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家還好,子女多,也到了各自能獨檔一面時,橋家就顯得單薄,來的全是各地主要掌櫃、管家等人物,面對以後有這麼許多需要去經營發展,橋老爺臉都綠了,無後啊,家中只有兩女,也留不住,總要出嫁。奈何奈何。

橋老爺早就想到過招婿,無奈沒有人選,要招婿就攀不上高枝,小女只能找窮人家才行,要門當戶對的話,沒有人家會做上門女婿。後然就把眼光瞄向了孫國濤,孫大人,聽說官位比布政使還要大,年輕、單身、前途一片光明,是棵大樹。

平日裡,孫大人有什麼事,下個通知,開個會,預先會派小廝送個信什麼的,而這一次,橋老爺派來了媒婆,無巧不成書,苗老爺同樣派來了媒婆,兩家媒婆自從邁進孫國濤的書房會客廳後,嘴巴子一直就沒停過,不是你踩橋家一腳,就是我踩苗家一腳,兩個媒婆就在會客廳外院子裡鬥了起來。

媒婆相鬥很有講究,一方要把另一方鬥倒,就要動用跳腳拍手的本事,這個動作之下,是有章法的,不能亂喊一氣,哪怕喉嚨大,中氣足也沒用,注意配合跳腳後,拍手時的氣勢,啪一聲後,這時就要喊叫了,沒有這一聲,喊的震天響,在氣勢上就輸了。跳腳拍手升級版是在拍手後,增加一個拍大腿的動作,別小看這個動作,講究的是一個連慣性,就好比山東快板書的快板,後然隨著拍大腿時動作不明顯,又出了一個改良版本,抬腳怕小腿,這個動作看上去幅度變大,氣勢上佔優,隨後罵出去的話更加合拍有節奏感,這種講究章法的吵架模式,傳承千年不衰,在後世到了21世紀,在某些偏遠農村,大山深處運氣好的話還能看到,一邊跳腳,一邊拍手拍腿開罵這樣的情景,講究的是君子動口不動手,簡稱拍手拍腳。

而升級版就是相互吐口水,啊呸!啊呸!這中間要是誰的身體部位碰到對方就是輸了,所以雙方把這個規則應用到了極致,離你半寸,啊呸一口濃痰噴出才是個中老手,如果碰到對手,轉頭一把抹掉濃痰,反過來也是一聲啊呸!這樣就是旗鼓相當,不算輸贏,接下去,你啊呸!我啊呸!直到最後速度越來也快,啊呸!啊呸!啊呸!啊呸!誰先逃避誰就輸,這個雙方拼的是速度,再有就是誰的口水多。

以上這些,在吵架的終極高手看來,全是小兒科,有人看過周星馳的一本電影中,曾描寫過這樣的場景,能把鐵管罵彎,對著河罵,能把河裡的魚罵的跳起來氣死,這種是娛樂電影,經過藝術加工,不足為準,不過可以說明吵架是一門藝術,講究“兵法”,還要講究“策略”,罵出去的話,讓對手無話可罵,所以終極高手吵架是這樣的場景,雙方盤腿坐在地上,為了迷惑對手,手中會拿出一手帕,隨著聲調的起伏揮舞,就這樣,一邊罵人,一邊揮舞,如果你正好碰到這樣的場面,千萬不要以為這二人在東北二人轉,學唱歌,學舞蹈,你唱一句,對面的人也唱一句,這種對局是高手中的初級水平,高手中的高手會拖著變調,似歌如泣,每一句罵人話後,拖出的長調根據地方口音不同而改變,東北的調,明顯強硬,西北的調,讓對手喘不過氣來,因為起音比較高吭,而廣東的調帶有獨特的閩南長音,如果你不小心碰到江南蘇杭的長調,只接把對手膩死。

在雙方旗鼓相當的話,邊上圍觀的雙方啦啦隊,就要準備好吃食,不過古人早就得出了豐富的經驗,準備米湯是最好的彈藥,解渴還能飽食,喝一口立馬又幹勁十足,如果天暗了,就要準備好火把,直到某一方耗不起跑路算完。聽說有人罵三天三夜,睡著了也在開罵拖長音,像這樣的吵架罵人,到最後不是為了輸贏,全是為了臉面,榮譽。贏者連縣太爺也繞道走,你說怕不怕。

此時兩位媒婆已進入初級階段了,只要有一方進入拍大腿模式的話,就是升級版了。

可是這一次大跌眼鏡,雙方直接對比模式,什麼是對比模式,其實吵架還是分行業的,以上提到的幾個版本是街頭潑婦選手常用的模式,媒婆跟街頭潑婦有很大的區別,所以就進入對比模式,先由橋家媒婆說一條喬家某一長處,接著苗家媒婆也說一條長處,這樣就抵消,不分勝敗。接著就說第二條,第三條,直到某一方說不出為止,優先權就歸某一方先做媒。公平合理,這就有點像古時戰場上,雙方交戰,先報來將通名,接下去就是雙方你一回合,我一回合,要是碰到旗鼓相當,幾百回合下來,就要挑燈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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橋媒婆:“橋家是名士之家。”

苗媒婆:“苗家是王者之家。”

喬媒婆:“故有江東二喬,今有橋家二嬌。”

苗媒婆:“苗家姑娘花容月貌,一個抵橋家二嬌。”

橋媒婆:“橋家家財萬貫,店鋪房產萬間。”

苗媒婆:“苗家良田千畝,礦產無數。”

橋媒婆:“橋家娶大喬送二喬。”

苗媒婆:“苗家,這個,這個… … 。”顯然是說不下去了哦。最後一拍大腿咬咬牙:“苗家也是娶三姑娘送五姑娘。”嗚呼!

這樣的對比模式,從側面也是把最有利的條件公佈出來,起到很好的宣傳效果,讓孫國濤弄不懂的是為什麼這兩位媒婆會吵,來做媒,選擇權是自己,現在明顯是歪了。

其實,兩位媒婆吵架是有原因的,如果能把親事說成了,“謝媒錢”不是小門小戶的數目,這兩家都是有名望的,開出的條件非常不一般,苗家是東村頭5畝水澆地。橋家是荻嘉鎮銅油街上的雜貨鋪,只要說成這門親事,媒婆就得。

就這樣,在“巨大”利益的驅使下,兩媒婆必須拼命了,先是想用拍手拍腳模式嚇退對方,顯然這一招行不通,接著就用行業標準對比模式,目前是不分輸贏。

讓孫國濤莫名的是,古代不是講究“六禮”嗎?第一採納,即男方家請媒人去女方家提親,女方家答應議婚後,男方家備禮前去求婚。 目前明顯是倒過來了,來的是女方家的媒人,可是孫國濤畢竟不是史學家,對歷史上的民風瞭解透徹,要是孫國濤知道古代還有“榜下捉婿”這一種騷操作就頓悟了。

“榜下捉婿”起於宋朝,因重文輕武,重農抑商,商人的地位不高,可是有錢,商人家產在百萬貫的很多,十萬貫的比比皆是。儘管如此,與官戶相比,商人的社會地位仍是太低,社會對商人仍持偏見,抱有輕視的態度,所以商人們總是設法與官僚攀親。在大官僚難以攀上的情況下,只好把結親物件轉向未來的官僚科舉取士者,臨發榜那天,拉著"擇婿車"去搶人,搶到後帶到自家,去勸導做自家女婿。

宋代出現了“榜下捉婿”的有趣現象。彭乘在文言軼事小說《墨客揮犀》裡記載,有一位新中第獲得功名的寒門少年為商人貴族們所追慕,“命十數僕擁致其第……須臾,有衣金紫者出,曰: ‘某惟一女,亦不至醜陋,願配君子,可乎?’”少年眼見難以脫身,只好謊稱家中已有妻子,眾富商這才散去。這就是朱彧在《萍洲可談》裡說的,“富商庸俗與厚藏者嫁女,亦於榜下捉婿,厚捉錢,以餌士人,使之俯就,一婿至千餘緡”。商人之女出嫁往往嫁妝豐厚,從千緡到萬緡不等,這也是金榜題名的文人們願與商女結婚的主要原因。

目前孫國濤碰上的雖不是“榜下捉婿”這樣的場面,可這兩家的作法上也差不多,不講究“六禮”,也不講“八字”合不合,“某惟一女,亦不至醜陋,願配君子,可乎?”只要孫國濤回答一聲:“可”,立馬就能成婚,豐厚嫁妝綿延十里,簡稱“十里紅妝”。

就這樣孫國濤莫名其妙地惹上了婚娶的麻煩事,麻煩在於得罪某一家,都不是很好的結果,這兩家都是本地富商大戶,往後在建設中需要各方配合的地方很多,需要各方穩定,兩媒婆的紅帖全放下了,就看孫國濤怎麼做出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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