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靠坐在床邊，隨著蒙在眼睛上的紗布一層又一層的揭開，被封閉了許久的皮膚又重新接觸到了空氣，感受到那絲絲涼意。
已經是第七天了，果然，還是什麼都看不見...
看著面前一片漆黑，楚青不由垂下臉，雖然早已經料到了這樣的結果。不過在真正面臨的這一刻，心裡難免還是有些失落。
“爹，青哥哥他怎麼樣？眼睛還有沒有恢復的可能性啊？”
莫離月坐在桌邊，一顆心早已提到嗓子口，一瞬不瞬看著自己父親將蒙在楚青眼睛上的紗布解下檢視了許久，終是耐不住心中擔憂之意起身上前問道。
莫離天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喚了下人進來讓他們將取下來的紗布清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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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到面前的人轉身欲離去，楚青連忙伸手抓住他的衣襬，出聲道：“莫莊主，您有話就直接在這說吧！我想知道我的眼睛到底怎麼樣了！”
莫離天對上他那雙目無焦距的眼，皺了皺眉終是回過身開口道：
“你的眼睛恢復得很快，之前被雷電灼傷壞死的皮肉已經開始在長出新的了，只是....”
楚青聞言面色一喜，卻在他再次出聲時笑容一滯。
“只是那些堆積在眼睛裡的淤血沒有消除的話，想要復明的機率還是很小！”
聽到他的話楚青瞬間面色如死灰，不忍心見他如此大受打擊的模樣，莫離月出聲問道：
“爹爹，咱們山莊裡不是有很多活血化淤的靈丹妙藥嗎？記得有一次我貪玩和林師兄去山上不小心扭到了腳，你給我擦了那個藥，沒兩天的功夫我就跟沒事人兒一樣了啊！”
莫離天瞟了她一眼，“眼睛是人表面最為脆弱的地方，你以為什麼藥都能往上面擦擦就沒事了？若是一個不小心弄巧成拙，他的情況只怕會比現在更糟！”
“啊！”
莫離月聞言不由捂住嘴低呼出聲，那怎麼辦？難道真的一點希望都沒有了嗎？
外面的世界那麼美好，還有好多新鮮好玩的東西她都沒有來得及跟他分享呢！若真是要一直獨自面對著那片黑暗，青哥哥他該有多害怕...
想到這裡莫離月只覺眼睛一陣酸澀，到最後竟是忍不住低聲抽泣了起來。
“月兒...”
莫離天看著寶貝女兒傷心的模樣，不由心疼地皺起了眉頭。
楚青神色一怔，隨即伸出手尋著聲音的方向小心翼翼上前摸索著。
“離月..”
聽到楚青開口喚她，莫離月這才抬起頭，卻見他身子已然探出了半截。
“我在這！我在這！”
唯恐他會摔下來，莫離月連忙上前握住他的手，抬眼對上他那雙如小鹿般清澈缺透著空洞的眼眸時，頓覺心中一澀，整個人再忍不住“哇！”得一聲栽進他的懷裡大聲哭泣了起來！
“好了好了！別哭了！不就是看不見東西而已嘛，慢慢適應下來後就會沒事的！”
楚青輕拍著她的肩膀柔聲安慰道。
那斷斷續續的抽泣聲讓他不由想起以前在戲班的日子..
那時他剛到戲班不久才開始跟其他人學習各種表演的動作，可是卻因為笨拙，簡單的幾個動作反反覆覆總是學不會！為此他沒少捱打，一天到晚下來回到自己房間時，幾乎渾身是傷。
阿海也是如她這般關心自己，一邊替自己擦著藥膏一邊哭泣..
可是現如今，他是再無法見到她了...
這些天林宸和莫離月他們幾乎寸步不離地和楚青待在一塊兒，一有空就會帶他去外面轉悠，楚青漸漸熟悉了山莊內大致的路線後，便主動提出想要嘗試著一個人行走！
剛開始楚青每次都會在各種上下臺階和閣樓拐角處絆倒，一天下來回到房間後身上各種到處都是青紫擦破皮的傷痕。
林宸每次來給他身上擦藥時都勸說他不要這樣心急。
可是他不想也沒有時間慢慢來，那種感覺別人不會懂，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他是多麼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夠早日像個正常人一樣地生活，不想再給身邊的人造成任何負擔！
“不對，你這個劍不能這樣使！”
“出手時拿劍要穩！”
......
“唉！不是才跟你說了不能這樣揮嗎？”
當袁有為發出今日第N次的驚呼聲，原本在不遠處練劍的莫離月和林宸不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紛紛朝這邊跑來。
袁有為一把抓住面前楚青持劍的手，皺起眉頭道，“跟你說過得話你得記住才行！你這樣胡亂使劍，只怕還沒有刺到敵人，自己身上倒已經是一身傷了！”
見楚青訕訕地點了點頭，神情呆愣的模樣讓他忍不住揉了揉有些疼痛的眉心。
楚青的資質愚鈍已經到了連山莊內功夫最差的弟子還不如的地步。眼看著時間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他卻依舊連最基本揮劍都不能做到自控的地步！饒是一向以好脾氣著稱的袁有為此時也是忍不住微微硬了硬語氣。
林宸看著楚青一臉懊惱的模樣，擔憂道：“這可如何是好？離比試的日子已經不到十天了！到時候若是真的進不了前十，楚青會不會真的被師伯他們給趕出去啊？”
莫離月扯了扯身旁袁有為的衣袖，輕聲問道：“袁師兄，難道就沒有什麼可以速成的方法？”
袁有為道：“學武本就非一朝一夕之事，還能有什麼速成的方法?我這些日子在房內根據師兄弟們的基本武功套路研製了幾招破解之法，本來還想讓他直接學著，打算在比試那天來個出其不意，也許還有幾分能勝出的機會！可是現在，你看看他連最最簡單的出劍都練不好...”
說到最後，袁有為漸漸止了音，神情頗為無奈地長嘆了一口氣搖頭離去。
傍晚..
楚青用過晚膳後回到自己的房間揉了揉自己酸澀發脹的手臂身子無力癱倒在床上，這接連著幾日超強度的練習早已讓他精疲力盡，就算是以前在戲班裡練習得時候都沒有覺得這麼累過..果然大俠都是不好當的！
他睜著眼目光空洞地朝著頭頂上方的簾幔，心中暗自感慨..
這個世界本身就是不公平的！有的人生來富貴榮華、身份顯赫；而有的人卻只能在外顛沛流離，每天過著吃了上頓愁下頓的日子！
有的人生來天賦異稟，不管學什麼東西，只要稍微一點便通;有的人則是天資愚鈍，就像他一般...
楚青不由地舉起手掌攤開來，原本嫩白的掌心鮮紅一片，全是這幾日練劍時被劍柄磨破的痕跡，有的結了痂的地方甚至又重新裂開來。天資不足，就算後天拼盡了努力也是無用...
想到這裡，他閉上眼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苦澀之意漸漸在心底蔓延開來。
習武本就非一朝一夕之事，我本這兩日在房內根據師兄弟們基本的公務套路研製出了幾招破解之法，比試那天來個出其不意，也許還有幾分能勝出的機會！
...
楚青在床上反覆翻來覆去卻是沒有絲毫睡意，白天在後山練劍時，袁有為的話一直不斷在腦海中迴響。
良久，他驟得睜開眼翻身下了床，摸索著拿起擱在桌上的佩劍朝朝外走去！
此時也是深夜，後山已然是漆黑一片...
楚青不停地揮動著手中長劍，出劍！收劍！反反覆覆來回練習著這兩個簡單的動作！
“出劍要穩！”感覺到自己的持劍襲出的手停留在半空中抑制不住微微晃動，他學著平日裡袁有為的語氣大喝著提醒自己。
“動作幹淨利落！”
汗水順著那稚嫩的臉龐一滴滴滑落，手掌心傳來陣陣刺痛感，感覺到那片溼潤滑膩，那些剛結痂的疤痕又重新有了裂開的跡象。
緊了緊手中長劍，楚青咬著牙漆黑空洞的眼眸中閃著倔強的神情，他必須拼命練習爭取留在這裡，只有讓莫莊主肯下自己為徒，他才有夠去報仇的機會！才有足夠的能力去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掛在天上的皎月灑下的銀色光暉如同一件透明的薄紗覆蓋在這裡的每一草每一木上。時不時拂過的一陣輕風，將樹枝上的梨花吹落，白色的花瓣輕輕落在樹下少年消瘦的肩頭。
“喲，這大半夜都在這裡練劍！師兄，看來這小子是鐵了心地想要拜你為師啊！”
莫離世挑了挑眉一臉詫異道，他本來在書房內同自家師兄議事直到剛才，一時興起兩人在莊內閒轉，沒想到卻在這後山恰巧遇到獨自練劍的楚青。
說句實在話，這小子倔起來的那股勁兒他倒是挺喜歡的！只可惜...這天賦..莫離世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實在是不敢恭維啊..
莫離天沒有應聲他的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遠處梨樹下的細小身影，眼底閃過一絲複雜之色。
良久，他終是收回目光徑自轉過身朝著來時的方向原路返回，沉聲道，“之前還對他的身份有所懷疑，照這幾天的觀察看來，就憑他這愚鈍之姿斷然是不可能是魔道派來混入山莊內的奸細..”
莫離世聞言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咬牙切齒道，“這小子可算是笨得世所罕見了，如今離比試只有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了，照他這麼個進度練下去，就算是再給上個十年，他也斷然不可能在比試中進入前十！”（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