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蛟龍幫營地內除了木柵大門外的兩排燈籠亮著,他處的燈火早已熄滅,伴著月色而來的是一片寂靜。

殷仁和趙嫻一先一後躍入木柵內,不敢在原地多加停留,藉著樹木、牆角、大石等隱蔽物的暫時遮掩,飛速向前掠去,不多時已進入了蛟龍幫幫眾所居房舍深處。

據周義所言,幫內巡夜每隔一個時辰便巡一次,每兩個時辰交接換班,此時已過交接時分,每一個時辰的巡夜也已結束,應是最疏於防範之時,只是依趙嫻二人的謹慎性格,即便對方再言之鑿鑿,他二人也僅是半信半疑而已。

二人一路行來的確並未遇見巡夜隊伍,趙嫻心下稍稍放鬆,她知道只要穿過幫眾所居之地,便能到達蛟龍幫堂主以上級別人等居所,那時方是危險之始。

殷仁在前面無聲地帶路,那座昂然矗立的高山近在眼前,而殷仁卻不再繼續前行,而是將身子向右轉,朝著山壁行去,趙嫻自是亦步亦趨地緊緊跟隨。

眼看便要到那山壁之處,殷仁忽地停住腳步,看準前方一塊大石塊閃了過去,趙嫻反應頗快,不待招呼,也閃到了石塊後方。

二人蹲在石塊後方,殷仁打了個手勢,示意趙嫻慢慢伸頭看,趙嫻點點頭,二人悄然探出了半個頭望去,藉著月色,目力所及處的山壁邊有一間極大的房舍。

那房舍顯然比普通幫眾居住處大了許多,屋子門外立著一個男子,那人靠坐在門邊昏昏欲睡,而屋內亮著的燈光透過房舍窗子透了出來,在黑夜中顯得尤為明顯

趙嫻面帶疑惑望向殷仁,見殷仁凝神望著那房舍的窗子,耳朵似乎在傾聽甚麼,片刻後他神情放鬆下來,手一指門邊,同時身子飛快地從石塊後閃出,向那人躍了過去。

此時夜已過半,靠在門邊的那人,下巴搭在胸前,前額不時向下點著,幾乎進入夢鄉,殷仁迅速靠近他,手起掌落,砍在他後頸處,那人尚未清醒便又昏了過去,身子不由向前撲去。

殷仁單腳微抬,便擋住了那人前傾的身體,右臂彎曲,從那人腋下穿過,將那人半攬半扶地弄到了先前藏身的石塊後。

殷仁早便看好了,這人身材與自己倒有幾分相似,三下五除二便解下這人外衣,與自己對調穿好後,又低頭看了幾眼身上衣裳,方勉強點點頭。

殷仁手又指向那屋子暗處的窗子邊,和趙嫻同時閃出,躍向那處,貼著牆邊將耳朵湊了過去。

“那小子怎生還不來?往日裡總是第一個到!”一個公鴨嗓子說道。

“依時辰來算,他應已交接好,即便從碼頭爬過來,此時也能到了罷?”另一人接著說道。

“為何要等他?若是他與酒鬼去飲酒了,莫非還要傻等?不若我們先行開始!”

“你知道個屁,他若不在,倒叫老子去贏何人的錢?”公鴨嗓子笑著說道。

外間又有人進來,鄙夷道:“你們這群渾貨,今日也敢開局,不怕隊長來查?”

“怕個鳥!這是甚麼時辰了?你不知隊長昨夜在百花閣逍遙快活一夜,午間回來時面色鐵青,想必昨夜在芙蓉姑娘身上馳騁過度,此時怕是手軟腳軟歇下了!”公鴨嗓子嬉笑道。

屋內傳來一陣哄笑聲,又有人起鬨道:“你怎知如此清楚?莫不是你昨夜也去百花閣了?”

“隊長每月月俸十幾兩白銀,老子每月才多少,能有錢去那等風月場所?有這錢不如來此開幾局,待老子贏夠了本,便在島上討戶好人家的小娘子做渾家(註解:妻子)”公鴨嗓子志得意滿地說道。

“公鴨,這還沒躺下,你便做夢了?”有人嘲笑道。

“休得羅嗦,這眼看時辰已晚,咱們不等那小子了,還是自己先開局罷?”

“也好!那開始罷?今夜還是賭大小?”邊上又有人附和道。

“自是!”

不多時屋內傳來擲骰子的聲音,又有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從外屋進來,似乎在邊上圍觀。

趙嫻在外面聽了個清楚明白,那群人口中欲等之人,估摸是先前被殷仁弄暈的其中一人,幸好這群人等不及了,也並未多加猜測下去。

趙嫻見這屋並未有特殊之處,不欲再浪費時間聽下去,以手指向前方,殷仁點頭,二人正欲離去,卻齊齊面色一變,又同時靠著牆邊蹲了下來。

不多時,寂靜夜裡傳來了腳步聲,愈走愈近,直至那房舍門前方停下,有人沉聲道:“將門推開!”

門被輕輕地推了開來,而屋內吆喝聲漸響,竟無一人聽見房門動靜。

外屋之人看見屋門被推開,剛欲開口提醒內屋之人,便被一道凌厲的眼神制止住,再也無人敢發聲音。

帶頭之人面色陰沉,領著幾人跨進內屋,屋內之人正挽袖擼膊,單腳踩在凳上吆喝著,有人伸手入懷摸出一把銅錢擱在標註大小的碗前,叫道:“買大!”話音方落,立時噤聲,對著門口處訥訥道:“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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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鴨嗓背對著房門,聽得‘隊長’二字,哈哈大笑:“你這廝莫不是怕輸胡亂叫聲‘隊長’來嚇老子?莫說是那黑煞神,便是三幫主來了,老子也不怕!”

“果真不怕?”身後傳來了壓抑不住火氣的聲音。

公鴨嗓身子一抖,將臉緩緩轉了過去,恰好與他口中的黑煞神來了個對眼,只見到滿含怒火的雙眼,嚇得腿抖了幾抖,踩在凳上的單腿一滑,終是撐不住身子,一個趔趄摔在地上。

“今日何等日子?你等膽大包天竟敢在老子眼皮下做這渾事,你們幾人自去‘律堂’領罰。”領頭之人說罷不再多看那幾人,提腿便往外走。

有人悄聲問道:“門外把風之人何處去了?白白拿了我們的銅錢,卻自溜走了。”

另一人忙“噓”了一聲。

領頭的黑煞神前腳方跨出內屋門口,聞得那話,腳步一頓,面色越發難看起來,轉頭又望了幾眼屋內幾人,眼中閃過一絲怪異,不再多說,一揮手帶著幾人走了出去。

窗外趙嫻二人對望一眼,眼神中帶著幾許擔憂和幾許欣喜,分明是讀懂了對方眼中的意思,二人矮身蹲在黑暗角落處,耐心等待巡夜隊長帶人走遠後,確是不敢再多加耽擱,輕吸口氣,沿著山壁向更深處掠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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