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里頭’是一處奇特的地方,白日裡既非特別安靜,亦非十分熱鬧,附近村子的人若想買賣,便會趕著驢車前來五里頭,買些柴米油鹽,再賣些家中養的雞鴨魚肉等,這等簡單的交易一如尋常鎮子一般。

而‘五里頭’唯一特殊之處便在於沒有客棧,等閒人家亦不會讓外村、外鎮人留宿,是以趙嫻二人昨夜能順利找到住處、尋到活計,不能不說是幸運之極。

若說起‘五里頭’的李處義,鎮上之人皆知,此人乃是遊手好閒之人,家中爹孃早逝,自家在鎮上經營著一間雜貨鋪,鋪子便由他家中娘子看顧。

往日裡這人不是在家睡覺,便是出門閒逛,最喜的卻是每日裡與鎮上一幫閒漢賭上兩手,卻是輸多贏少,家中雜貨鋪收入雖足夠維持平日開銷,但也架不住他這麼折騰,是以家中日子過得緊緊巴巴。

又幸有伯父家堂兄每每念及兒時多得李處義老爹照拂,故常託人帶些銀兩於他,只是這銀兩一入李處義之手,就被他填補進賭博這無底洞,到得後來被堂兄得知,便不再貼補於他。

習慣,往往是件很可怕的事,李處義拿慣了堂兄接濟之錢,有朝一日若是不再有那額外之錢,心中自是不滿之極,家中一時捉襟見肘,他更是暗恨堂兄,心道若無老爹先前好心照顧堂兄,他如何能如此風光,便是每月送他些銀兩,也無任何不妥,更何況堂兄現下如此有錢,卻對他這個堂弟如此吝嗇,當真是忘恩負義之人。

李處義每每思及此事,想著堂兄好酒好肉好日子,比照自己借錢無門,鹹菜蘿蔔泡飯度日,更是恨到兩眼冒火,心中吐泡。轉念又想到前些日子有人送錢上門,指點他的發財之路,想著即將到手的雪花細銀,又忍不住歡喜起來。

也不枉他這幾日忍住手癢未去賭兩把,夜夜在鎮子那條街上閒晃,終是讓他遇到了這兩人。當時送錢來的財神爺曾關照過,只要是外面來的,不論人數,不論長相,便要助他們一臂之力,他恰好做到了,這事兒做的漂亮,想來財神爺一滿意,過兩日那些銀兩就能到得他手。

而趙嫻二人一覺睡醒,拾掇一番暫時容身的簡陋茅草屋,又逛遍了整個鎮子,買了些日常所用之物,順便藉著李處義遠房表兄弟之名,倒也打探到不少事情。

將及昨夜與那管事所約之時,趙嫻二人早已等候在那大倉庫內,賬房先生見來了幫手,自是十分高興,忙將趙嫻喚過去,拿出一本厚厚的賬冊對趙嫻說道:“你且看看先前是如何計算這帳的,待你理清後,再來幫我弄近幾日的新帳。”

趙嫻點頭應下,接過那本賬冊,開啟後細細瞧去,只看了幾頁,她已明白這帳是如何來算。

她將那本厚厚的賬冊從頭至尾匆匆地翻了一遍,並未找到她想要知道的東西,便抬頭對那賬房說道:“先生,這帳若是算起來倒也不難,不若讓我試試幫你整理新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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賬房先生抬頭望著他,見他並不是玩笑話,便又從桌上抽出一本賬冊,指著空缺處說道:“既如此,你便試試,若是不行可早些同我說,免得做壞了被管事教訓。”

趙嫻笑笑不語,接過那本新賬冊,翻看了前面幾頁,發現上面記錄的是近幾日的往來賬,她又接過小廝送來的一大卷紙條,展開後慢慢看,原來這些是所有進出貨物時的收條和發條,她需做的便是將這些紙條上的所有專案按收和支歸類謄錄並計算。

趙嫻心道,這活計倒是正好,她正愁找不到線索,這便送了上來。

此時管事也已進來,見趙嫻在燈下的桌上認真做事,暗中點頭,又著人將殷仁帶出去,殷仁見趙嫻已然上手,便放心地隨那人出去搬貨。

夜色中的‘五里頭’開始了日復一日的繁忙,作為中轉地的‘五里頭’,進貨的,出貨的,交易之人自是些老熟人,他們互相招呼著,聊著如今的買賣情況,是以當殷仁進來之時,見到的便是如此熱鬧的情形。

有人眼尖,一眼望見管事身邊的跟班小廝帶了一人進來,忙止住話頭,疑惑道:“五里頭如今也可進外人?”

那小廝忙解釋道:“這是李處義的遠方表弟,昨日才來投奔他。”

殷仁忙團團作揖,笑道:“在下肖大,尚請諸位多多關照。”

有人聯絡起相近的名字,忽地說道:“李處義?可是那位的堂弟?”

“那位如今可是那處的第一等紅人,咱們這五里頭,也虧得那位,才能有如此光景。”

“既是李處義的堂弟,那豈非也是那位的表親?”

“我等尚需肖兄弟多加關照才是”。

邊上七嘴八舌之聲響起,說到那位,瞬間便無人敢輕視殷仁,轉而紛紛套起了交情,想殷仁本就是生意場上的高手,應付這些人自是容易的很,不多時便與那群人熟絡起來,一時倒無人敢讓他做粗重的活兒。

夜色漸深,五里頭的繁忙反襯著幾十裡外襄陽城的安靜,襄陽城一處僻靜的大宅內,一條人影一晃而過,熟門熟路地穿過花園,再出現時,已來到後宅主人的臥房門前。

主人臥房內燈燭未點,一人靜靜地坐在黑暗中,似是在等待什麼人,當那人影來到門外時,這人沉聲道:“進來罷!”

那黑影輕推房門走了進來,來到屋內之人面前,拱手恭敬道:“屬下來遲,致使小公子被拘,又險些被拐去他處,還請王爺責罰屬下失職。”

黑暗中坐在椅上之人,淡淡說道:“不怪你!這臭小子暗中跟來,居然連我都未曾發現。”說罷站了起來,走到桌邊,將燈點著後,負手而立在桌前。

燈燭點亮,中年男子的面容出現桌上方,正是那位段先生。而方才那進來的黑影卻是一位青年男子,皮膚略黑,相貌極其普通,躬身立於段先生背後。

青年男子又說道:“如今需要屬下將公子接過來嗎?”

段先生輕哼道:“不必,且讓這臭小子在謝府多逍遙些時日。”他想起白日裡王府三公子趙允言前來拜訪之時所說之話,忍不住冷笑一聲,又說道:“居養院之事查的如何?”

那青年男子答道:“屬下已然查過,那居養院果然不單純,這兩日便會有一批少年男女被轉移他處,具體地點尚不得知。”

段先生緩緩轉身,望著那男子道:“你將其餘幾人召來,務必查出居養院近日動向。”

那男子低頭應下後退出臥房,身形一動,又消失在黑暗之中。

段先生以手輕捏眉間,輕輕說道:“這便開始了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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