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恩是被冷醒的。

他幽幽地醒來時,身上正蓋著一張薄毯。

不遠處的一小堆篝火正在緩緩燃燒,焦黑的木柴發出細微的噼啪聲,微弱的火苗好像病入膏肓的少女,似乎隨時都會熄滅。

坐在火堆旁的是一個年邁的冒險者,他往火堆之中丟了幾塊木柴,讓火焰燒的更旺了一些。

弗恩隨著火焰重新變得旺盛,猛然驚醒過來。他翻身想要躍起,卻突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又重新栽倒了下去。

坐在火堆旁的冒險者注意到了弗恩的動作,向他靠了過來,摘下腰間的水壺遞給他。

"小夥子,要喝點水嗎?"冒險者問道。

"..."

弗恩看著那只宛若枯樹枝一樣的手上拿著的水壺,只覺得自己口乾舌燥。

"謝謝。"弗恩說道。

弗恩接過水壺後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冰冷的水讓他重新恢復了清醒,無數的記憶碎片重新湧上心頭。

弗恩想起了之前發生在他身上的一切。

就在今天,潘西家族用一個十分蹩腳的理由將身為騎士的他驅逐,離開了心愛的女孩身邊。

離開了家族,離開了最心愛的安吉麗亞,弗恩一瞬之間就失去了他的目標,他這些日子的努力似乎都變得沒有任何意義,他渾渾噩噩地沿著道路往城市而去。

當他到達小指頭冒險者聚集地的時候,看到了一間簡陋的小餐館。感到心情煩悶的他丟給了老闆幾枚金幣後,開始將那些劣質的麥酒瘋狂地往嘴裡灌去。

後來似乎還和一群冒險者打了一架,雖然狠狠地揍了那些愚蠢的冒險者一頓,但是弗恩的心情並沒有變得更好。

隨後他搖搖晃晃的離開了小餐館,再次踏上了前往格拉特蘇城的路途。

至於在此之後的事情,他已經完全沒有任何印象了。

年邁的冒險者解答了他的疑惑:"我們發現你的時候,你正濫醉如泥地倒在路邊,睡得就跟一隻死豬一樣。如果不是我們把你拉了過來,說不定現在你已經死在強盜或者野獸的嘴下了。"

"..."弗恩愣了下,隨即反應過來,"謝謝。"

"不客氣。"

弗恩到了這個時候才來得及觀察周圍的情況。

正如老者所說的,弗恩醉倒在路邊,被一群路過的冒險者所救下。此時他正在冒險者們臨時的宿營之中,幾個冒險睡在火堆旁邊,眼前的老者似乎是正在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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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用一個樹枝動了動火堆裡的木柴,讓其更加充分地燃燒,隨後對弗恩問道:"在這麼危險的地方居然還敢喝這麼多的酒,也不怕自己稀裡糊塗的就迴歸了冥河的懷抱...小夥子,是有什麼煩心的事嗎?"

"..."

"是...有同伴'離開';了嗎?"老者猜測道,"這是他自己選擇的道路,想必他已經瞭解到會有這樣的結果,你也不必太過傷心。"

弗恩搖了搖頭,看著火堆發呆。

看著弗恩的模樣,老者頓時明白了過來。

他微微一笑,帶著某種回憶的語調,用一種滿帶滄桑的聲音說道:"年輕的時候,我一直很喜歡鄰家的一個女孩,她溫柔、善良,是我們村莊裡有名的漂亮女孩。"

"小時候我跟她說,我以後會努力賺錢,給她蓋起一棟特別特別大的漂亮房子,迎娶她作為我的新娘..."

"在我成年之後,為了完成我對她的承諾,我拿起鐵劍成了一個冒險者,每天在生與死之間掙扎,只為了爭取足夠的金幣迎娶我心愛的女孩..."

"您成功了嗎?"弗恩問道。

老者道:"我成功賺到了足以蓋起一棟大房子的金幣,但是當我回到家鄉的時候,她已經嫁給了磨坊主的第三個兒子,連孩子都有了。"

"是嗎?那真可惜。"

"是啊,真可惜。"老者嘆道,"那個時候她跟我說,她對於現在的生活並不滿意,只要我願意開口,她就願意拋下現在的一切,跟我一起遠走高飛..."

弗恩好奇地問道:"您帶她走了嗎?"

老者搖搖頭道:"沒有,那個時候我還沒有想過會發生這種情況,在冒險的經歷中學到的謹慎,讓我離開了村莊一段時間做好帶她走的準備...然而當我準備好一切的時候,她卻已經無法跟我走了。"

"為什麼?是她反悔了嗎?"弗恩問道。

老者搖搖頭,語氣之中帶上了遺憾和唏噓:"是強盜,一股流竄到村莊附近的強盜殺了她..."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十分後悔,如果當初我勇敢一點,不想這麼多,不顧及這麼多,當時就帶著她離開,一起流浪的話,也許她就不會死了..."

老者拍了拍弗恩的肩膀,看著弗恩說道:"年輕人,如果有什麼想做的,就趕緊去做。不要等到自己年老了才來遺憾...要知道,有些時候所謂錯過,並不是錯了,而是過了..."

"..."

弗恩愣愣地聽著老者的話,眼神逐漸變得堅定。

"謝謝您。"

弗恩站起身來,扯下身上的薄毯,拿起自己的劍,就要離開。

老者說道:"小夥子,晚上危險!不如今天晚上就在這裡休息一下,明天再去吧!"

"我還有一些事情要做,就算危險,也必須去!"弗恩邊走邊說,"謝謝您了,我會記得您的!"

老者看著弗恩走進黑暗之中,那個朦朧的身影逐漸遠去,臉上微微一笑。

他伸手一揮,原本睡在火堆周圍的冒險者身體頓時一陣扭曲,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老者的身體也發生了變化,他不再一副蒼老的模樣,而是變成了一個相貌英俊的青年男子。

他翻開攤在膝蓋之上的古老書籍,抓過漂浮在身邊的"悲詠",在"世界"上寫下他精巧的文字,描繪一段接下來的故事。

當無形的墨水在書籍之上順著筆尖留下他的思緒後,俊美青年的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將浮現的詭異畫面的書頁翻動,合上了這本古老的書本。

"親愛的弗恩先生,感謝你來參加演出。"利安德爾淡淡說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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