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盤子聽到他說的這番話,臉上的笑逐漸收斂了,不等他說完,準備嚴辭拒絕。

坐在旁邊的幾名小掌盤子,立即答應了下來。

“好說,好說,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一個小小的王家哪能和糞段相比,當初那可是借給咱們不少的糧食。”

“可不是哩,要是沒有糞段的那些糧食,咱們寨子裡早就不知道餓死多少人了。”

這些小掌盤子並不是當初追隨掌盤子建立山寨的老兄弟。

後來為了擴張勢力,擴充套件到讓千戶所不敢輕視,不敢輕易去剿滅的程度。

吸納了幾股流寇,還有幾股附近的響馬,跟掌盤子不是一條心。

這也就罷了,隨著這些小掌盤子在山寨裡站穩腳跟,自身的實力逐漸壯大以後。

這些小掌盤子便抱在一起,生出了貳心,想要把他這個掌盤子推翻。

木已成舟,掌盤子也不好再說些什麼了。

如果他再拒絕的話,相當於同時得罪了這些小掌盤子和糞段。

而這些小掌盤子存著什麼心思,掌盤子很清楚,就是想破壞糧食收買人心的謀劃。

以糞段的精明程度,一眼便看出來這裡面的勾心鬥角,依舊是笑著敬酒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

雖說這些年從寨子裡傳出去的訊息很少,但糞段根據山寨裡所有小掌盤子的出身,早已推斷出山寨裡不怎麼平靜。

這一次過來,果然是驗證了他的猜測。

不過勾心鬥角的嚴重程度,已經出乎了糞段的預料。

這對於糞段來說是一件好事,就怕符煙山響馬是一潭死水,裡面的水越是暗流激湧越容易讓他渾水摸魚。

糞段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諾,喝了幾杯酒,裝作已經醉倒的樣子便回去休息了。

他一點醉意都沒有,只不過在一個充滿響馬的山寨裡,哪裡敢喝多。

第二天。

天還沒有亮,糞段就已經起來了,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了山寨往回趕。

坐著馬車趕回家裡,天上開始下起了小雨。

提前得到訊息的掌櫃,早早的就在宅子門口撐著一把油紙傘,等著糞段的到來。

糞段走下馬車,掌櫃立即走過去,給東家撐著油紙傘。

順著偏門,走過垂拱門,一直來到了正廳。

幾名年輕貌美的丫鬟趕緊走過來,給糞段擦乾身上的雨水,又趕緊去燒水煮茶了。

糞段和掌櫃兩人走進正廳裡面,坐在香樟木官帽椅上,喝了幾口熱茶。

驅散了身上的溼氣,糞段把玩著香囊說道:“符煙山果然就像咱們預料的那樣。”

“那些流寇出身還有其他吸納來的響馬,已經開始和掌盤子勾心鬥角了。”

掌櫃聽到糞段沒有說起王家的事情,知道這件事已經成了,也無需把王家再放在心上了。

滅了王家滿門以後,真正的大事是現在所說的這件事。

怎麼在符煙山響馬裡培植自身的勢力。

不說能夠徹底掌握小半個符煙山,他們有這個心,也沒有那個實力。

只要能夠掌控一名小掌盤子,對於他們接下來在鄉野裡的爭強鬥狠,就會帶來極大的優勢。

吞併了鹽池村,加上他們自身已經在包攬的海鹽村,又有符煙山一名小掌盤子的支援。

掌控最後一個曬鹽的村子鹽倉村,就有很大的機會了。

到那個時候,以他們的實力就不只是和三班六房的書按小吏接觸了,有資格直接與三百六房掌案接觸了。

到那個時候,糞段就能從村子裡的富戶,變成真正的鄉紳。

糞段一家從此也進入了另一番天地了。

這一切的關鍵,只有一件事。

滅了王家滿門。

掌櫃想通了這裡面的關鍵,斟酌了片刻,鄭重的說道:“符煙山響馬承諾不出手。”

“終歸是那些小掌盤子的承諾,為了穩妥起見,東家您看是不是要去青手掌櫃那裡,請來一名青手坐堂。”

糞段聽到掌櫃的這個建議,沉思了片刻,贊同的說道:“這個建議甚好。”

“從賬上支十兩銀子,去把青手掌櫃那裡唯一的一名關寧鐵騎老卒請過來。”

掌櫃聽說糞段要用十兩銀子的重金,請來曾經在山海關擔任過關寧鐵騎的青手掌櫃兄弟,心裡十分的佩服。

佩服糞段捨得下血本,佩服糞段做事的果斷。

請來青手掌櫃的兄弟,不是為了讓青手幫助殺了王家滿門,以他們現在的實力已經足夠了。

目的只有一個,告訴符煙山的響馬,青手掌櫃已經插手這件事。

響馬掌盤子要想插手這件事,就要掂量掂量了。

說到這裡,掌櫃想起來一件事,繼續說道:“東家,經過這幾天的打聽。”

“從一名海商的船工那裡得知了一件事,王伢人這段時間從海商的手裡,買走了不少的火藥和鉛彈。”

糞段聽到掌櫃打聽到的蛛絲馬跡訊息,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你的意思是說,王伢人手裡有不少的鳥銃。”

掌櫃點了點頭:“根據王伢人買的火藥和鉛彈數目來看,起碼有十支以上的鳥銃。”

“所以就擔心……”

掌櫃說到這裡突然不說了,恰到好處的適可而止,讓接下來的話由糞段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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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就凸顯糞段的智慧過人,從一些蛛絲馬跡裡算計出來很多東西。

糞段皺著眉頭沉思起來,右手不停的把玩香囊。

一袋煙功夫過後。

糞段果然開口了:“從這個訊息來看。”

“王家很可能想要鋌而走險的來個先手,晚上先來夜襲咱們的宅子。”

掌櫃臉色嚴肅:“東家高明。”

“尤其是東家去了符煙山以後,符煙山的掌盤子很有可能把這個訊息告訴給了王家。”

“王家應該已經知道咱們要趁著夜晚,血洗了整個王家。”

“王家接下來會怎麼做,就顯而易見了。”

為了一線活路,只能鋌而走險的來個先手,殺了糞段。

這樣一來王家才有活路,也是活下去的唯一辦法。

王由楨要是在這裡,一定會為糞段和掌櫃的算計感到驚歎。

僅僅從買賣火藥和鉛彈的蛛絲馬跡裡,基本上就分析出了王由楨這接下來的計劃。

就像親眼見到了王由楨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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