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仁慈
這個時候，洛葉或許可以說一聲“眾卿平身”。
不過他並沒有絲毫裝十三的意圖，微微點頭，算是接受了虛空生靈們的敬意，過去了這一茬。
他表現的異常淡定和平靜，彷彿之前身體上發生的些許變化根本不存在一樣，這也是令所有人都納悶不已的事情。
暗影島的權柄，作為本來就屬於洛葉的力量，重新迴歸到洛葉身上宛若龍歸大海，那不是一般的愜意，在如何平靜如水都是應該的。
畢竟，只是從談判桌上離開，物歸原主而已。
但是虛空的力量作為洛葉剛剛得到的力量，根本就沒有熟悉一說，之前那莫名的身體變形就是一個最明顯的例子，這說明對於這異樣的力量，洛葉也沒有完全適應下來。
但是現在……洛葉已經完完整整的恢復原樣，根本看不出受到絲毫影響的樣子。
而且其他人也能明確的看出來，洛葉可沒有絲毫偽裝的樣子，他就是這樣承受了下來，無比的輕鬆。
也是因此，個別人心裡嘀咕一聲，莫非這一切都是那個屁的功勞？
還是說……那個“屁”另有玄機不成？不然的話，洛葉怎麼會如此輕而易舉的，就將虛空的力量，從陌生轉變為熟悉，從無法適應變成輕易掌控，並且沒有絲毫的遲滯！
突如其來的獲得一股全新的力量，獲得者在如何強大，也應該有一個適應期才對。
洛葉完全沒有……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只是那一個屁，著實有些破壞整體形象……
也因此，這才更加顯得洛葉的恐怖之處。
虛空生靈們仍然單膝跪地，不少奇異種族更是直接全部趴在了地上，很是機敏的樣子。
虛空的生靈，大多數都是無比混沌的存在，只知道依存本能行動和掠食，並沒有擁有太過主觀性質的存在，甚至大多數，不知道“我是誰”這樣的問題。
但是能夠接受納什的召喚，來到這座虛空版本的幽魂城堡，顯然都不是一般的虛空生靈，至少，智商是達標的。
也因此，這些傢伙見風使舵的能力，也是非同一般。
在確定納什已經大勢已去，洛葉掌握了虛空的權柄後，這些傢伙當即就是磕頭搗蒜，向新的虛空的主人，奉獻上了自己的忠誠。
看著此情此景，納什只能是悲涼無比的笑了笑，聲音中透露著無比的落寞。
與此同時，洛葉也已經安撫好了虛空生靈們。
整個國度在他們面前易主，心裡升起一些異樣的心思也是理所應當，在所難免，有不少稀奇古怪的傢伙，心生畏懼也是說的過去的。
除了剛剛飆完演技的卡薩丁和表現過自己忠誠的卡茲克，恐怕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坎坷不安。
而洛葉做出的行動也十分簡單，只是很單純的說明了：將保持虛空的現狀，並且明確的表示虛空將會和瓦洛蘭大陸變成世代交好的盟友，其他大致情況則保持不變。
至於更加細節的事情……就全部交給了赫卡裡姆。
洛葉將這位暗影島的第一統領派遣到虛空這麼長時間，可不是讓他無償的公費旅遊的。
說起對虛空的熟悉程度，這貨應該比洛葉還要來的熟悉，洛葉只需要掌握住虛空的權柄，然後將其他事情推出去交給赫卡裡姆完成，就不成問題！
洛葉，可是無比信任自己這位大統領的。
在之後，洛葉的目光，就落到了納什身上。
這位暗影島昔日的主宰，不久之前的虛空的王，現在的處境可不怎麼好。
力量雖然還擁有幾分，但是洛葉確定後者身上已經沒有了“權柄”的力量，也就是符文之地本土神靈的力量。
這樣的話，納什的威脅就已經不值一提了。
同時，在失去“虛空的王”的神力加成後，恐怕納什會進入到一種全面衰退的階段，以前他利用虛空力量怎樣讓自己強大起來的，那麼他現在就要加倍的還回去！
洛葉瞅了兩眼納什此時的現狀，在他身上的淤泥上瞅了眼，然後，伸出手來，一束幽藍的光芒，已經在他手中飛灑出去。
正中納什！
光頭瑞茲悚然一驚，在這一刻他都認為，洛葉這是要對納什下手，要斬草除根了！
但是結果卻恰恰相反。
幽藍光束退去後，出現在並不是一團渣滓粉塵，而是一個完完整整的人形生物。
不，應該說，那就是一個人類！
和在進入虛空之前的納什見過面的瑞茲，看見這個人類的第一眼，就當即是驚呆了，有些不敢置信的多問了一句：“納，納什？”
話語間，充滿了懷疑和否定。
洛葉微微收手，負手而立，神色淡然，瞅著他折騰出來的傑作，還微微點了點頭：
“早就聽說納什在進入虛空之前，可是瓦洛蘭大陸遠近聞名的美男子，原本我是不信的，現在卻是不得不信。”
說著，他又很是愜意的擺了擺手：“不過，和我相比，還是差了許多。哈哈，猴哥你說我說的對嗎？”
旁邊的猴哥一拍大腿，就是在那裡止不住的笑著，沒有回答洛葉的問題，令洛葉多多少少神色有些複雜和尷尬。
內瑟斯向瑞茲遞過去一個疑問的眼神，後者微微點了點頭，眸子裡盡是複雜和震驚，而得到瑞茲回應的內瑟斯，眼神中的疑惑，卻是越加強烈。
對於洛葉現在的出手相助，狗頭有點看不懂，但同時他心裡還有更深的心思：這位暗影島新的主人，特地將納什留存到現在，莫非是……想要賣一個“好價錢”？
納什一臉茫然的將雙手舉到自己臉前，似乎有些搞不懂狀況。
剛才，在洛葉出手的瞬間，他是以為自己死定了的，畢竟成王敗寇的道理，納什還是無比的清楚明白的。
但是結果卻是出乎意料。
他活下來了，並且……
看著自己恢復原樣的雙手，納什又有些不信邪似的，伸手摸起來了自己全身上下，撫摸著自己那光滑起來的皮膚，那原本屬於自己的肌膚，納什先是有些難以置信，然後便是無與倫比的喜悅，最後，已經臨近喜極而泣的關頭。
人生大喜大悲，或許莫過如此。
不過納什畢竟不是什麼弱智，在無盡的狂喜之後，就是對自己眼下的處境，有了一個更加深層次的認知，同時，他對自己的現狀，也是明白無誤的瞭解到了。
洛葉，這位從他手中，已經獲得了虛空權柄的無上神祗，是因為什麼，放過了他？
“洛葉……不，是這位大人，你現在最合理的做法，難道不是直截了當的，將我解決掉嗎？為什麼，你會放過我？甚至，還讓我恢復了原狀……”
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納什問向洛葉，帶著深深的不解。
作為虛空之前的王，哪怕現在權柄不在，但是畢竟是成為王如此之長的時間，難道洛葉就一點不擔心，留下納什會出現什麼么蛾子嗎？
將一切隱患都斬草除根，那才是最為妥當的事情，也是眾所周知的最佳選擇！
對於納什逃得一命後居然不是在慶幸自己小命保住了，而是在詢問洛葉為何沒有殺他……洛葉撓了撓頭，覺得現在的這個世界，自己有點看不透了……
莫非久居高位的人坐的穩當久了，就都這麼睿智嗎？
不過，對於納什的反問，洛葉倒是沒有太多的反駁餘地。
毫無疑問，最正確的應對自然是將納什就地處決，斬草除根，以防春風吹又生。
多少英雄好漢，因為信奉殺人不過頭點地的原則，最終被仇家先上門來，要麼被滅滿門，要麼和之前的好漢做的如出一轍，然後……好漢的後代在找上門來，迴圈往來，沒有停歇，說不定那一代還能出現什麼可悲可泣的愛情故事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話是這麼說的，但卻不是這樣能夠做的。
洛葉雖然也知道斬草不除根的後果，但是他同樣心裡有比數存在。
因為按照當前的狀況，以洛葉作為例子，來舉例說明的話，將納什解決掉，還真的不是最佳的選擇。
洛葉嘴角噙著些許笑容，有些異樣的玩味：“正如同你所言，那是你自己認為的最佳選擇，也是其他人所認為的最合適的選項。
但是偏偏這一點放到我的身上，並不適應。我覺得，你活下來，或許會是最佳的選擇。畢竟，你現在已經沒有了威脅，而相信符文之地其他古老的神靈，也會萬分贊同我的決定。”
說著，洛葉撓了撓頭，眸子裡露出幾分訝然：“難道，你現在覺得自己沒有了力量，所以想要主動求死？了卻餘生？……
雖然這不符合我之前已經做出來的選擇，但是為了滿足你的願望，我就勉為其難的接受了吧，畢竟，誰叫我這個人這麼心慈手軟，最喜歡的就是替他人實現願望了。”
洛葉一臉無可奈何的淡定表情，手中再次亮起些許光輝，只是和之前幽藍色不同，這次卻是赤紅色的輝芒——是個人都不會覺得這是治癒性質的。
與此同時，洛葉臉上還滿滿的透露出一副“活著不好嗎”的神情。
這樣一張臉，這樣一副表情，毫無疑問在納什心中造成了一萬點暴擊，令他剛剛獲得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戰慄不止。
活著不好嗎？
活著當然好啊！
剛剛反應過來的納什，這才發現自己之前說出了怎樣的蠢話，臉色一變，當即無比用力的揮舞起了自己的雙手：
“不不，活著很好，我沒有想死，也沒有一心求死！這位大人，放過我！我真的不想死求求你不要實現我的願望，不對，我沒有任何願望，能夠活下去，就是我現在畢生的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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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才從之前半被“控制”的狀態裡解脫出來，好不容易褪去了這一身淤泥外皮！
好不容易，重新恢復了人類的模樣，雖然力量已經消失，但是，但是……這一切都可以挽回過來，而如果人死了，那就真的全都沒了！
所以，納什鐵鐵的不想死啊！
淚水從眼角止不住的流淌下來，那是多少年都不曾有過的感受，有懷念，有感激，同樣有激動！
最後的，則是對洛葉的恐懼。
這種生死在他人一念之間的感受，他以前經歷過很多次，但他永遠是決定他人命運的那個人，是勝利的那一方，所以納什對此感覺不是很清晰。
而現在，他無比清晰的感受到了。
更加可怕的是……
掌握他命運的那個人，是洛葉。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納什不得不說，自己完全看不透洛葉的言行和目的。
也因此，他對洛葉會做出怎樣的決定，也是完全的不知曉。
說不定，說不定……之前說“放過了他”這樣的話語，饒他一命這樣的事情，只是隨口說說的呢？
只是為了留到現在，看一看他大起大落之後的可悲面目，然後說兩句冷嘲熱諷，盡情的玩弄他呢？
一切皆有可能。
他恐懼，他害怕，他心驚膽戰。
最重要的是……
他不想死。
真的不想死！
如果可以，任何一個正常人，智商線上的傢伙，誰想死？
所以，他現在無比的鞠躬屈膝，身子趴在地上，獻上了自己最大的敬意，祈求著洛葉的饒命。
一旁，光頭瑞茲不由得開口替納什說話道：“洛葉大人……”
洛葉舉起手阻止了瑞茲繼續說下去，他輕輕轉過頭，看著瑞茲，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淡笑：“放心好了，我可沒有想過取他的性命。”
看著洛葉的淡笑，瑞茲心裡沒由來的一陣心驚肉跳，然後，他就垂下頭來：“洛葉大人，您的仁慈，將在整個符文之地傳揚！”
“或許吧……”
洛葉說著，感受到了某位女神的視線，轉過頭去，正好和緹莉絲對上眼。
後者眸子裡的意思很直白：為什麼不殺了他。
他，指的自然是納什。
洛葉笑了笑，眼神示意回了一句：留下他，有大用。
納什整個身子趴在地上，聽到洛葉對瑞茲的回答後，高聲感謝道：“感謝大人您的仁慈！”
洛葉微笑以對。
仁慈？
或許吧。
他或許還有這種情緒。
應該有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