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兒聽見那爪子扒拉門的聲音,很像是自己熟悉的某個聲音,心中大喜,忙將門拉開,一隻灰色的影子“唰”地飛了進來落在桌上,原來是一隻鳥。

五兒也不敢點燈,湊到桌邊在黑暗中摸著那只鳥的羽毛,輕聲喚道:“雪兒?”鳥兒吱了一聲,又展開翅膀飛起來,在五兒面前盤旋低飛,似乎在召喚五兒隨它出去。

五兒笑了笑,跟在它身後走出了房門。

出的房門,那鳥兒直直飛向了院內的一處亭子裡,五兒卻不再跟著它,只站在屋簷下向亭子處招招手,亭子內迅速掠出兩條人影。

五兒轉回屋內,那兩人亦跟著掠了進來,其中身形較瘦之人一進門便反手將門掩上。

進來的二人知道此時不方便點燈,其中一人便從懷內摸出個火摺子點亮,藉著微弱的光,五兒看到了這人,她微微愣了一下,心想這人今夜不是說去訪友不回李子巷的,怎的此刻也跟了過來?

再看二人身上皆被雨淋的溼漉漉的,知道他們必是怕自己出事,冒雨一路辛苦尋來,趙嫻心中頓覺溫暖。

身形較瘦的那人細細打量五兒,見到她安然無事,便放下心來,低聲關切道:“主子可還好?”在她心中,主子的安危自是比任何事都重要。

原來五兒是趙嫻易容後所扮,叫她做主子的人是阿顏,即先前扮作車伕的那人,而另一人自然便是殷仁。

先前她們得到秘衛訊息,知道真的五兒會去車馬行僱車,趙嫻便與阿顏趕到車馬行候著她,阿顏本想扮作五兒,但因五兒身形略高,與趙嫻相仿,且趙嫻精通易容術,又擅長模仿人的聲音、動作,是以阿顏拗不過趙嫻,只得由她扮作五兒回去交差,而阿顏便扮作車伕載她們前去南關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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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計劃是趙嫻扮作五兒後想法讓繡娘帶同自己一起去南關寺,未曾想繡娘竟竟主動要求五兒隨同,卻留下了貼身侍女青梅,這一舉動出乎她們意料,卻也正中下懷。

而萬員外亦是趙嫻讓手下秘衛去通知的,她本希望萬員外及時帶人過來當場捉住野和尚,便能以拐帶罪拿下野和尚,以絕後患,誰知他們未料到野和尚狡兔三窟,竟被他逃了過去。

之後野和尚帶著繡娘來到樊城,住進了他在樊城的居處,這使得趙嫻臨時改變先前的策略,卻又被她無意中發現繡娘的奇怪舉動。

趙嫻隱隱覺得或許之前她同殷仁對於萬員外的猜測並非準確,她此刻在想,莫非真正的隱藏人物是繡娘?這一發現讓她又有新的想法,她準備繼續留在繡娘身邊,將計就計盯著野和尚下一步動作,順便探查繡娘究竟是何人,她此行目的又是何在。

因現下時間緊迫,她不知繡娘何時會回來,是以只將想法簡單地與殷仁二人說了一番。

殷仁說道:“既然萬繡娘穿走你外衫,而你衣裳上本就有“千裡香”之味,何不讓雪鷹循著這氣味跟去看看?”

“千裡香”便是趙嫻扮作五兒時在碼頭上撒下的粉末,她出發前便在自己外衫上撒過“千裡香”,當時她們為防橫生枝節,特意帶上了極擅追蹤的雪鷹,雪鷹是師兄隨師父遊歷名山大川時無意中得到的一隻鳥兒,這鳥兒本是通身雪白,卻被趙嫻以藥物塗抹過後,變成了如今灰不溜秋,仿似普通麻雀的樣貌,亦是師兄這次來襄陽特意帶過來的送給她的。

而“千裡香”的味道便是在水裡也不會輕易散去,是以讓雪鷹憑味道去尋萬繡娘蹤跡之法確實可行。

阿顏一聽便明白殷仁意思,忙主動請纓道:“屬下這便去看看那女子。”

趙嫻想到阿顏輕功與身手皆不錯,便頷首道:“你自己當心些,如今誰都不知萬繡娘身手如何?若是被她發現,你也切莫輕易與她動手,只管逃走便是。”

阿顏點頭應下,打開門帶著那只雪鷹躍入雨中。

當屋內只留下殷仁時,他才想起趙嫻身上僅著裡衣裡褲,方才未曾注意,此際抬頭與趙嫻說話時頓覺萬分尷尬。

而趙嫻見殷仁表情,知道他是守禮之人定是覺得非禮勿視。

只是她受的本是千年後的教育,心中亦是坦蕩蕩的,此刻又實在無時間再去換衣,故而面上也未現扭捏害羞之色,聲音依舊平靜如斯。

“野和尚自言這宅子是他別業,但依我估計,定不是以他之名購買,殷兄明日可去探查這宅子名義上的主人是何人?看能否順藤摸瓜找出些特別之事。”

殷仁見趙嫻表情未變,一派坦然,心中暗罵自己不夠鎮定,還不及眼前女子之十分之一,不禁暗暗佩服她行事不拘小節卻又心思縝密。

聞得趙嫻安排,他忙收斂心思,眼神認真地望著趙嫻,說道:“好!”

趙嫻側頭想了想又說道:“稍後你讓阿顏安排樊城秘衛嚴密盯住此宅子及野和尚行蹤。”

停了停又望著殷仁,誠懇地說道:“我知殷兄才幹卓絕,而我一時半會還出不去,這幾日在樊城,你便多替我操心些。”又小心叮囑道:“你傷勢未愈,切切不可擅用內力以免留下病根。”

殷仁點點頭,再次深深望了她幾眼,悄聲道:“你在這豺狼之窩虎豹之地,凡事要自己當心,萬萬不可洩露真實身份,更不可將繡娘盯的太緊反而露出了馬腳從而招致危險。”

趙嫻也默默應下,忽覺二人這樣互相叮囑,太類似某些情侶間的依依告別,心下忽覺好笑,便忍不住噗地輕笑出聲。

原本嚴肅的氣氛因得趙嫻一笑而淡了許多,殷仁雖有太多擔憂,此時也被這一笑稍稍衝散了小半,昏暗的屋內,趙嫻的雙眼因為笑容而顯得越發清亮,如一汪清冽的甘泉流過殷仁心底,甜蜜而扣人心弦,卻讓人越發貪戀這泉水的美好。

此時能見到趙嫻安然無恙站在自己面前,能對自己微笑,那種感覺實在是踏實而美妙。殷仁又暗自慶幸,虧得自己傍晚時回到了李子巷,才能及時追上阿顏從而找到趙嫻。

不知何時起,趙嫻已牽動著他每一根神經,每一分情緒。他又想起了舅父下午之言,頓時覺得五內雜陳,最終在心底化為一聲嘆息。

殷仁算算時辰不早了,雖然極不願離去,但想到自己在此多待一刻,趙嫻便多一分危險,便溫聲說道:“我先走了,嫻兒自己多加小心。”說罷不敢再耽擱,轉身出了屋門。

趙嫻見殷仁離去,屋內又陷入一片黑暗,便摸索著關上了門,復又躺回床上。

剛躺下來,她忽地想起一件事來,嚇得忙從床上跳了下來,衝至桌前將燈燭點亮後舉著來到了屋門處,心中卻暗怪自己粗心,以至於因這小事兒差點出了紕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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