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家畜們揮舞著火把來到城堡之外的前半個小時,喬巡站在窗前,感受到了一種悸動。

對環境異常敏感的他,非常肯定,在剛才,第二車廂的環境汙染值和符文能量濃度陡增。這絕對不是錯覺。自上次在調查報告裡驗證了七次波動跟暴動事件一一對應後,他就強烈關注著車廂環境。

當然,最為關鍵的是,“真如”從複雜的環境資訊中檢索出了一個畫面。

那個畫面裡,有著一道虛影閃爍而過。

厚重的書與銳利的劍。

這個圖案,無不在告訴他,那是世界沙盤二十四根之一的“律典”,代表著規則。

而在他意識深處的世界沙盤,也醒了過來,用跟發現了代表著知識的“書”一樣的態度,回應了他。

世界沙盤在渴望,如同母親渴望在外孩子歸家。

喬巡也終於明白,那被自己反覆確證存在,但就是不知道是什麼的非常物到底是什麼。

而,顧升榮夫婦是如何藉助的“車廂規則”,來團結人格遭到壓迫的家畜。

他都弄明白了。

思路一下子就變得十分清晰明了。

顧升榮夫婦本身擁有世界沙盤,來到家畜區,是為了獲得“律典”,礙於某種原因,他們無法把世界沙盤帶在身邊,只能放在外面,讓自己培育的完美基因的兒子去找回來。

喬巡想,如果自己沒猜錯,即便沒有那一場賭博,愛也會在顧升榮夫婦的安排下,流落至家畜區。

突破秩序,拿到“律典”,放進世界沙盤,然後一走了之。

非常順暢的計劃。

可惜,這一切都因為他的出現,被中斷了。

這下,喬巡就跟顧升榮夫婦有了尖銳的矛盾衝突了。

“典長先生,我們該怎麼辦啊?”加拉赫急切地問,“不可能真的讓他們衝進來吧。”

喬巡說,

“加拉赫,你不是五階進化者嗎?擋住一群被鎖了登神長階的家畜,不困難吧。”

加拉赫點頭,

“擋肯定能擋住。但後面怎麼辦?這下子他們分明是要造反,之前還只是罷工抗議……典長先生,到底為什麼啊?”

“別著急。我說了,這是虛假的革命。千萬不要被嚇到。第二車廂的家畜們根本不可能以這樣的方式團結在一起造反。”

“可即便威脅不到我們,車廂也面臨著全面停擺啊。如果一整天工廠都停止工作,那麼動力區立馬就會詢問情況。這種事情,是動力區最不想看到的。”

喬巡看著她說,

“加拉赫,你覺得我是一個稱職的典長嗎?”

“……當然。”

“那你就相信我。收起你的緊張,拿出前些天的自信來。加拉赫,從助理成長為典長,可是很需要這一份泰然自若的。”

加拉赫肩膀抖了抖,

“典長先生……”

“加拉赫,如果這次危機渡過去了,我會回到動力區。我會適當地在總長先生面前提起你,告訴他,也許,我們美麗的加拉赫小姐,成長了許多,是該讓她學著承擔更多責任了。”

喬巡一臉微笑。

這微笑一定有著神奇的魔力,讓加拉赫想入非非。

片刻後,她抖了一下,回過神來,臉上染著光潤的紅意,

“典長先生,我當然相信您!”

“那,就辛苦你了。”

“這是我的職責。”

說完,加拉赫瀟灑地轉過身,晃動著長髮與胸膛,大步走下城堡。

身為五階進化者,擋住一群被鎖了登神長階的家畜,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而喬巡,也下了樓,站在前院的花架子下。

他沒有躲避起來,而是大大方方讓自己露在外面,讓顧升榮看到他。

果不其然,喬巡一站到花架子下,顧升榮立馬指著他大聲說:

“那個該死的典長在那裡!”

於是,所有人紛紛用火把對著喬巡,他們叫囂著滾下去。

不停地用各種東西砸他。

當然,這對喬巡沒什麼用。

喬巡看著顧升榮,大聲問,語氣很輕鬆,

“顧先生,沒想到我們再見會是這樣的形式。”

“你這吸血鬼,蠶食我們的勞動,應該受到懲罰。”

“顧先生,你要懲罰我?你覺得可能嗎?你一個家畜,用什麼懲罰我?不知天高地厚,怎麼,以為自己能逆天改命?看看你們可笑的力量,連這大門都進不來,還妄圖懲罰我。來吧,等你們熱情散去了,我看你們怎麼辦。最後還是要老老實實回到工廠。”

喬巡演繹著一個典長的角色,說著一個典長該說的話。

“可笑的力量?”顧升榮瞪著喬巡說,“你會為你的傲慢付出代價的。”

喬巡不屑地說,

“來吧,讓我看看,你們到底幾斤幾兩。”

這時,宋遠霞從人群裡走了出來。她直視喬巡。

嚴格意義上,這時宋遠霞和喬巡第一次正面相遇。

喬巡笑呵呵地說:

“怎麼,拿女人前來擋刀嗎?”

宋遠霞不為喬巡的譏諷所動。她眼神清明而堅定,聲音清朗,語氣平穩,

“阿伯特先生,如果你覺得我們無法對你造成傷害,那可就大錯特錯了。也許,衝進你這座城堡的確需要點難度。但,你承受得住車廂停擺的代價嗎?第二車廂的每日源金屬出產量要求是能源用粗礦四十噸,能源用精礦兩噸,非常用純淨礦五十千克。按照之前囤積的量,最多支援車廂停擺十二個小時。阿伯特典長,你覺得我們不能守在你的城堡之前十二個小時嗎?”

喬巡稍稍眯起眼。

在“真如”的視野裡,他肯定,這些家畜無法保持這種狀態太久。他當然可以自信地不管不顧,等到他們恢復個體意志。

但,那是阿伯特典長才會做的,喬巡,作為世界沙盤擁有者,當然想要看看那“律典”。

既然顧升榮夫婦的目的就是“律典”,何不借他們之力。

喬巡呵呵一笑,

“十二個小時……”

顧升榮目光有點不堅定。他無法確保是否能整合意志十二個小時。

宋遠霞則是神情十分堅定,讓人光是看她一眼,就無法懷疑她說的話。

喬巡稍稍吸氣,眉頭微微皺起,有點露怯,說:

“不要試圖挑釁我。”

有著“色慾”,喬巡對自己的情緒把控得非常好。

宋遠霞語氣堅定,繼續說:

“不相信,我們可以試一試。看看,到時候,是你先因為失職離開第二車廂,還是我們撐不住退下去。”

喬巡惱火地說:

“該死的蠢女人,你真覺得能威脅到我?”

“我不知道,反正我只是把現在的局勢告訴了你。典長先生,如果你是個聰明人,這個時候就不該發怒了。”

“一群骯髒的家畜而已,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可笑,可悲!從你成為家畜那一天開始,你就應該被踩在腳下,踐踏!終於埋在滾滾濃煙之中,嗆出一身的苦水!”

宋遠霞說,

“如果你非要葬送自己的職業生涯,那麼就試試吧。我們已經是家畜,退無可退了,再怎麼悲慘也不會比現在更差。至於你,你是典長先生,想必,習慣了優渥,有人跪拜的生活,怕是很難再下來了吧。是要維護自己,還是魚死網破,你自己決定。”

“臭蟲,你們到底想怎樣!”喬巡大聲說。

下面,加拉赫目露擔憂。

她覺得好熟悉,太熟悉了。斯克林典長在自殺之前,也是這樣的,惱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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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伯特典長,他……還好嗎?

宋遠霞說:

“很簡單,我們只是想要基本的人權保障而已。”

“人權?家畜有什麼人權!”

“我們早就受夠了。如果我們辛苦的勞作得不到半點回饋,那跟殭屍有什麼區別?是你們這些幽靈佔據了我們辛勤勞作的身體!現在,我們僅僅是想要回自己的身體而已。”

宋遠霞平靜地說:

“典長先生,也許,我們該坐下來好好談談。”

喬巡眯起眼,

“你想跟我談?”

“你怕了?”

“當然不。談,都可以談,我就看你有什麼自信跟我談。”

此話一出,加拉赫頓時尖叫道:

“阿伯特典長,不可以答應她!”

喬巡說,

“沒事的加拉赫。”

說著,他背著手,腆大肚子離開,邊走邊說:

“讓她進來,我們好好談談。”

人群裡,宋遠霞低聲對顧升榮說:

“我進去後,會看時機開鎖。你到時候迅速佔領城堡,突破秩序。”

顧升榮暗暗點頭,隨後,隱藏到人群裡。

宋遠霞,昂首挺胸大步走進城堡。

加拉赫狠狠地看著她,

“你最好別耍花招。”

宋遠霞瞥了她一眼。這個嬌小的短髮女人,在加拉赫面前顯得格外高大,

“加拉赫小姐,難道,你不想成為典長嗎?”

說完,宋遠霞不等回答,大步走進去。

加拉赫愣神之間,宋遠霞已經走遠了。她趕忙跟進去。

而在城堡一樓的大廳裡,一張長條桌已經準備好了,兩端各自擺放著一張椅子。

喬巡,端坐在裡面的一端。

宋遠霞看了看,心裡微微一動。這分明是提前準備好的,難道,這位典長想到了我會要求談判?

事已至此,沒有退路。她坐下來。

加拉赫走到喬巡身邊,身體壓低,小聲問:

“典長先生,斯克林典長就是死在這裡的。你真的要跟她談判嗎?”

“當然。這是必須要越過去的坎。”

“唉。”

加拉赫嘆了口氣,她心情複雜。本以為可以跟著阿伯特典長順風順水,直至業績足夠升職。沒想到,突然發生這麼一檔子事。

阿伯特典長,他,會步斯克林典長的後塵嗎?

“典長,這時候了,需要我做些什麼呢?”

喬巡說:

“還記得我一開始說的嗎?讓第二車廂的事留在第二車廂。所以,不管這裡多混亂,加拉赫,你一定不要讓任何人離開這裡。包括我們自己的人。”

“好的。”

加拉赫沒有問為什麼,神情稍稍鬆軟,

“典長,請注意安全。”

說完,她起身,大步離開,昂首挺胸,步伐迅速但不失優雅。

關上城堡一樓的大門,

懸掛在上方的水晶吊燈照出柔和的光。

喬巡和宋遠霞相對而坐。八米的長桌,將他們的身位拉得很開。

喬巡一改之前惱火的神態,笑著說:

“我以為,會是你的先生來談判。這麼看,你們家裡是你做主。挺多的中國家庭,都是這樣的。”

“典長先生,多說無益。我們沒有什麼共同話題可以閒談。”

宋遠霞是個目的性很強的人,絕對不會中途被人引開話題。

她只關注自己要追求的核心利益。

“當然。那麼,你的想法是什麼?鬧到現在這個局面。”

宋遠霞看著喬巡,雙眼直直地盯著他,

“第一,移除代理人階層。代理人會加重家畜內部的矛盾,我們堅決反對這一點。”

“但是,代理人的存在,會提高車廂的效率。這是我的核心訴求。”

“不,你必須移除。我們家畜也要爭取我們自身的權益,本身為列車勞作就是在壓迫我們了。我們必須要保證家畜本身是不受到干擾的。”

喬巡沒有直接答應,笑著說:

“你的其他要求呢?”

“第二,兩班制換成三班制,每班勞作八個小時,同時,每人每週必須有兩天的休息時間。十二個小時的勞作,極大程度損害我們的身體。”

“還有呢?”

“第三,伙食待遇必須提高。我們不要求什麼美食,但必須保證一天基礎的熱量攝入、糖分攝入和各種營養攝入。”

“繼續說。”

“第四,改善我們的住宿條件,包括但不限於清理下水道、最佳化排汙系統、重建宿舍、增設休閒區域,諸如澡堂、棋牌室、讀書室。就算是家畜,我們也應當享受精神物質。”

喬巡眯起眼,微笑著說:

“都給你們了,那你們還是家畜嗎?還是來受苦的嗎?”

宋遠霞眼中爆閃精光,整個人氣質發生明顯的變化,變得十分具有壓迫感,

“所以,最關鍵的一條來了。第五,取消家畜階層!恢復我們的人格完整性!”

說著這句話時,好似有一道驚雷從天而降,披頭蓋臉而來。

家畜區各節車廂依靠什麼而建立?

毫無疑問,家畜制度。

摧毀家畜們的人格,讓他們成為只能提供勞動力的人形工具!家畜制度,是家畜區車廂規則的核心。每一節車廂都有不同的規則,但是,家畜制度是核心規則,是憲法一般的存在。

改變家畜制度,就是在推翻秩序,在撕毀制度!

與此同時,宋遠霞一根手指悍然插入自己的太陽穴。

她的太陽穴立馬出現一個大洞。而在那裡面,有一塊黑色晶體一樣的東西。

手指,按在那塊晶體上。

赤紅色的光線激射而出,落在城堡的磚牆上,迅速蔓延開,如同露出尖牙的毒蛇,在短短三秒鐘之內,爬滿整個第二車廂。

赤紅色的光瀰漫在每個人身上,似乎破開了他們的大腦,鑽進去,將某種東西給狠狠撕碎了。

咔嚓!

所有家畜,隱隱約約都聽到這樣的聲音,然後,他們驚訝地發現,自己的登神長階,回來了!

可以使用更加強大的高階天賦了!

外頭,顧升榮憑藉著整合意志,向所有人宣告:

“你們,自由了!隨心所欲,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歡呼起來!

躁動起來!

家畜們肆意傾瀉符文能量,破壞一切他們憎恨的。

登神長階的鎖被咬碎了,他們被摧毀的人格也重回。

各種各樣的天賦操縱著符文能量,要將整個第二車廂弄得支離破碎。

與此同時,

列車上層車廂約束區,某個房間中,正在安睡休憩的人睜開眼。

“依紅?好像有……‘宿命論’的味道。讓我看看是誰,嗯……一個胖子?依紅,你口味太變態了。”

……

加拉赫驚恐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各種各樣的天賦肆無忌憚地在她面前暴動。三兩下之間,城堡院牆就被推倒,那高大的鐘樓直接被掰斷,地面的地磚被寸寸剝離。這些家畜裡,可不乏一切四階進化者啊!

怎麼回事?

他們不是被鎖了登神長階嗎?

怎麼,能夠使出這樣的天賦啊!

加拉赫感到寒冷,她連忙轉身打算衝進城堡,告訴典長大事不妙了!但剛到大門前,腳剛踩上臺階,立馬就像踩進了沼澤,瘋狂往下陷。她趕忙控制身體,爬起來,朝前面看去。

整座城堡赫然變得跟果凍一樣,不停地扭曲著。

一種加拉赫根本無法逾越的力量困著這座城堡。她無法進入,也無從知曉裡面正在發生什麼。

怎麼辦?

典長也遭遇危險了!

該怎麼辦?

加拉赫十分慌張。這種局面太嚇人了,哪裡會有人想到一直跟死水一樣的家畜區會忽然出現大海嘯。

冷靜下來加拉赫!

冷靜下來,好好想一想典長先生。

想一想,如果是典長,會怎麼應對?

好好想一想……

對了!

加拉赫眼中湧出神采。

典長說了,不管發生什麼,一定要讓第二車廂的事留在第二車廂。

對,典長遇困,那我就必須做好這件事!

加拉赫有了明確的目標,迅速驅動一身的符文能量,馬不停蹄地奔向車廂的軌道電梯。

必須把那裡封鎖住!不讓任何人離開!

……

城堡中,只剩下喬巡和宋遠霞。

感受著周圍的變化,喬巡問:

“這就是你的手段嗎?把我困在這裡。”

剛剛,宋遠霞發動了天賦。而喬巡的“真如”也得以檢索到她驅動符文能量的變化形式,解析出了這個天賦的名字和能力。

“資訊領域”,規劃一個領域,將任何攜帶著資訊認知和可被認知資訊的物體聚攏在領域之中。領域解除前,被聚攏的物體無法離開。

而天賦發動者,在領域內,能夠利用任何資訊發動攻擊。符文能量也是這些資訊的一部分,所以,任何符文能量的驅動,都會被天賦發動者捕捉到資訊。換言之,在領域持續時間內,符文能量對她無效。

宋遠霞說:

“阿伯特典長,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就連‘博士’也無法看透你半分。但,我要的只是稍稍困住你。”

喬巡微微一笑,

“你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你甚至無法知道我到底是誰。”

宋遠霞皺起眉。她忽然感覺面前這個男人似乎並不是站在“合情”那一面的,似乎,表達著另外一種“理性”。

喬巡繼續說:

“‘博士’……這個稱呼,看來,你們是黑革的人。那理所當然,你就是梅花Q‘記者’咯。真讓人驚訝啊,黑革的梅花K和梅花Q在這裡當了兩年的家畜。”

“我自然是無法剝奪你說話的權利。所以,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喬巡當然繼續說,

“在你看來,只要我跟你坐在談判桌上,就成功了。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解開三號列車長的鎖的,但顯然,你們已經無法被列車所容忍了。”

“那不重要。”

“所以啊,我就很好奇,什麼……對你們才是重要的。顛覆列車秩序?”

“如你所見。”

喬巡說,

“我看啊,是為了顛覆列車秩序之後的事吧。”

宋遠霞眼神沉頓,

“果然。你們列車一直都不安分。”

“不安分的是你們。”

喬巡說著,笑了起來,

“那麼,宋女士,我們還要進行談判嗎?我們之間的協議。”

“那已經不重要了。”

“不不不,這很重要。”

宋遠霞奇怪地看著喬巡。

這是失了智?

因為接受不了失敗以至於發瘋了?

還是,其他。這個典長,到底在想什麼。

不,不要想太多。宋遠霞的理智告訴直接,不要跟喬巡扯上關係,老老實實等待“律典”出現即可。

喬巡站起來,說:

“從見到你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很理性的人,你拋卻任何情感,抑制身體激素的分泌。大概,在你看來,這些東西影響了你理性的判斷。但,宋女士,其實你應該嘗試去理解,也許,情感是理性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兩者之間,從來不是對立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

喬巡說:

“你困不住我的。你的‘資訊領域’有漏洞。你自認為理性是要將情感分割出去的,是的,這讓你的思考非常嚴謹,但與此同時,你也缺乏了對情感資訊的判斷。你可以利用這個領域裡的一切資訊,但就是無法利用情感資訊。而我,情感資訊可是非常龐大的。”

“暴食”、

“色慾”、

“貪婪”、

“懶惰”、

以及,“暴怒”。

哪個不是將情感推到了極致面。

喬巡一步步走向宋遠霞。他催動著自己的五種特性。

於是乎,一個情感面十分豐富的喬巡出現在宋遠霞面前。

但是,她無法去捕捉這些情感資訊。

任由這些信息流溢位“資訊領域”,肆無忌憚地拆解一切。

“暴食”,瘋狂地蠶食領域內的一切資訊,包括領域本身。

宋遠霞就看著斑斕的資訊光彩向喬巡流溢。

直到喬巡走到她面前,“資訊領域”被徹底瓦解。

一隻大手,掐住宋遠霞的脖子,將他從椅子上提起來。

喬巡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她,

“如果你連情感都不懂得,何談不受情感的束縛呢?正是要好好體會情感,瞭解情感,才能知道如何不受它們的影響。只有一竅不通的蠢材,才會覺得絕情之路會讓自己變得強大。”

宋遠霞被掐住脖子,臉逐漸漲得通紅。她完全無法擺脫喬巡的壓制。

那隻手,像鉗子一樣反抗。

喬巡手伸進她胸口的兜裡,取出一張紙,然後甩下她,將她重重扔在地上,然後說:

“宋女士,你和你的先生不是要完全突破車廂的規則,創造一個徹底混亂的環境嗎?好啊,我來幫你一把,讓你提前看到那一幕。”

宋遠霞眼睛猛然瞪圓,

“你要做什麼!”

濃烈的不安迅速佔據她的身體。這具很少被負面情緒佔據的身體,在此刻,卸掉了那一絲抵抗後,立馬失去了純潔性。

“在你看來,顛覆家畜制度,就是讓車廂規則分崩離析是吧。你想透過暴力和談判一蹴而就。是的,你很聰明,意識到讓代理人計劃繼續下去,你們會越來越困難。”

喬巡鋪開從她懷裡取出的紙。

這是一封提前準備好的契約。上面陳列了談判要求。

喬巡拿出典長的公章,猛地在上面一蓋,然後大聲說:

“我同意你的要求,廢除海上列車底層車廂家畜區第二車廂的家畜制度!”

他話說完,第二車廂迅速湧出一股詭異的波動。

無色無形無光,

這股波動瀰漫大街小巷,包括這座城堡。

巨大的書與劍的虛影緩緩浮現在城堡之中的談判桌上,隨後,傾瀉出理性之光,照耀每個角落。

宋遠霞站起來,整個人失去了什麼理性,變得異常亢奮,

“你會為你的自大後悔的!你根本什麼都不懂得,規則也好,‘律典’也好,你根本不懂它的強大,你更加不懂得怎麼利用,我告訴你吧!”她狂躁地嘶吼道,“理性之光,會將你吞沒,將你的人格摧毀得絲毫不剩!”

瘋狂地說完這句話,宋遠霞從袖口取出一張紙片,是顧升榮給她的“摘要”,用來發動世界之根的力量。

她猛地捏碎這張“摘要”,以意志催動書與劍之“律典”,將理性之光全然照耀住喬巡,然後,

“去到理想國吧。”

光,吞沒了喬巡。

……

這裡的一切都井然有序。

行人和車輛遵守交通規則;商戶嚴格執行商業法,誠信經營;人與人之間不會有任何負面的情緒,當然,也不會有什麼正面的情緒。

或者說,在這裡,遵循理性,就是唯一的正面情緒。

巨大的書與劍雕像位於城池的最高處,最中央。

在這座城池出生的每一個人的人生,都將接受書與劍的安排。

要讀什麼書?以後做什麼工作?什麼時候結婚,什麼時候生孩子,什麼時候退休,什麼時候死去……一切都被理性之光安排好了。

阿伯特,這個孩子自出生那一刻,就被分配了超市收銀員的工作。

超市收銀員不需要很高的學歷,所以理性之光只讓他唸完了高中,就離開學校,進入超市工作。

他會在二十五歲和一名女教師結婚,次年生下第一個孩子。他們的第一個孩子是一個長相普通的姑娘,被分配的職業是一名城市園藝工作者,第二個孩子是一個漂亮的姑娘,將在銀行裡做一名櫃員。

阿伯特,會在超市裡工作到六十五歲,然後退休。

退休後,他將在養老院裡度過接下來的十五年,在八十歲生日那天,死去。

他的一生都被安排好了,可以隨時隨地到書與劍雕像那裡檢視。

今天,他一如既往地穿好制服,保證沒有哪怕一個衣角是不端正的,來到超市櫃檯,開始一天的工作。

“早上好,阿伯特。”

“您也是,福倫斯太太。”

福倫斯太太是超市的清潔員。

“今天,又是充滿理性之光的一天。”

“當然,理性之光照耀我們。”

阿伯特微笑著面對每一位客人。

其中,有一位客人說:

“阿伯特,你今天的皮鞋擦得可真亮。”

阿伯特笑著說:

“哪有,我分明記得右腳皮鞋上沾了一塊口香糖。”

“沒有啊。明明很乾淨。”

“不信你看。”

阿伯特伸出右腳,自己也一同看去。

那皮鞋上,的確沒有什麼口香糖。很乾淨,乾淨得發亮!幾乎要倒映出他的臉來了。

阿伯特頓住,

不對啊,明明我記得沾了一塊口香糖的!

怎麼不見了?

“那塊口香糖難道不是理性之光給我安排的嗎?”

客人笑哈哈地說:

“理性之光怎麼會給你安排口香糖。你可超市收銀員,當然要體面啊。”

不對不對!

我明明記得有一塊!

一定有!

阿伯特皺起眉,反常地露出十分艱難的表情。

“阿伯特,你怎麼了?不舒服嗎?快去醫院看看,理性之光會保佑你的。你可是要八十歲才死,肯定不會有事。”

不!

口香糖是我的標籤,是我特意留下來的標籤,不應該消失!

阿伯特猛地瞪大眼,

“假的,是假的!”

忽然,眼前的一切都開始扭轉,某一刻,分崩離析,頃刻破碎。

微微恍神後,喬巡眼神變得清明,冷淡地看著面前準備殺死自己的宋遠霞。

宋遠霞一臉驚恐,

“怎麼會!你怎麼會不受影響!”

喬巡說,

“我當然被影響了。不過,得感謝我右腳鞋尖上的口香糖。”

宋遠霞朝喬巡右腳看去,那裡果然沾著一塊口香糖。

但她還是不明白為什麼,尖嘯道:

“你違背了規則。”

喬巡說,

“你已經失去理性了。宋女士,你引以為傲的理性,一文不值。”

事實上,喬巡在塑造這幅阿伯特皮囊的時候,就將那塊口香糖保留了下來。

所以,對他來說,那可不是沾染上的口香糖,而是,身體的一部分。

理性之光,似乎沒考慮到這一點。

喬巡手伸向面前的“律典”。

手指觸及那一刻,早就迫不及待的世界沙盤,直接將其吞沒。

隨後,他感知到,意識深處,世界沙盤裡,原本缺失的規則位置的影象,亮了起來——

一本插著利劍的書。

“律典”。

“不!”

宋遠霞看著這一切,尖嘯起來。

喬巡可不會給她繼續存活下去的理由。

既然看到了,那就永遠死去吧。

他瞬步上前,一把掐住她。

正準備將其擰斷脖子的時候,一股力量忽然困住他的手臂,讓他無法發力。

“住手,夠了,你已經贏了。”

城堡大門開啟了,光照進來。

喬巡沒法看到站在光中的人長什麼樣子,只是從體型上看出來,他是個男人,也許會是個非常英俊的男人。

“你好,我是黑色革命黑桃K‘外交官’,在此請求你放開手中的女士。”

這話落進喬巡耳朵。

他感覺自己的手臂完全不受控制,就要鬆掉,而嘴也不受控制,就要開口說:“好的。”

不,

喬巡厭惡這種感覺。厭惡這種自己無法控制自己命運的感覺。

“外交官”站在光裡,完全無法看到他的容貌分毫。

但,他的意志,似乎無法違逆。

喬巡,就要鬆開手了……

不過,下一刻,他又重新恢復了對身體的控制權,與此同時,從他身後響起一道聲音,

“黑桃K,以半神之力,欺負一個小孩子,可不是嚴正交涉哦。”

然後,喬巡聽到身後的人對他說:

“做你想做的,其他的事,我幫你解決。”

喬巡不能接受別人控制自己的意志,

他絕對不能容許那站在光裡的男人對他發號施令。

他雙手用力,

咔嚓!

宋遠霞的脖子被擰斷,生機迅速流失。

與此同時,喬巡吞噬掉她的圖騰。

咚!

屍體砸在地板上。

前面,那個站在光裡的男人,黑桃K,一言不發,轉身離開。

待他消失後,大門重新關上,並且,是以“倒放”的方式關閉的。就像,這件事的進度條被人往後拖了一截。

喬巡這才猛地轉過身,朝身後看去。

面色蒼白的金髮少女站在後面,藍寶石一般的眼睛充滿了幻想。

她說:

“你好,我叫阿格尼斯·琴·希伯安,是海上列車三號列車長。”

喬巡正想介紹自己。

阿格尼斯問:

“依紅,是你的仇人嗎?”

“紅桃A?”

“是的。”

“算是吧。”

阿格尼斯露出神秘的微笑,

“那很好,從今天起,我們就是朋友了。既然是朋友,就要坦誠相待,對吧。為表誠意,我先說,我是吸血鬼。然後,你說吧,你的真面目是什麼?”

她刻意露出自己的尖牙,笑得非常明媚。

……

……

備註:

本捲上半篇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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