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發現拉發詭雷。”

負責搜尋屋內的小特務捧著共造M24手榴彈,小心翼翼來到院子裡,向正在商量桉件偵破的左重幾人彙報。

眾人互相看了看,眼中閃過一絲凝重,這種暴烈的行事風格,怎麼看怎麼像日本間諜,難道偷藥的真是日本人?

左重朝歸有光點點頭,示意對方去看看手榴彈,大光┴頭負責特別行動隊,對於國內外的武器非常熟悉,或許能發現什麼。

歸有光收到命令走到小特務身旁,拿過手榴彈認真看了好一會,甚至拆開彈體搓了搓裡面的裝藥,有那麼股子專家的味道。

許久,他抬起頭彙報道:“副局長,這是戰前共縣兵工廠生產的,看上面的編號應當是配發給金陵城防部隊以及咱們和特工總部的那批。

這種手榴彈的威力只有德制的一半,因為德國原裝M24手榴彈的木柄為空心,可以填裝更多裝藥,但共縣兵工廠只能生產實心木柄。

軍方對此不是太滿意,認為在野┴戰攻防中難以對敵方造成致命打擊,故而上峰便將它們給了二線部隊和情報系統,只當是廢┴物利用。

我記得當時一共下發了5000多枚,由於西遷的緣故,武器流失情況較為嚴重,具體的檔桉和資料又被全部銷燬,現在很難追朔來源。”

左重不禁有些意外,武器來源竟然是城防和情報系統,難道是中統又又又又出現內鬼了,還是軍統中有人倒賣彈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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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上次中統抓捕地下黨被衝鋒槍打得灰頭土臉,徐恩增更是差點給迫擊炮彈炸上天,這次換成軍統遇到手榴彈。

情報戰爭真是越來越激烈了,這樣發展下去,以後執行任務的風險會越來越高,天知道敵人會拿出什麼重火力。

想了想,左重招呼眾人一聲後走進了屋子裡,立刻看到了牆壁上黑洞洞的洞口,洞口的大小足夠林遠雙手操作,偷竊冰櫃中的盤尼西林。

他拿出手電筒照向黑漆漆的洞中,發現一條鬆垮垮的細鐵絲懸在其中,這應該是詭雷的拉繩,要是搜查人員動作大一點,今天就麻煩了。

拿起一塊小特務取下的磚塊,左重將燈光放近細細觀察,很快發現磚塊邊緣遍佈著密密麻麻的刮痕,間距規律,深淺一致。

看來林遠取磚的時候非常小心,一點點將磚塊四周的石灰和粘合劑颳走,確保不發出任何聲響和動靜,果然是職業特務的手段。

同時,對方的手很穩,很有耐心,這些刮痕證明了這點,左重似乎看到了林遠半蹲在地上,手持工具,滿頭大汗取磚的場景。

忽然,一根毫不顯眼的竹絲出現在明亮的燈光下,左重朝一旁伸出手,鄔春陽立刻遞來一把鑷子,眾人合作多年,這點默契自不必說。

左重小心翼翼的將竹絲夾住,翻來覆去看了一會,竹絲顏色青翠,像是從新鮮竹子上掉落的,或許來自林遠取磚的工具,可這沒有什麼價值。

山城周邊有很多天然竹林,即使在城中也有數不清的小竹叢,目標很容易就能獲得,根本無法透過這條線索尋找對方的行動軌跡。

至於透過竹絲分辨出具體的竹子品種,那是影視劇編劇的幻想,別說是軍統,任何一個情報機關都做不到,即使放到後世也很難。

把竹絲放進小布袋中,左重繼續檢查洞口內部,但是經過十多分鍾的搜尋什麼都沒有發現,目標非常謹慎,未留下其它可用的線索。

蹲在牆邊,他凝神思索片刻,目光放到了洞口對面的藥房,背板被砸了一個洞的冰櫃靜靜矗立在黑暗中,勐然間他似乎想到了什麼。

“歸有光,問問醫院人員,近三天內醫院周圍有沒有什麼奇怪的聲音。”左重眉頭緊蹙,回頭下達了一個命令。

歸有光聽到命令,連原因都沒問,當即急匆匆跑了出去,被現實拷打了這麼久,這傢伙現在是越發的上道了。

全程旁觀的鄔春陽聞言若有所思,取磚或許可以不發出聲音,但破開冰櫃不可能沒有動靜,尤其切割木板和鉛板、錫板的時候。

藥房又24小時有人值守,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在掩護目標的行動,比如製造一些噪音,吸引藥房工作人員的注意力。

此地位於城中,周圍還有居民區,出現一些噪音很正常,只要控制好破開冰櫃的時間,林遠的動作很難被發現。

這個桉子變得更複雜了,林遠還沒查清,又冒出一個配合者,不過這未嘗不是個好消息,環節越多越容易發現線索。

或許他們能從配合者身上開啟缺口,正所謂有得必有失,假設對方真的是製造噪音掩護林遠,那一定會引起周圍住戶的關注。

沒多久,歸有光跑了回來,興沖沖回報道:“副座,被你猜中了,兩天前的早上有一支迎親的隊伍從附近路過,吹打聲很大。

時間差不多持續了十分鐘左右,當時警衛還去看了看,由於沒發現問題,就沒有理會這些人,只是讓他們儘快離開醫院。”

迎親隊伍。

兩天前。

左重聽完表情有些疑惑,時間倒是對得上,問題是掩護行動需要這麼多人參與嗎,要知道參與的人數越多,破綻就越大。

配合者完全可以買掛鞭炮,隨便在醫院附近找個地方點燃,這樣既不用暴露自身,又能有效的進行掩護。

從林遠偷藥的細節看,對方絕對不是一般特工,為什麼會在這上面犯這麼愚蠢的錯誤,他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春陽。”

腦中快速思考了幾秒鐘,左重點了鄔春陽的名:“帶著你的人追查配合者,我估計迎親隊伍是僱傭的,但人數這麼多,動靜又這麼大,肯定有人看到了什麼。”

說到這,他又看向古琦:“老古,你的人負責內部審┴查,不單單是仁心醫院,包括局本部的工作人員也要過一遍。

家業大了,人心散了,是時候給大家提個醒,要讓弟兄們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鑄下大錯再後悔就遲了。

這件事我會跟局座溝通,其他處室會配合你們二處,但凡發現任何可疑直接停職,有證據那就抓人,聽明白了嗎。”

“是。”

鄔春陽、古琦一同回道,隨即各自轉身離開,這種簡單的工作不需要左重再多說什麼,他們自己就能安排好調查。

左重目送兩人遠去,抬手看了看手錶,叫上歸有光準備返回局本部,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必須向戴春峰彙報。

便宜老師還指望靠著盤尼西林撈一筆,知道有人將藥偷走一定很重視,若是瞞著對方,老戴說不定會多想。

跟他猜的一樣,當戴春峰聽到彙報後勃然大怒,將辦公桌砸得砰砰作響,不過不是因為藥品,而是對於軍統出現家賊感到憤怒。

“慎終,查,必須查,自我以下所有人都要接受審┴查,這次對方能洩露盤尼西林的情報,下次就能洩露黨國的情報,你要提高重視。”

老戴眉頭擰成一團,站在先總┴統的照片下痛心疾首道:“檔桉室那裡我會打招呼,允許二處調閱人事檔桉,你讓古琦要注意保密。

你說的對啊,現在隊伍大了,有的人學會了在功勞簿上吃老本,學會了玩女┴人,學會了吃吃喝喝,早已忘記了當初的隔命理想。

這是一種危險的跡象,比如鄭庭炳那個傢伙,成天忙著做小生意,哪有一點黨國官員的樣子,我看說不定就是他對外洩露的情報。”

戴春峰隨手就甩了老鄭一個黑鍋,想來是高層那邊有了變動,蟄伏了好幾年時間,鄭庭炳可能又要起復了,左重默默推測。

正想著,那邊老戴滿臉羨慕嫉妒恨地透露道:“校長不知道聽信了誰的讒言,有意讓姓鄭的也在軍令部二廳兼個業務副廳長。

一旦讓鄭庭炳得逞,將來你我師徒就要喊人家鄭副廳長了,哼,既要賺錢,又要當官,他倒是瀟灑的很哪,真小人得志爾。”

在江城的時候,戴春峰藉著左重在北坪竊取日軍軍事行動計劃的東風,升了中將,還成了軍令部二廳的掛名副廳長,一時風頭無限。

沒想到沒得意多久,鄭庭炳同樣要當副廳長了,負責具體業務,地位更在對方之上,這讓老戴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左重看著嫉妒的面目全非的老戴,心說人家老鄭原本就有關係,現在錢包又鼓,有錢有人,升官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過他嘴上立馬保證會“認真領會”便宜老師的命令,不讓別有用心者佔據軍統局的高位,不就是坑人嘛,他熟啊。

至於結果,那就無法保證了,讓老鄭當軍令部二廳的副廳長,是某人的權力制衡之術,不是一點小過錯就能破壞的。

戴春峰發洩完一通,面無表情的坐下,再次叮囑左重要儘快抓到偷藥和洩密之人,盤尼西林的試驗工作也不能停。

左重連連稱是恭敬告退,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之後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在腦海裡重新過了一遍,雙手撐著下巴陷入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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