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猶如幻境中站著沈彥。白色襯衣在深的夜風中,鼓起飛翔著的羽翼。

望著沈彥那深且暖的懷抱,李璇美更覺天旋地轉般的寒冷。此去經年的很多歲月裡,都不曾再有當夜那種冷暖交替著的眩暈。

今夜有什麼不同呢?除了過分出糗之外,沒什麼啊!可是來日縱使再有漫天繁星,也終不可比擬今夜燦爛。

李璇美:“沒有長條椅”。

沈彥:“那麼走走吧”。

簡單的一對一答。有著宿命註定般的篤定。

有一些人與另一些人,於這樣的年華之中相遇了,是無可能無聲無息就此罷別過的。

從那把銅鑄的交椅上起身,李璇美乖巧的跟在沈彥身後。

一街燈火在他們身後不斷退後,李璇美等沈彥說點什麼,而他卻沒有再開口。

她在身後以為有著隱形忍者一般獨到的丰姿,肆無忌憚打量著男人的背影。

沈彥的身材,按照鴨職業男性工作者的要求來說,是沒有趙中鋒的頎長健美。然,沈彥是那種身上有點肉,可以當被來蓋,暖就一個字的男人。

只需要一個恰當的男人,女人便可很輕易從悲痛之中脫身。不記得今天發生過的一切糗事。甚至不記得臉在悲傷時的抿畫中已然成了花貓。

走了長長的一段路,除了呼吸氣息,就是猛浪若奔,海的腳步聲。終於行進到了盡頭,李璇美長噓口氣。原來維多利亞港灣星光大道也是有盡頭的啊,她還是第一次完全用腳步丈量全程。

沈彥也是疲憊的吧。走到最後偶爾會微微扶一下腰。白色襯衣掖在褲子裡的那一段也有些脫了出來。

如果可能,李璇美很想幫沈彥鬆鬆皮帶,把襯衣扎進去放整齊就好。

女人**中,沈彥突然回過頭,轉過身。李璇美差點一頭攮進男人剛直的風骨中。

沈彥挑著眉,目光深邃道:“不想說點什麼嗎?”

說點什麼呢?李璇美今天趕了太多路,發生了太多事情。很想問,趙中鋒江薇他們呢,沈彥是路過邂逅還是專程迴轉找她的呢?

然而,李璇美的肚子突然覺得很餓。本來她晚餐就很能吃,起初就沒吃飽。後來抱著希望去吃橋底辣蟹也落空了。

胃口顯然成了壓倒一切問題的重中之重。於是李璇美衝口而出:“橋底辣蟹好吃嗎?”

對於毫無矜持的話題,沈彥有著一秒鐘的錯愕。

緊接著李璇美第一次見到原來他也有很好看的笑容,笑得眉毛都豎起來,象一隻蛤蟆,嘴都咧到耳根了。

李璇美也跟著訕訕笑起來,象江薇那樣的微笑。

沈彥停住笑,有月色流盼在眼底,一貫輕聲問:“餓了是嗎?”

用力的點點頭,李璇美在內心將男人定位於巴巴的趕來。以為沈彥會將她從此供上,帶領自己衝出凡俗,飛奔向美食。

怎料,沈彥緊接了一句:“活該!”

李璇美這個有點暈,搞不清狀況,不是那種花痴的暈了。

男人開心的笑,對著李璇美勾了勾手指,示意女人緊跟上他的腳步···

*

喜歡看李璇美伶牙俐齒被噎得楞正無語,沈彥對著李璇美招了招手:“跟我來···”

女人來過香港很多回。然而次次都像是帶領了一支拾荒的隊伍,從來沒有人陪著她細細把握過香港生機跳動著的脈搏。

沈彥很有耐心,帶著她走街串巷。男人說,來香港就是要看白天忙碌著的人流,夜晚看璀璨燈火下的夜生活。

這座國際大都會白天和黑夜有著不同的兩張面孔。然而,這兩張面孔卻又結合的那麼融洽。

香港白天是忙碌著的男人,夜晚是慵懶的女人。這座城市因著風情,而永遠不會老。因為這裡每天都有人奔向新的生,創造新的未來。

香港錦繡娉婷燈火下,沈彥停下腳步認真問李璇美:“知道什麼是一個城市的風情嗎?”

對香港也很有感悟,李璇美答:“大概就是美得能給人以一種希望吧”!

女人發現沈彥其實是喜歡聽她說話的,每當聽到有新鮮解釋時,眼中就會有短暫的星光流過。這個發現,難免讓女人有些翹起尾巴的得意。

沈彥微微的笑,不時回望李璇美,繼續道:“城市風情,就是不管你什麼時候來到她的懷抱,她永遠都像情人一樣新鮮朝氣,又永遠都像是家一樣有你所想要的東西”。

他們走的很遠的路,卻又感覺到時間過去的很快。終於在蘭桂坊西邊的一家露天食坊停下腳步。

沈彥要了一杯啤酒。李璇美則要了一客漢堡,兩個不同口味的熱狗,一杯珍珠奶茶,一杯奶白色的椰奶,泛著新鮮馥郁濃稠的香氣。

叫完餐,李璇美挑釁得意的望著男人,等待著他說自己能吃,然後猛烈的反擊。

怎料,沈彥絲毫沒有任何驚奇。只是身體前傾輕靠著簡易的吧檯,一絲絲淺酌著啤酒,偶會有讚許的目光看著橫掃食品的李璇美。

熱狗的味道著實地道,女人吃得滿嘴都是溢位的色拉醬。沈彥問老闆要了一份溼紙巾,遞給李璇美,而後說:“知道在這種地方,上哪裡找最地道的熱狗檔嗎?有一個訣竅的!”

李璇美問:“什麼訣竅,告訴我,有機會我顯擺給江薇。”

沈彥:“點餐時注意,如果老闆聽不懂國語甚至粵語,只會說英文德語法文。那麼一般情況下,熱狗這門廚藝就是他從本土帶來港的看家本領。”

回憶過去吃過的熱狗檔,李璇美驚奇道:“對哦,好像是有點這個意思。”

沈彥不語,用兩根手指撥弄轉著啤酒杯。把鼻子湊得離杯中的啤酒花很近,彷彿那一杯方寸波面,縈繞著細膩氤氳的麥香。

李璇美突然問:“喂,你為什麼叫沈彥啊?你們那個年代的人,一般都是三個字的啊。你這個名,要是不看字的話,蠻女人的哩。”

男人抿嘴兒,斜眼看李璇美淡然的笑著。難得李璇美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被人看穿心事不滿道:“自己名字起得不好,還想嘲弄我。”

沈彥:“說出來,你以後可得答應不準笑我。”

李璇美:“您大人,恐怕一輩子也難得跟我們這種難民團行走吧?過幾天咱們行程結束,澳門一別就不知再見何日了。放心吧,沒有以後。”

沈彥認真:“這算什麼答應啊?你嘴這麼厲害,我任何口實都不能落下話柄。”

李璇美用自以為殺人的目光橫盯著男人,脅迫他回答問題。

沈彥:“其實我的名字本來也是三個字。更加像是女人的名字。”一聽,李璇美異常感興趣,追問:“三個字的你叫什麼?”

沈彥:“沈海彥。”

沈海彥?李璇美細念了一遍,的確更加女人些哦!

有些平凡的事情,同某些人一起說起來,便十分有趣。任何時候,彷彿重要的都不是事情本身,而是物件。

女人哈哈大笑起來。男人們一般都很服不住李璇美放肆縱情的笑,沈彥倒是不動聲色,只是靜自喝著啤酒。待她笑得大腦缺氧之際,男人悠悠道:“這一路上就很喜歡聽你笑。”

男人將好聽話宣諸於口,沒有道明於心底兒的話卻是:你的笑,讓人絕望的時候,充滿希望。卻又令人希望時,心生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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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自以為得到男人誇獎的李璇美反而覺得很尷尬,手腳不知道可以往哪兒放。倘沈彥也象趙中鋒那樣不看好她,反而可以隨時滿身是刺兒的對準他。

而沈彥一用讚賞的,目光看著她,李璇美這只天生的小刺蝟就會有點暈。她的刺天生就是用來扎人的,如果沒有了攻擊的物件,甚至要把刺翻過來穿,那豈不是要傷了自己嗎?

想到這裡,感覺自己始終被沈彥牽制著,讓男人佔進了先機。她要反攻,於是莽撞輕浮靠近,拿起他的啤酒喝了一大口,直勾勾的看著沈彥,想吸引男人的所有眼神。

怎料,沈彥絲毫不為之所動,甚至連個正面都不給李璇美。依舊看著杯中酒,酒中沫,似乎裡面有耐人尋味可追尋一生的前程後世。

女人轉了一大圈,繞到沈彥面前,繼續死死相看,想迫他開口。李璇美想,男人嘛,只要他一開口,她就佔了主動。只要佔領陣地制高點,那麼仗究竟要怎麼打,還不是女人說了算?

面前的光,全部被人為遮擋住。沈彥不得已抬起頭,卻沒有李璇美想看到的眼神。

他似笑非笑,一隻胳膊彎曲指向李璇美,手掌輕輕拍了拍身邊另一張空著的吧椅,示意女人安靜坐下來。

沈彥奇巧促狹道:“我不缺女人。缺少一個像你這樣會笑的朋友。”

李璇美完全敗了。

窮寇不追,沈彥如釋迦摩尼一般普度道:“我覺得你很不適合做導遊。你認為呢?曾經有過什麼想法嗎?”

想法?有人關心自己的未來嗎?她抬頭激動望向沈彥。再一品味男人方才的話:我不缺女人···李璇美心中便很洩氣,但還是對沈彥坦露了心事:“我多麼想要一間明亮的辦公室,那裡放著我潔淨的辦公桌。要求不高,和大家在一起辦公就成。呵呵。”

見沈彥沒有接話。李璇美沮喪的說:“我是不是很傻?”

沈彥抬頭,認真說:“哦,不。我只是覺得,總有一天,你想要的,都會在手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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