這次是真的覺得事情好像在某些自己並不知道的層面上，朝著不可控制的方向去發展。
面前的李明並沒一絲一毫或將深陷監獄當中的恐懼，整個人隨著開啟的談話，顯得更泰然自若。
要知道如果坐實了殺人的罪名，那很可能是死刑，就算是有錢能夠請得起律師團，但十幾年的牢獄之災怎麼也避免不了。
戶內葵雙手撐在桌子上，面部逼近了李明然後有些惱火的說道，“你到底為什麼這麼有恃無恐？我們現在正根據線索準備在七岔山上找文波了，你已經翻不了身了，你怎麼還能有心情跟我說這些東西。”
李明呵呵一笑，然後有些疲憊的回答道，
“我是會服刑，也會認罪，只不過不會是謀殺。
而且不出意外的話，關於我的案件審理的週期會快到一個你難以想象的地步，開庭，再然後審判，入獄會十分的迅速，甚至你還沒有反應過來，我的事情便會告一段落。但在那之前，我不會再說出任何一個字，所以請你不必再浪費那些所謂的審判技巧了······”
說罷，李明便緩緩閉上眼睛，不再對戶內葵的任何審問進行回應。
·······
褪去了潔白美麗的傳統服飾，李小姝面無表情的站在家中的鏡子前，看著雙眼紅腫的自己。
原本頭上供諸多髮卡頭花別夾的辮子被拆散，一頭如瀑布一般的漆黑長髮散落在雙肩上，整個人顯得陰冷了很多。
而看著眼前哭了一宿的李小姝身上所發生的變化，魚青雨有些不忍的說道，“你還好嗎？”
一夜的時間，那個出生時候臍帶繞頸三圈的懦弱女孩，身上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讓魚青雨竟然有了種陌生的感覺。
李小姝從歇斯底里的哭，到哭乾淨了眼淚，最後再到哭不出聲音來，逐漸由內到外完成了李明所想要看到的蛻變。
姐姐被審查，哥哥被抓，似乎剛剛變好的生活毫無預兆的在最美麗的夜晚中頃刻間崩塌。
心不死則道不生，人的末路，才是覺醒的開始。
魚青雨捏著李明留下的幾頁紙，嘆了口氣說道，“你哥哥給你的東西你看完了麼？看完我就燒掉了······”
“燒掉吧。”李小姝漠然的用有些沙啞的聲音說道，“我已經記住了。”
看李小姝已經同意，魚青雨便將那一頁頁寫滿字跡的紙張，用打火機點燃。
“好了，你哭了一晚上了，我給你個建議去睡一會吧，接下來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忙的，這些事情都繞不過你，雖然你哥已經給你寫得很詳細了，不過·······”
魚青雨看著面前正在火光中燃燒的幾頁紙，然後說道，
“······你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
李小姝並沒有接受魚青雨的建議，從茶几下的抽屜裡拿出了一個墨鏡，戴到臉上遮擋住了紅腫的眼眶，默然的開口說道，“不必了，我已經做好了做自己的角色的準備了。”
魚青雨一愣，看著一夜之間判若兩人的李小姝，隨即嘆了口氣說道，“你哥哥是故意逼你的，所以你不要太過於難過和苛責自己，因為他實際上還是為了自己。”
李小姝搖了搖頭，然後肯定的說道，“哥哥他為了自己並沒有錯，李家從他而起，只要他不倒下，那麼李家便不會倒下。”
頓了頓，李小姝緩緩站起身來，正對著魚青雨說道，“哥哥喜歡下棋，那麼給他當棋子又何妨？我和姐姐要做的事情，就是保證在屬於哥哥的棋盤上，永遠有著一左一右的雙士，我們死之前，便沒有人能威脅得了王帥的位置。”
“你確定你可以嗎？”魚青雨心虛萬千的問道。
“我會逼著自己可以的！”李小姝用沙啞的聲音艱難的說道，“我是李家的女兒，是李明的妹妹，講道理，我姐姐，我哥哥都很強，我沒道理弱的。”
說罷，李小姝轉身朝著門外走去。
當門開啟的一剎那間，李小姝耳邊似乎浮現出了李明曾經的話語聲：“·······本能這種東西一向不夠高階，而戰勝他後你會發現世界真的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