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月冬的出現,讓登仙台幾乎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種“終於來了,卻又不知道為什麼會來”的感覺。

最前頭,最中間的少年和常言同時睜開眼。

兩人的眼神是完全不同的。常言的眼神符合上述,但也多了一種“為什麼會是她”的意味,而少年江悠樂卻稍顯一些複雜的意味後,很快又恢復清明。

常言當然認識藍月冬,但認識的是以前那個有公主脾氣,很多時候都不講道理的藍月冬,並不認識現在這個“萬眾期待,光芒閃耀”的藍月冬。他問江悠樂,

“她是誰?”

江悠樂重新閉上眼,

“也許是個很了不起的人。”

“這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加個“也許”,常言不太明白。

江悠樂慢條斯理地說,

“不妨將她當作接引之人。接引我們,位列仙班。”

常言艱難地看向藍月冬。這種跨度,讓他一時之間無法理解,也難以接受。他是萬萬沒想到,也從沒想過那位十四公主,還有著如此令人震撼的身份。

藍月冬也看到了常言。

她整個人都變了,跟以前完全不同。若是以前的她,重逢故人,肯定是滿面喜悅。但是現在,她只是默默地看了常言一眼,隨後朝著前方走去。不過,目光掃過喬巡和藍君所在之地的時候,完全沒有停留,看上去並沒認出來。

與此同時,一道由仙術鋪成的天梯,隨著步伐,在腳下落成。

她一邊走一邊說,

“你們早該位列仙班了。只是,天庭的不作為,耽誤了你們的大道。我也知道,尚有眾多尋仙問道之人,明明有著位列仙班的能力,卻因為天庭不開天門,耗盡了壽命,湖塗了一生。我也理應告訴你們,如果天庭不能善待真正有能力之人,那也就意味著,神話本格不該屬於他們。”

她的話,沒有來由,沒有後續。就只是像平常的談論,普普通通地說出來。

但此刻,在此般場景裡,她的話,似乎是唯一的真理。

幾乎所有人都下意識信服她的話,就像她的話語是這整個仙界最重的分量。

眾目凝望,藍月冬身著嚴肅而莊重的黑金條紋的長袍,長髮批束,不算高大的身材,佔據了所有人的心神。

她是眾望所歸,她是群情期待,她說:

“天庭不為你們開天門,那便由我來開。”

話音高傲而有力,讓所有人為之精神振奮。

藍月冬站在仙術天梯上,抬手撥開層雲,瞬間,這登仙台的天空便晴朗萬里,無風也無雲。環繞著這仙山的迷霧也盡皆散去。

這時候,眾人才看清了。這仙山哪裡在什麼平靜的大海上漂浮,根本就在一個不屬於人間的小世界裡。山也根本不是山,就是一座巨大的平臺。

這小世界裡,只有懸浮在空中的登仙台,別無他物。

一眾尋仙人非常震驚。他們分明地記得自己是在遠見海上,跨越迷霧,攀登仙山而來的,怎麼會是這幅光景呢?

藍君卻沒在意這一點。

因為,她是跟著喬巡,一步跨過來的。不過,聽到周圍的竊竊私語,她也算是明白了他們在震驚什麼。於是,好奇地問喬巡:

“你早就知道了,對吧?”

“知道什麼?”喬巡若無其事地反問。

“嗯,這個地方,是獨立於人間的小世界。”

“這不是理所當然嗎?如果是在人間,以天庭對人間的監管力度,早就發現了。”

“也是哦。”藍君點點頭,轉而又問:“那為何要讓其他人透過‘渡海’的方式來呢?”

喬巡瞥她一眼,蹙起眉,

“你有腦子幫藍知微清理朝廷,安頓朝政,沒腦子想明白這個問題?”

藍君抱著腦袋,

“思考問題很累的嘛……有你在,我就不想思考了。”

“那看來,我還是有必要跟你保持距離了。”

“別啊!”藍君急忙說出自己的見解,“是為了讓這些人登仙的名義更加順理成章,給他們一個求仙問道過程的參與感吧!”

喬巡點頭,

“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的話,也是為了避免天庭發現。藍月冬的安排很正確。如果直接牽引這些人穿過人間的壁壘,來到這裡的話,大機率是會被發現的,天庭也就能提前防備。”

“那現在,天庭能防備嗎?”藍君問。

喬巡說,

“這可說不好啊,拭目以待吧。”

拭目以待。

藍君也收起心情,靜靜地看著藍月冬。看看這位熟悉的陌生人到底要做什麼。

藍月冬撥開層雲,讓尋仙之人見到這登仙台的真相後,牽出一道仙術。

這道仙術呈乳白色,十分平緩,看上去像緩緩流淌的脂白之玉。

仙術迅速生長,很快,就變成一棵“參天大樹”。繁密的仙術分支,攀附在小世界的壁壘上。帶到整個小世界被包裹後,一道天光轟然成型,降落在登仙臺上。隨後,漫天的仙術凝結成玄奧的符文。符文挨個挨個亮起,全部亮起後,勐然掀開世界的壁壘。斑駁的世界壁壘,如同垮塌的蜂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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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眾人在天光閃耀之間,望見了那扇令人心馳神往,緊閉的天門。

天門高懸,遲尺皆是玄機。

仙術符文,迅速覆蓋天門。如同巨人擎臂往裡推。天門緩緩張開。

在天門張開的一瞬間,喬巡目光陡然閃光,然後迅速平靜下來。藍君下意識瞥了他一眼。

天門在張開,登仙臺上的每一個人,都被從天而降的天光所籠罩。

那來自世界之根的呼喚,來自整個仙界的龐大意志的撫摸。所有求仙之人,都在這一瞬間,望見了自己的路,望見裡自己應當歸屬的仙班。

藍月冬的聲音在他們腦中響起,

“即刻登仙。”

高傲而鄭重的聲音,擊穿了所有的顧慮。

求仙之人,這輩子不就是為了今天嗎?但當赴死一般,亦要跨過那天門。

登仙,登仙吧!

所有人內心深處最強烈的渴望,在此刻,化作實質。

天門轟然而開,登仙臺上,一共一百四十二道光升起,衝向天門。

這一百四十二道光,是自天庭仙班已滿,封鎖天門以來,累年累月所積累的登仙之意志,是人間修仙者對大道與長生的質樸渴望。除卻那些壽元已盡,都未等來天門開的修仙者外,這裡,便是人間常人願望打破一切枷鎖的所有力量。

羽化飛昇,即刻來。

一百四十二道光,掠進天門。

世界的意志,因他們而顫動。那原本已盡滿員,無法騰挪出半點的仙班,在世界核心與世界之根的牽動下,開始搖搖欲墜。

仙班搖搖欲墜,最先感受到的自然是執掌本格的至真上聖。

此時的至真大殿內部的某個巢狀空間裡。

這個巢狀空間很空,沒有任何多餘的事物,就是一個空間。在空間的中央,映著一尊龐大的黑影。這龐大的黑影由一條條金色的類似於綢緞所束縛著,同時,從這些金色綢緞裡流溢位的“本格之力”不斷滋養著黑影本身。

這些像金色綢緞一般的東西,正是象徵著仙班之位的“本格符文”,是真仙們能夠借用仙界的世界之力的根本之物。

在以前,天門被封鎖,人間無人飛昇,無人求獲仙班的時候,本格符文便由天庭的本格神話執牛耳者所看管著。但,本格符文,至始至終都是屬於仙界這個龐大的空間叢集的,而非某個人。真正的支配權,在仙界樹。

一旦有人飛昇,求獲仙班,世界之根便會遵循世界核心的意志,檢驗求獲仙班者是否有資格位列仙班。

有資格,便賜下本格符文,授予仙班,再由天庭進行職務安排。

所以,當剛剛飛昇天庭的一眾飛昇者,開始求獲仙班時。世界之根遵循世界核心的意志,開始了它存在的使命,檢驗資格,賜下本格。

但仙班已滿,何從賜下本格呢?

仙界,自起源以來的第七個有限世界,名義與實質上的雙第一神話世界。仙界樹,有限範疇內的最大有限空間叢集,相當於大量的有限世界,共同匯聚成了這個有限世界。毫無疑問,要做到這一點,仙界需要有極其強悍的世界核心,有著不可被逾越的最高意志。

這種意志,是並無任何特性的,純粹為世界演化而存在的世界意志。不受任何人的干擾。

在這種純粹的世界意志的主導下,開始收取那些閒散的、並未發揮重要作用、並未為世界演化做出貢獻的仙班,以賜予剛剛飛昇的飛昇者們。

毫無疑問,對於仙界而言,在至真大殿內巢狀世界裡,滋養那尊龐大黑影的本格符文,是閒散的、沒有作用的。

一道本格符文,在世界之根的牽引下,搖曳著,從黑影身上脫落,隨後,輕鬆地穿越巢狀世界的壁壘,降落在某個飛昇者面前。

飛昇者意識深處感受著世界意志的呼喚。

呼喚他,位列仙班。

飛昇者如痴如醉,如夢似幻,激動振奮地接受這道本格符文,從此位列仙班。

一道接一道的本格符文從龐大黑影身上剝落,降臨到飛昇者的面前。

一眾飛昇者,既急切,又興奮地等待著。他們都相信,自己一定會獲得本根,位列仙班。

感受到周圍的氛圍,藍君問:

“我們也要接受仙班嗎?”

喬巡點頭,

“當然。不位列仙班,就不名正言順了。”

“名正言順?是要做什麼大事嗎?”藍君期待地問。

喬巡看向遠處的藍月冬。她高傲的目光,凝望著天庭主島的方向,毫不在意自己是否會位列仙班。他說:

“是的,大事。”

事實上,在第一道本格符文,從黑影身上剝離的時候,便有一道身影,在巢狀世界的夾縫裡搖曳了。這道身影,毫無疑問,是屬於天庭至高無上的至真上聖的。

夾縫裡的聲音低語:

“果然,你還是回來了。另外,還有真武。”

作為主導天庭一切的最高執掌者。至真上聖並未因此而驚慌,他知道,天庭此時正亂,基本每個真仙,都投入到了維穩工作中,很難再轉出額外的力量,去應對歸來的她。而且,一般的真仙,面對她也毫無勝算。

真玄、真象、真冥三位大帝,都在第一線主導秩序,更不能輕易騰挪,不然很容易引起連鎖崩潰。

而他自己,無法在這個關鍵時刻,離開巢狀世界。

畢竟,他至始至終都清楚,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這尊起源生命平穩復甦。

到這個地步,便只能請求天仙的幫助了。

想法一出,便毫不猶豫,隨後,他的意志,悍然而動,跨越一切具備實質的阻礙,直達天仙之界的燁煌城。

燁煌城的最高處。

傾身側坐在行宮仙座上的天武安嫻,緩緩睜開雙眼。她受到了來自至真上聖的請求。

“果真是擋不住。那這次,真要見到黃昏了。”

心裡言罷,她搖身一動,消失在行宮中。

與此同時,位在各處的天狩、天玄與天象三位至高天仙,全都收到了來自安嫻的意志。叫他們,趕赴天庭,解困救難。

已經在天庭的天狩殿下陸衣禤,早就料到了這一刻,所以,感受到安嫻的意志時,她並未有任何明顯的表現,只是輕巧一笑,對旁邊的呂仙儀說:

“妙妙,我們看不成熱鬧了?”

呂仙儀疑惑,

“發生什麼事了嗎?”

“天庭仙班受到劇烈衝擊,即將失守。至真上聖都親自出面請求安嫻了,安嫻讓我們去幫忙。”

“這麼突然嗎?明明才這麼點時間,我以為得好久呢。”呂仙儀咂然。

陸衣禤說,

“許多事情都如此,一觸即發,瞬息萬變。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在這樣的場合,這麼龐大的棋局裡,舉棋不定,扭扭捏捏。我們所見的,未知敵人所落下的棋子,步步都是殺招,都是致天庭於無法迂迴的強攻之勢。”

難得見到這麼正經的天狩殿下,呂仙儀一掃前些天因為陸衣禤的不著調而愈發沉重的疲倦,嚴肅地說:

“我能幫忙做些什麼嗎?”

陸衣禤笑了笑,

“在旁邊給我吶喊助威!”

剛提起來的嚴肅勁頭,立馬被消磨了。呂仙儀冷著臉說,

“我還是會燁煌城吧,功課還有很多呢。”

“別別別,我開玩笑呢。哪有讓你獨自一人回去的道理,我們是一起出來的,那就要一起回去才對。”陸衣禤義正嚴詞。

呂仙儀無奈地說,

“那就別耽擱了吧。”

“好嘞,走著!”陸衣禤手掌一揮,帶著呂仙儀,瞬間消失在這裡。

接著,她們跨越空間,一步來到最前線——

天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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