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一顆巨大的隕石撞擊了這片戰場,血雨飛沙在濺射的同時向兩邊掀起無數道凜冽的颶風,地面顫抖著從中裂開,整座山谷連同山谷上的天空都彷彿被這一劍斬開了。

什麼都看不見也什麼都聽不見,入目入耳入心全都是刺目的猩紅,就連那四頭狂怒不可一世的巫妖龍也在這片滔天的血芒中化成幾根枯敗的殘枝簌簌墜落,劍聲風聲嗡鳴聲,刺目的血光和刺鼻的腥味,就是這個世界當前全部的構成。

血光沉積落定,當世界終於恢復了一點正常的色彩,已經被抽乾了所有血肉的屍龍骸骨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哀鳴繼而崩散成粒粒齏粉,連同站在其上的李爾一起轟然坍塌倒下。

在這一劍斬落的方向上,赫然出現了一道長逾千米,寬三米深近五米的恐怖溝壑,坍塌下陷的地勢讓兩邊的流沙碎石不斷地朝壑底陷落,形成了一道駭人的黃沙瀑布。

而在溝壑的盡頭,一個枯瘦頹敗的身影跪立在地,左臂齊肩而斷了,破爛不堪的黑袍下顯露出累累色澤灰敗的枯骨,縷縷稻草一般的白髮散落在額前,遮住了幽深眼眶中明滅不定的那兩點綠色。

他一手舉著一本巨大的書籍,喉嚨中不斷地滾動著破風箱般的吞嚥空氣聲,而那本由不知名材料打造的書籍此刻也是光芒黯淡,翻開的扉頁上佈滿了撕裂的劍痕,就連他胸前的詛咒鎧甲此時也是從中間裂開,引出胸腔內劇烈的起伏。

“嗬...嗬...”

最先從戰場上站起來的竟然是山德魯,他發出痛苦的嗬氣聲,然後像殭屍般搖晃著,卻在走到那一劍斬落而成的溝壑前時再次跪倒。

“抗魔披風,鬼王斗篷,詛咒鎧甲,土系魔法書,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他先是以一種低啞暗沉的音調喃喃自語,繼而卻發展成了張狂不已的大笑,那笑聲淒厲的如同墓地裡的陰魂,只能感受到針扎耳膜一般的痛苦,卻根本分辨不出其中所蘊含的喜怒哀樂。

“可是我還活著,你呢,是否還能站的起來?”

哪怕在艱難站立起來的同時全身的骨骼都發出了劇烈的哀鳴,甚至裂痕與裂痕碰撞的同時不斷地有骨粉掉落,但山德魯依然是重新爬了起來,並且對著屍龍骸骨坍塌的漫天煙塵發出了張狂的咆哮,然後也再度囂張無比的狂笑了起來。

然而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在屍龍骸骨坍塌的漫天煙塵裡,一個消瘦的身影一步步地走了出來,雖然步履瞞珊身形止不住的搖晃,但從模糊走到清晰卻是無法動搖的堅定。

最終李爾以劍駐地站在了那道鴻溝之前,隔著千米的距離此生註定為敵的兩個人目光再次相遇。

萎縮的血肉已經重新變得豐潤,但是李爾的臉色卻比剛才更加蒼白,縷縷白髮爬上了他的鬢角,似乎剛才那一劍也把他自己的生命和精氣斬了出去,而作為最直接的承受者,山德魯亦是靠著一縷執念強撐著。

戰場上已經變得死一般的寂靜,不管是斯巴達克斯人還是正與賈格昆莎對峙的塔納託斯,看著那道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恐怖鴻溝和散落兩旁的巫妖龍屍骨時都充滿了震驚,甚至在塔納託斯還以自己的真身模擬過站在那一劍面前,但得出的結論竟然是他很有可能接不下。

“呵呵……”良久之後,山德魯突然發出一聲自嘲的輕笑。

“這一次是你贏了,但我們都知道,下一次再見面的時候,你不會再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山德魯坦然承認自己的失敗並沒有給李爾帶來任何輕鬆的感覺,事實上誠如對方所言斬殺屍龍確實是包含了極大的運氣成分,如果山德魯小心一點讓巫妖龍提前阻止李爾的行動,那麼其結果可能完全不同。

這一戰之後山德魯已經完全得悉了先知劍的秘密,下一次,他就一定不會再給李爾這樣的機會了。

“我們還會再見面的,並且那一天不會太遙遠。”

說完這句話山德魯就開始翻動手中的土系魔法書,被劍氣摧毀的殘頁隨著他骨節的摩擦化成片片飛灰飄散,但是當他的掌心按在其後完整的扉頁上後,一團濃厚的土元素氣息就瞬間包裹了他的軀體。

隔著上千米的距離李爾眼睜睜地看著厚重的土元素在山德魯身後迅速凝結,繼而一扇古樸莊嚴的時空大門出現在了他的身後,山德魯一腳踏入了其中然後回頭:“那麼再見了,我的朋友,我一生的宿敵。”

與此同時一團團厚重的土元素光芒也出現在塔納託斯和黑麵人身上,也覆蓋了仍在暈厥之中的格魯和所有未被摧毀的死靈屍巫身上,再有幾度耀目的閃爍之後,整座戰場上就再也見不到半個活動的亡靈蹤影。

從始至終李爾就只是冷漠地看著,半點阻止山德魯的動作也沒有,事實上他也阻止不了,以他現在的狀態如果山德魯選擇拼個魚死網破那到底鹿死誰手還未可知,他還有水晶巨龍以及幾千戰士,但山德魯難道就沒有任何底牌了嗎?

沒有任何人比他更想畢其功於一役就此斬殺山德魯,但是他自己也知道,這場戰爭必然是還要向著更殘酷更黑暗的未來延伸。

“救治傷員,戰爭……結束了……”

確認山德魯已經離開不會再回來之後,一直支撐著李爾的那口氣終於也撐到了盡頭,那一瞬間他感覺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像是那頭已經化作骨粉的屍龍一樣癱倒了下去。

……………………

克里米亞山谷戰役結束的三天後,當李爾終於從那片彷彿粘稠泥濘的沒有盡頭的混沌夢境中醒來,古伊娜哈格等人焦急的臉上終於有了笑容。

雖然大夥在戰鬥中都經受了或輕或重的損傷,但是有神官的治療再加上各人強悍的體質恢復只是時間問題,倒是羅尼斯在檢視過李爾的體況後很是擔憂的搖了搖頭,雖然他身體的創傷已經透過先知飲血而修復,但是損耗的生命精氣卻是治療法術難以彌補的,除了等李爾自行甦醒外毫無辦法。

“我們現在在哪?賈格呢?”

稍微感受了一下自己的體內並無大礙,但是那種猶如纏繞在靈魂深處的虛弱感卻並沒有任何的好轉,李爾知道這是龍神之怒的後遺症,苦笑了一下後也就不再多想。

“克萊格摩城下町,賈格先生現在帶著野蠻人的軍隊在距我們二十裡開外的戈壁上紮營,為了避免野蠻人的軍隊與我們發生摩擦他留在了軍營中坐鎮,但是他也曾留下口信只要你一醒來就立刻通知他,現在使者已經在路上了。”

古伊娜小心翼翼地將李爾扶坐了起來,指尖觸及李爾冰涼的手掌的時候,她的眼底掠過一抹深深的痛惜。

“軍隊傷亡情況如何?”接過古伊娜遞來的枕頭輕輕靠上去後,李爾徑直看向伊沃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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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槍手傷亡過半,陌刀隊陣亡三百,輕重傷失去戰鬥力者接近五百人,伊洛爾的海雕大隊三剩其一,神射手亦如是,除了火炮營因為沒有直接參戰尚能保持完整建制外,這一次我們可以說是傷筋動骨了。”

伊沃快速的回答道,在說出最後一句話時,他的臉上抑制不住的出現了一絲擔憂。

雖然說他們和野蠻人目前處於休戰狀態,但如果賈格一旦彈壓不住那些對斯巴達克斯仇深似海的將領,以他們歷經兩次大戰的狀態恐怕很難抵擋了。

似乎知道伊沃在擔心什麼,李爾揮揮手示意他不用多慮:“賈格那邊不會有什麼問題,姆拉克呢,有訊息傳回來嗎?”

之所以不擔心賈格那邊生變是因為李爾清楚賈格現在除了跟他合作已經沒有了任何選擇,而且只要姆拉克那邊完成了他交代的事情,就算野蠻人軍隊突然反水他也沒什麼好怕的了。

“三天前戰役剛剛結束的時候姆拉克曾遣使回報已經再度攻陷了閃沙城,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圖澤將軍應該已經帶著塔塔利亞的軍隊東出沼澤和他匯合了,按路程來計算最多三天,姆拉克就能帶領軍隊回到克萊格摩。”

伊沃的話音剛落,營帳外突然傳來了衛兵的聲音:“大人,姆拉克將軍使者急報!”

李爾點點頭,伊沃就大步地走出了營帳。

“大人!好消息!”

當伊沃再次回來的時候,一直愁雲籠罩的臉上終於也看到了幾許喜色。

“姆拉克和圖澤將軍已經於今早從閃沙城出發,最多明天傍晚,大軍就能抵達克萊格摩城下。”

“派人告訴姆拉克軍隊開到克萊格摩三十裡地就地駐紮吧,讓他帶著圖澤和本部騎兵歸隊就好了。”李爾思索了一會兒,然後對伊沃吩咐到。

“大人您是怕引起野蠻人軍隊的敵意?”伊沃聞言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好在也很快想通了其中關鍵。

“嗯,既然是要合作,由我們先表達一點誠意吧。”

李爾點點頭,這一步棋原本確實是為野蠻人準備的,如果不是塔南突然暴亡和山德魯插手,他原本是打算和野蠻人在克里米亞山谷打一場曠日持久的攻守拉鋸戰。

等到他將野蠻人軍隊的銳氣士氣耗盡的時候姆拉克突然率軍出現在野蠻人的身後,一舉將這支野蠻人的主力完全消滅,不過事情陰差陽錯發展到現在,這一步棋到最後竟然變成了平衡雙方勢力的效果,想到這一點李爾也是有些無奈。

不過也還好,留下這支野蠻人軍隊對他來說應該是利大於弊,雖然說因為塔南的緣故這支軍隊早已經不是當年那支為了信仰和自由而戰的無敵軍團,但是久經戰陣的沙場經驗相對而言也是十分珍貴的,至少他不用再去操心將領和排程的問題,前提是這些人真的能夠為他所用,隨著塔塔利亞也漸漸恢復了國力,實際掌控的力量越來越龐大也決定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事必躬親面面俱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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