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

皎潔的月光潑灑在海面之上,在微微搖晃的海水之中被打成一地碎影,就好像是一粒粒銀色的石英砂正不斷地沉入海底。

風兒帶著輕微的魚腥味吹拂在索姆的臉上,但是對於這位戰士來說,船上更加刺鼻的,是來自人類的血腥味。

這是一艘三詭帆船,巨大的風帆已經被水手們落下,船隻平靜地在海面上飄蕩,隨著波濤緩緩搖晃。

船上此時盡是水手們的身影,他們點燃油燈,在昏暗的燈光之下將海水潑在甲板上,拿著拖把將沾著鮮血的甲板清洗乾淨,為了明天靠岸的時候不會有人懷疑這是一艘搶來的船隻。

索姆擦拭了一番手裡的十字劍,將已經沾滿了血汙的手帕向著船外丟去,看著它打破月亮在水面上的倒影,漸漸沉入在黑夜下的海水之中消失不見。

"索姆大人!少爺叫你!"一個穿著半身甲的騎士侍從來到索姆的身邊,對著這位騎士說道。

"好的,你組織一下,不要靠岸的時候被人發現這艘船的事情!"

"是!"

交代完自己的騎士侍從,索姆將閃著寒光的十字劍收入劍鞘,然後起身提著一個油燈進了船艙。

昏暗的燈光下,索姆的影子被拉得很長,腳下老舊的木板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彷彿下一刻就會被穿著重甲的索姆踩碎。

索姆並沒有在意這些,他穿過船艙的過道,到了最裡面的一個房間停下,然後開啟了房門。

這裡面原本是一個倉房,剛剛拿下這艘船的時候,在這堆積著比索姆還要高的貨物,但是現在這裡只剩下了一張桌子,簡單地擺著一個木製的燭臺,上面半截的白色蠟燭提供的光照亮了正坐在桌子旁的年輕人。

索姆所效忠的領主,伯特家最後的子嗣馬修·伯特正坐在木桌旁擦拭自己的劍,搖晃著的昏暗燭光將他英俊的臉照得晦澀不明。

發現索姆進來,馬修讓索姆坐到他的旁邊,但是索姆只是站著。

馬修也沒有在意,只是問道:"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按照少爺你的吩咐,這艘船原來船員的屍體我們都已經丟到海里了,現在打掃的事情也已經完成了近八成,明天到港的時候應該沒有人認得出來這艘船原本是蘭登家的東西..."索姆回答道。

"就算你們竭力隱藏又能怎麼樣?你們這群該死的強盜,我父親不會放過你們的!"

就在兩人談話的時候,船艙的角落裡傳來了一個嘶啞的聲音。

索姆提起手裡的油燈,火苗發出的光亮照亮了原本陰暗的角落。

那是一個雙手被綁著吊起來的青年,他有著一頭鉑金色的頭髮,原本英俊的臉上此時滿是血汙,華麗的貴族服飾早已在戰鬥中不成模樣,鮮血染紅了整件潔白的絲綢襯衫。

馬修陰沉的從椅子上站起來,用剛剛擦拭乾淨的劍一劍刺向了青年的小腿,聽著青年的慘叫聲,他臉上露出一絲洩憤的快感。

索姆在一邊冷眼旁觀,面無表情,在馬修開始轉動刀刃讓青年發出更加淒厲的慘叫後才忍不住說道:"馬修少爺,既然你這樣給他放血,為什麼不直接殺了他呢?"

馬修看了青年腳下流了一地的鮮血,冷哼一聲,抽出劍走回到桌子旁邊,然後對著索姆說道:"給他包紮!"

索姆看了馬修一眼,也沒說什麼,只是來到青年的身邊,然後撕下青年身上的襯衫做成布條,將青年的小腿包紮好。

"呸!"

索姆起來的時候,青年向索姆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索姆將臉上的血痰擦乾淨之後,狠狠地給了青年一拳,打得他又吐了一口血,然後對著馬修說道:

"少爺,沒什麼事我就不打攪你了。"

馬修擺擺手,讓索姆離開。

等到索姆離開,馬修才好整以暇地看著眼前被綁著的虛弱青年。

"醒了?"

"馬修!你居然勾結海盜,我父親一定會上報議會,他們不會放過你的!"青年原本氣勢十足的話,在虛弱的身體之下顯得有些無力。

"哈、哈哈、哈哈哈哈..."

馬修好像聽到了什麼非常好笑的笑話,捂著肚子笑彎了腰。

良久,馬修才扯過青年的衣領,拉近他的身體,盯著他的眼睛笑著說道:

"卡爾...你還不明白嗎?既然我敢做這種事情,當然不會給你翻身的機會啊!"

"我想,現在你的父親,應該在享受著某種...某種非常特別的感覺吧?那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呢?大概...就像這樣!"

馬修一腳踢在卡爾小腿的傷口上,巨大的力量將卡爾剛剛包紮好的小腿再次踢得傷口崩裂,痛苦的感覺折磨著青年,讓他發出一聲慘叫。

"對!就是這個聲音,你的父親現在應該也在發出這樣的聲音吧!當然,他很快就不會再發出這種聲音了,至少在明天太陽昇起來之前是不會發出這種聲音了。"

"你...嘶..."剛剛開口,小腿的劇烈疼痛感就讓卡爾吸了一口涼氣,但是他還是咬牙說道,"你,你們要對我父親做什麼?"

"你父親?不不不!你應該說,我們會對你的家族做什麼!"馬修的臉上露出一絲譏笑,"你的那個蠢貨叔叔,也會和你們父子兩個一起上路,到了後天,蘭登家族就不會再存在了!"

馬修亮出自己的手背放到卡爾的面前,卡爾可以清楚的看到馬修原本白皙的手背上漸漸亮起淡淡的暗紅色光芒,最終組成了一個匕首和骷髏的標識。

"該死!你這個惡魔!"卡爾驚慌地大叫道,"你居然加入了復仇之神的教會!你這個邪教徒!"

"惡魔?我想,和我的主人比起來!惡魔算什麼東西!"馬修毫不在意地說道。

馬修又給了卡爾幾拳。

卡爾挨著拳頭,掙扎了幾下,最終還是放棄了。

馬修既然敢於亮出手背上復仇之神教會的紋身,就證明他有十足的把握,依照卡爾對於馬修的瞭解,估計自己的父親此時真的凶多吉少了。

這讓卡爾有些絕望。

"有本事...你現在就殺了我..."被打得頭暈轉向的卡爾低著頭,頹然地說道

"不不不!現在殺了你真是太便宜你了!"馬修拍了拍卡爾的臉,然後回到桌子旁邊坐下,馬修用手指敲打著桌子,看起來十分悠閒,"我會將你獻給【復仇的利刃】!"

馬修的話讓卡爾心頭一驚。

復仇之神霍爾是一個讓人心生恐懼的傢伙,他殘暴而狡猾、極度的睚眥必報,哪怕你只是口頭上笑話了他一句,他也會將你視為仇人。

傳說他對待仇人的方式,就是每過幾個呼吸,就用利刃將仇人的血肉割下,看他痛不欲生的模樣,痛飲其與自己為敵所流下的悔恨淚水。

而他的信徒大多效仿他們的神明,他們會將得罪過自己的人抓起來,在祭祀儀式上用小刀在那些可憐人的身體上割下細細的肉絲,聽著祭品的哀嚎加以舞蹈來取悅他們的神,直到那些被折磨得不成人樣的祭品嚥下最後一口氣。

"哦!不!你不能這樣!馬修!"卡爾慌亂地說道,"你不能夠..."

聽到卡爾的求饒,馬修卻用力地拍桌而起,大聲地對著卡爾怒吼道:"為什麼不能夠?!"

卡爾被馬修的怒吼嚇到,嘴唇動動卻沒有說話。

"可憐的卡爾..."

馬修露出了嘲諷的笑意,向卡爾走來,用力掐住卡爾的臉頰,盯著卡爾的眼睛。

"從小到大,你有什麼比得上我的?嗯?"馬修的語氣中充滿了對卡爾德輕蔑,"騎士的修業,我永遠都是第一名,而你不過是我的手下敗將..."

馬修說的是實話,雖然卡爾從小到大都不服馬修,但是馬修無論是天賦還是努力的程度都在卡爾之上,所以馬修一直是普坎羅尼鎮上同齡人中的第一人。

"論家世,我們伯特家比之你們拉登家可是有過之!"

普坎羅尼鎮上一共住著三位男爵,而在一個月之前蘭登家都還是墊底的存在,所以馬修說的還是不錯。

"再說說愛情...布蘭妮選擇的是我,而不是你這個到處留情的花花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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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蘭妮是整個小鎮上最美麗的珍珠,追求布蘭妮的紳士可以從小鎮西方的爾木山一直排到東方的海港碼頭上。而馬修身為同齡人中最優秀的存在,自然是擊敗了同為追求者的卡爾斬獲了布蘭妮的芳心,並在三個月之前完成了婚禮。

"就憑你這樣的爛泥,也陪和我作對?!也陪和我們伯特家族作對?!"

馬修大聲說著,一拳又一拳粗暴地揮在卡爾的身上,就好像要將怒氣都發洩在眼前這個已經被復仇之神嚇得驚慌失措的人的身上。

良久,馬修看著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卡爾,收起了已經沾滿鮮血的拳頭,回到桌子旁拿起布條擦了擦手。

然後,馬修拿著這塊抹布來到了卡爾身邊,正想要將這塊髒兮兮的抹布塞進卡爾的嘴裡防止他咬舌自盡,馬修就看到卡爾的嘴唇動了動。

"我詛咒你..."馬修聽到虛弱的卡爾如此低聲說道。

"呵!儘管發出敗家犬的哀嚎吧!明天晚上,我會讓你大聲求饒的!"

卡爾沒有在意卡爾的瘋言瘋語,冷笑著將抹布塞進了卡爾嘴裡,然後拿起燭臺離開了這間處於船隻最底層的船艙。

黑暗中,卡爾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這船艙之中。

雖然已經發不出聲音,但是卡爾還是在船艙之中詛咒著馬修。

"我詛咒你,馬修!我詛咒你會在亡靈的劍下死去,靈魂受到魔鬼的囚禁與折磨,而你的家族也將會在世人的咒罵中消失,還有...還有布蘭妮那個臭、婊、子..."

卡爾用最惡毒的詛咒咒罵著馬修,哪怕他只是發出了嗚嗚的聲音也沒有停止。

最後,卡爾頹然地停了下來。

他明白,這不過是如同馬修口中所言的"敗家犬的哀嚎"罷了,他並沒有將詛咒實現的能力。

如果...

如果眼前有一個魔鬼,用自己的靈魂作為交換的話,大概還有可能將著詛咒實現吧...

不過,怎麼可能呢?

然而,就在此時,卡爾聽到了來自深淵的低語:

"哦!瞧瞧,這是什麼?我好像,看到了一個可悲的靈魂..."(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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