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後,喬巡第一時間就衝了個澡。

蛙人和鯢人的腥臭味兒實在是大,僅僅是靠近,沒沾上分泌物和血液都讓他整個人聞上去如同跟鯡魚罐頭一起發酵了半個月似的。

職業緣故,作為心理諮詢師,見過太多的心理疾病以及心理陰暗面,促使他格外愛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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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並非潔癖或者強迫症,而是一種心理代償,通俗點說就是緩解心理壓力的一種方式。

泡了盆消毒水,將復合弓的箭矢放進後,喬巡來到了陽臺上。

儘管知冬市每天都在大變樣,但太陽照常升起。眯起眼,望著遠山地平線,受著晨曦之光,喬巡有種整個人都昇華了的感覺。

老實說,其實昨晚那種對血肉的強烈渴望,讓他有些心悸,直至現在,見著升起的太陽,躁動的心才平穩下來。

一大早,軍隊的人就來組織居民轉移了,小區裡鬧騰騰一片。這種事免不了起爭端和非議,好在來負責轉移的是軍隊,而非一般的公務人員,不然非得鬧出什麼大動靜出來。

大多數普通人對於人民子弟兵還是很尊敬的。

喬巡拿出手機,看看有沒有什麼新訊息。

聊天平臺上,餘小書有好幾條未讀訊息。他點開一看:

“喬醫生在嗎?”

時間是凌晨一點,這時候喬巡已經出門了,沒有看手機。

間隔半個小時:

“我睡不著,整個人感覺很亢奮。”

“很奇怪。我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心裡面癢癢的,很難形容。”

“就是……想看到你。”

讀到這兒,或許會覺得這個年輕的小姑娘心生情愫,想要告白。

但接下來的訊息讓喬巡蹙起眉頭:

“我的眼睛很癢很癢,而且顏色變了。不知道是不是那眼藥水副作用發作了。”

一張深夜的自拍照:

餘小書頭髮凌亂,整個人精神狀態很奇怪,眼睛紅紅的。不是那種紅眼病的紅,而是原本深褐色的眼瞳變成了紅色,像是有很多細小的紅色顆粒在裡面。

“我有點害怕。”

“還有,剛才有人敲門。我靠近後立馬聞到一股臭味兒,不敢開門。”

又間隔了一個半小時,時間來到凌晨三點。

“有人在敲我的窗戶,我好怕。”

“眼睛越來越癢了,我有種想把它們扣出去的感覺。”

“喬醫生,我好害怕。”

訊息到這裡結束了,沒有後續。

喬巡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餘小書滿是青春活力的臉龐浮現在他腦海中。

他下意識就要打電話過去詢問,但轉念一想,如果她現在所處的境地不好的話,電話鈴聲是否會造成負面影響呢?

想到這裡,他謹慎地發了一條微信詢問。

相處過一段時間,他知道餘小書沒有設定微信訊息鈴聲的習慣。

“你還好嗎?”

等了十幾分鍾也沒有回覆。

會不會在睡覺?

喬巡不安地等待著。

餘小書使用了名為“人魚之淚”的眼藥水,會不會被汙染,變成汙染物呢?

……

窗簾拉得很嚴實,門窗緊閉。整個房間十分封閉,處在幽暗之中。

床上,餘小書蜷縮成一團,額頭鋪滿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她緊閉著眼,眼皮不停地顫動著,像是有什麼東西要鑽出來。

她感覺很冷,即便把空調調到最高溫度,被子蓋得嚴嚴實實的,也絲毫無法阻止這種冷在身體裡蔓延。

寒意像是在血肉裡滋生的。

旁邊,她放在枕頭的手機螢幕亮了,鎖屏介面上可以看到是一條聊天訊息,暱稱備註是“喬醫生”。

喬醫生回我訊息了。

她想要伸手去拿手機回覆,但不知為何,她心中十分恐懼,就好似手伸出被子外立馬就會遭到什麼恐怖的事情。

這種恐懼不同於小時候晚上睡覺把腳露在外面。是一種讓她精神和身體都感到戰慄的恐懼。

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自己怎麼一下子就變成了這樣。

這幾天裡,她的眼睛一直很癢,但也只是癢,沒有什麼特別的,直到昨晚,一切都改變了。眼睛變得通紅,像是有什麼東西要跑出來,整個人十分亢奮,根本無法靜下心來思考,莫大的心悸一直折磨著她。

“喬醫生回我訊息了……不能夠不回他。”

“他現在肯定很擔心……他平時對我那麼好……不能,我不能看到他的訊息不回。”

似乎回覆喬巡的訊息成為了她的一種執念,她反反覆覆地想著這件事。

但不管怎麼想,她的身體根本不受控制,無法伸出手去拿手機。

焦急、惶恐、心悸佔據了她全身,如同啃噬骨髓的寄生蟲,讓她痛苦不堪。

漸漸地,她感到疲憊,睡意如潮水一波接著一波地湧來。

不能睡著……直覺告訴她不能睡著……

但,她只是個普通的年輕女人,哪裡有多麼強烈的意志力。平常連一杯奶茶都控制不住去買,何況這種摧殘著意識的事。

潮水最終覆蓋了她。

失去意識前,她隱約聽到海浪聲、船塢汽笛聲以及喧鬧的人聲。

她的呼吸停止了,心跳同是如此。

樓下,一個身穿樸素羽絨服的普通中年男人望著窗簾掩飾的某個房間許久。

某一刻,他呼出口氣,嘴角微微揚起。

隨後,他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大概是吸菸比較多,他的聲音比較沙。

“第394號實驗體被成功寄生,可以開始下一步了。”

電話那頭,傳出生脆的女聲:

“塞壬”

中年男人微笑起來,同樣說:

“塞壬。”

結束通話電話,中年男人臉上頓時浮現起一抹病態的潮紅。他眼中升起一層迷濛的水霧,如陷入了高潮,痴醉地呢喃:

“一整個城市的食物,會讓您成長到什麼地步呢?”

“好令人期待。”

他深吸一口氣,平復躁動的內心,轉身走進仁心藥房。

……

今天的太陽很好,大概是秋天的最後一次好天氣了。

陽光穿過厚重的窗簾,照進臥室的地板,結成微黃的光暈。

某一刻,躺在床上的餘小書猛地睜開眼,像溺水醒來一樣,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她感覺渾身黏糊糊的,很難受。

揭開睡意領口,一股汗味兒,讓她頓時嫌棄地皺起了眉。

腦袋還有些迷霧,跟喝了酒似的。

餘小書揉了揉太陽穴,努力回憶凌晨發生了什麼。

對了,訊息!

她趕忙把枕頭旁邊的手機拿過來,連忙撥通喬巡的電話。

嘟了一聲後,接通了。

“喂。”

聽到喬巡的聲音,餘小書整個人立馬放鬆下來,像一根繃緊的弦卸了力。

她不自覺地嘿嘿一笑,傻乎乎的。

殊不知,喬巡聽到她這雖然很傻但是很正常的笑聲後,懸著的一顆心才落地。

“喂,喬醫生。”

“你昨晚怎麼了?”

“不知道。”餘小書回憶起昨晚,她確信那並非是做夢。

“你的眼睛還好嗎?”

“等等啊,剛起床,我照一下鏡子。”

餘小書連鞋都顧不上穿,光著腳丫子就跑到梳妝檯前。

她瞪大眼睛左看右看。

“誒,真奇怪,我眼睛好了,不紅了。”

“身體有沒有什麼變化呢?或者不舒服的地方。”

餘小書站在鏡子前左右扭了扭腰。

“沒變化,都還好,而且沒有不舒服的地方。聽到喬醫生聲音,感覺舒服多了。”

“什麼?”

“啊,沒什麼!我是說,睡了個懶覺,舒服多了!嗯,就是這樣。我先掛了,要去洗漱!”

餘小書一連說完,趕忙結束通話電話。

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滿臉通紅,眼神迷離,趕忙拍了拍臉。

餘小書啊餘小書,你在說什麼呢!真是不要臉!不要臉!

大概是腦子不太好使,她迷迷糊糊地洗了個澡後才反應過來,躺在床上,腦袋埋進枕頭裡滾來滾去。

……

喬巡站在陽臺上,眉頭微微蹙起。

“真的沒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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