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不中如何?考中了繳不起學費怎麼辦?也考中了,也繳過學費了,然,沒有生活費又當如何是好?

這三個疑問,如同三道咒符,翻來覆去困住少年。

不敢問老父親,深怕他會冒出一句:考不上就回家種地,你娃命該如此。

愈是不敢問,沈爹的話在高考臨到前,也就愈發的少。

直到沈彥高中入京,沈爹也沒有說過家裡就是砸鍋賣鐵也硬供你的話。

天知道,當年,只要有來自至親這樣的一句話,就足以撫慰當年沈彥的所有惶惑。

即便如今,越是順風順水的朝暮間,每個學者老婆越洋電話報平安的清晨,每封兒子沈暉乖巧彙報學習生活思想的郵件,每晚他覆在江薇身上稍稍動彈,她便高揚臀部,生怕與這個男人的神經焊接點突然抽開的姿態,迎合的同時追擊他。下半身懸空,雙腿交叉盤於男人腰間。

每晚疲累,只是想敷衍了事應鐘點的時候,只要他上了她的身,江薇就從淑女變幻成烈婦。

敵強,逼迫著每場沈彥都弱不得。女人在情感上總是拎不清,還好,還好有床榻這方總是以男人繳械告終的陣地。

在這裡,女人不僅僅要沈彥鞠躬盡瘁,更要他的死而後己。收槍繳械,還要他的彈藥盡悉入她身庫。

每當這些事情的短暫快感過後,老婆的電話結束通話,看完並回覆過沈暉的郵件,以及江薇在睡夢中也要用兩條光腿盤著他。

每當身體應付即可,如魚得水的這些短暫的快感,頂多只能刺激大腦皮層而無關內心深處的快感過去之後。

無邊的夜漫上心靈,沈彥便無可避免,自虐般開始問肉身一個問題:如果沒有考上大學,如果那年的一切夢魘都成真,他將何去何從,未來會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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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原問題無解,他更深入了些,增加了劇情和角色:如果...那年...他將何去何從...未來會是怎樣...是否還能擁有優秀的妻兒...富餘出來的嬌娘江薇...

如果...那年...他的起點是否也將同李璇美一樣...習慣於把握方向的他是否有如同李璇美這般,具體到某件事情上都完備的勇氣?

這些年當官當得,沈彥更加絕望掙扎於這個問題,緣由居然是發現,自己除了當官,莫不是,居然或許什麼都做不成?

如果他走了另一條路,是否就必得被絕望扼住喉嚨終身?

抬頭,屋外已是陽光刺目,飛蛾撲火般緊盯秋日驕陽,不多時便感到一陣眩暈。

糾結著闔上雙目,黑暗中金色光絲如青春般寸寸短去,回過頭,沈彥勒令自拔,攤開檔案,臨了最後自語夢囈,更象是鼓勵自己般:“解我心結,李璇美,你可要努力啊...”

當一個人強大時,實力是一方面,心靈是另一方面;當一個人強大,他的身上就容易揹負一些其他人捆綁的希冀。

冥冥之中李璇美不知道,如果她知道,不知是否有壓力,會否能夠承載解開沈彥心結的能量···

*

李璇美不知沈彥的陳年往事,她舉起右爪,半開玩笑,半念動咒語輕嗬了聲:“為了沈彥!”

喊完,覺得好象透過這句咒語便可賴上他似的,驟然間覺得他從此便有了更多的麻煩。女人不由得對著鏡子擺出了一個猙獰,吃定了男人的笑容。

洗漱完畢,院子柿樹下四方小桌擺上了熱氣騰騰幾樣小菜:沫湖,懶豆,烙饃等柳河縣的特色小吃。一看便知,尹玉書家裡這嫂子擺弄吃,還是有一套的。

於招呼聲中坐下,又端上碗雞蛋茶。雞蛋是囫圇不曾打散的。向來,李璇美就很擅長表達情緒,此時更是由衷讚歎:“嫂子,這早飯收拾的,我親媽都沒有這樣的心手,感動!”

未等女人張口,尹玉書就替女人胡亂抿抹話茬子道:“農村女人,在外拿不出手,在內再不會飼弄兩口飯,那才瞎火呢!”這話頭幾個字尹玉書是謙虛的意思。然,說著說著,大男子主義就冒出來作祟,後面就帶了些輕視。

在這裡,將一寶貴心得,無償提供給天下男人們:永遠不要當著兩個女人的面,傷飭其中之一。即便這兩個女人沒有可比性,也不行!

這一心得的寶貴,很快就應驗在男人身上。

尹玉書的媳婦春蘭,當年能被莊上自命不凡的他看上,自然也是有其獨到之處的。

於長年不是西風壓倒東風,就是東風壓倒西風的家庭鬥爭中,夫妻雙方都積累了豐富的對敵作戰經驗。知道什麼火,如何撒,達到怎樣的效果,取得什麼樣的階段性成果。

只不過,初起春蘭嫂明顯不想傷了大和氣,只是嘟嘟囔囔:“我在外拿不出手,也沒有失慌著出去幾年,啥也沒給家裡掙下。”

這話說得男人很沒有面子,再加上不曉得媳婦是啥緣由突然拆他的臺。於是眼睛一橫,剛要怒,誰料還是被敵人佔了先,領了至高點。

一彈既出,索性再來一炸,春蘭嫂撂下一句:“我在外拿不出手,也沒有瞎出去晃悠一天,家裡啥活都幫襯不上。”此話一出,把蹲在樹梢上,原來津津有味看著熱鬧的李璇美也一竿子捎帶了下來。

這第一段話是攻擊尹玉書過往痛處,估計也是他在家裡失了勢,被拿住話柄的緣由。然,這第二段話,就明顯所指很近,捎帶上李璇美的到來。

李璇美窘迫之中無言以對,春蘭嫂發牢騷時就已起身背過臉兒去了。此時扔下這重磅的二話之後,更是以保存實力以及階段性成果的姿態扭身走了。

尹玉書做勢反撲,被李璇美假裝不明就裡的攔下。

春蘭嫂窮寇不追,貌似不同男人一般見識地從廚房裡搬出好些吃的,無非是些玉米、紅薯還有一小罐家裡做的豇豆。由此,也算是給了男人臺階下。

尹玉書李璇美訕訕地出了門,今天要去的是蛋石山。他介紹的,同李璇美眼中看到的差不多。

銅關裡鄉有著豐富的鐵礦資源,山上有很多造型各異的大小石頭。

遺憾的是,由於長年鐵礦開採,以及山上本身植被覆蓋就不是太好,所以這個鄉現今是一派工業繁忙的景象。

尹玉書:“這個鄉,從前很窮,九十年代末期進行鐵礦開採之後,先富起來的那一部分人修了路。最近幾年,一躍成為柳河縣最富的鄉,最先通有線電視,最先實現公路村村通,最先試點醫保政策。”

熱情高漲的尹玉書一口氣介紹了銅關裡鄉這麼多的好,比昨天說自己所在的洞天鎮時振奮多了。說完,他又突然懊喪起來,不開一言。李璇美用探尋口氣,細微笑問尹玉書:“咋了?”

雖是秋天,然,秋老虎還是很厲害。男人抓了抓被汗津溼之後,趴在腦門子上的頭髮,一腦門子官司,道:“從前吧,家裡給我介紹個物件,叫花枝,就是銅關街的。那時,我一心二心想出去闖世界,不甘心去她家做上門女婿···”

尹玉書半晌說出來的卻是這樣一段心事,料想大約還是因為清早在外人前失了面子,他耿耿於懷吧。

李璇美笑得嘎嘎的,索性把話點破:“大約是這女的,現在銅關裡鄉很富有吧?當年為啥沒看上她?沒咱春蘭嫂漂亮嗎?”

“身材吧!當年窮怕了,這花枝太瘦,瘦得閃腰岔氣的,沒你蘭嫂粗實,看著實惠。”尹玉書很奇怪,這麼多年羞於啟口,從未提及的家事,居然對著李璇美這麼個城市小青年,還明顯帶著不懷好意的笑,知無不盡,言無不詳。

李璇美想到一個十分重要的因素,考慮十分周全,操心著繼續“八”著問:“她們倆比起來誰脾氣好些?”

很認真想了想,而後男人道:“花枝的脾氣從前我不瞭解,這二年她沒少經事,自然大度些,脾氣比你春蘭嫂好。”

“哦!”李璇美聯想到自己的壞脾氣,由衷感慨:“這女人啊,還是脾氣溫賢點好。”

以為李璇美在百分百為自己鳴不平,抱怨家裡人,於是男人又禁不住張口為媳婦辯解:“你嫂子人不賴,就是認死理兒。前段她父親下病危通知了,你不知道,她家沒男孩兒,就指我這女婿跟前多陪陪,撐門面,拿個主意。”

聽尹玉書這樣一介紹,李璇美仰起快曬脫皮了,這幾天象哪吒的小紅臉,過幾天象包公的小黑臉,連連說:“這麼個事,早說就不該拉著你跟我東跑西顛。明天你跟我詳細說說去哪兒就成,不叫你再陪了,先忙家裡要緊的。”

吐露詳情,李璇美認了真,尹玉書忙道:“那不行,那不行,咱忙咱的!她父親身體一向不好,到最後關頭了一個電話,我很快就能趕到。再說了,我不在跟前,老人家還有個盼頭。都天天偎在跟前,沒事也盼出事了。”

這些天兩人也熟悉了,女人當然需要有個尹玉書這樣的嚮導。她一半真摯,一半假惺惺學著春蘭嫂的強調道:“跟著我瞎跑而已,還連累你辦不成家裡的正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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