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衡陽城,蔡繼剛才開啟了手裡的信。

雖然開啟信會影響他的前程,遭遇調查,甚至牢獄之災,但為了衡陽的安危,為了長衡地區數百萬老百姓,他最後還是選擇了開啟。

從吉普車上下來,他一直在看著手裡的信。

一開始表情是平靜,果決,漸漸變成了震驚,到最後則是驚駭。

“天氣良好時期,保證每天最低一百架次攻擊機,每架次最少攜帶一噸彈藥的支援,或者每天最低空投三百噸物資。”

良久之後,蔡繼剛才深深吐出一口氣。

他是督戰官,雖然還沒進入城市,他也很清楚衡陽如今的狀況。

負責守備衡陽的是第十軍,軍長方將軍,總兵力合計一萬七千人,配別十二各口徑火炮。

而進攻衡陽的鬼子足足有68、116兩個滿編師團,加上其他部隊,總兵力超過五萬,單單一百口徑以上的重炮超過六十門,加上山炮等,怕是過百了。

雙方實力差距一目瞭然。。

而鬼子後續還有一個師團的援軍。

至於衡陽這邊,所有的援軍無法抵達,要麼被鬼子攔截,要麼已經失去聯絡。

如果不出意外,最多一個星期,衡陽就會失守。

但按照這份信上所說,即便是最低的每天一百架次的空中支援, 那雙方實力也會反轉,鬼子兩個師團恐怕完全無法組織有力進攻。

而要是空投物資, 按照信封上面所說的, 82迫擊炮, 反坦克炮,60迫擊炮, 大口徑重機槍,布倫式,通用機槍, 步槍,衝鋒槍,子彈都能無限量供應。

每天三百噸。

只需要五天時間,就能讓第十軍的實力上升不止一個檔次。

想到這裡,他收好手裡的信, 叫來一個心腹手下:

“你帶人···”

交代好和獨立團的人聯絡後, 蔡繼剛正了正衣服, 向衡陽指揮部走去。

接下來,他需要勸說方軍長接受獨立團的支援, 以他對方軍長的瞭解, 這很簡單, 非常簡單。

······

太原。

城外。

獨立團前線指揮所內:

“確定全部老百姓都撤出來了麼?”

前線臨時指揮張大彪最後問道。

他用了全部兩個字。

雖然鬼子佔領了太原, 燒殺搶掠, 但依舊有不少老百姓生活在太原城內, 哪怕河源縣,平安縣大規模招工,待遇優厚,也有不少人捨不得離開、

“確定。”

身邊的參謀語氣肯定:

“兩個月之前,我們就開始轉移城內老百姓,在燃油的威脅利誘下, 鬼子沒有阻攔, 截至到進攻前,城內已經沒有一個老百姓。”

鬼子巴不得有老百姓在城裡,但在燃油和糧食的威脅下, 不得不任由商隊招募老百姓離開,最後在大戰陰雲威懾下, 所有的老百姓都離開。

“那就開始吧。”

張大彪抬頭看向飛向鬼子堡壘的六架飛機。

隨著他的命令, 數百輛坦克開始啟動。

······

第三堡壘。

“八路軍的火力真猛啊。”

前田吉利躲在鋼筋掩體內, 看著遠處密集的爆炸硝煙, 整個人陷入呆滯。

他是老兵。

資深老兵。

開戰之初, 他服役於第十師團,到現在,已經有七年時間了。

他之前一直在山東地區作戰,主要負責維護治安,因為受傷,治療,被迫從第十師團離開,也因禍得福,從原本的一個軍曹晉升為中隊長。

作為經歷臺兒莊戰役的鬼子,眼前的炮火讓他震驚,甚至恐懼。

即便當初的皇軍登陸戰,海軍馬鹿提供火力支援的時候,也沒有如此規模炮火,不,甚至遠遠不如,別說一半了,三分之一都沒有達到。

他聽過八路火力很強,但眼前的密密麻麻炮彈,雨滴般的炸彈。

是不是強大的有點過分了?

艱難的吞了吞口水,前田吉利感覺有些不妙。

此時的第一軍已經被全面包圍,被八路大軍團團包圍在太原。

按照上司的說法,他們要堅守三個月。

三個月之後,皇軍大部隊將會打敗南方的民國部隊,然後揮師向北,反向包圍整個包圍太原的十幾萬八路配合太原城堅守的第一軍,裡外開花,全殲八路主力。

但身為中隊長,而且經驗豐富,他知道一些秘密訊息,此時南方戰局並不理想,大大出乎了大本營的計劃。

能不能三個月之後支援太原還是個問題。

而且!

就算南方皇軍過來,真的能打敗眼前火力兇猛的不成樣子的八路?

他心裡有些質疑。

別說那些苦戰消耗巨大的部隊,就算是全身時期的皇軍,那幾個常設師團過來,怕是也會被人家炮轟的不敢出門。

“最少有一千五百門大口徑火炮。”

就在前田吉利心裡嘀咕的時候,他身邊另一個大隊長說道。

前田吉利看過去,此人他認識,叫小野渡人,是第一軍遠端重炮大隊的一個炮兵中隊長,比他晚服役一年,兩人還一起在醫院療傷過的。

據說,此人曾經參與平安縣戰役。

“最少····一千五百門?”

聽到小野渡人說出來的王鬍子,前田吉利忍不住問道:

“您確定?”

他之前心裡估計,眼前的炮火,最多五百到八百門,沒想到這位前炮兵中隊長,現步兵中隊長居然估測有一千五百門以上。

還是大口徑。

什麼是大口徑火炮?

指的是口徑超過一百毫米的火炮。

一千五百門以上啊,整個帝國皇軍加起來,幾百萬部隊,恐怕沒有那麼多大口徑火炮吧。

“絕對有。”

小野渡人語氣肯定。

“估計在一千八百們火炮,全部都是超過100毫米的重炮,不過其中有不少重型迫擊炮。”

小野渡人繼續說道。

“一千八百門。”

前田吉利再次吞了吞口水。

兩人比較熟,他很清楚,這個小野渡人雖然不會做人,指揮能力不行,不然也不會從一個炮兵中隊長在擴軍的時候,變成一個步兵中隊長,但炮兵技術那絕對是頂尖的。

畢竟如今第一軍實在是沒什麼火炮了,也就不需要那麼多炮兵了。

如果八路真的有一千八百門的重炮,再加上那些和蜜蜂一樣多的飛機,真的是和蜜蜂一樣多。他今天數過,飛過來的飛機,他看到的,就有五百架次了。

這火力。

別說是南方皇軍部隊了,就算是關東軍一起來又如何?怕是還是打不過。

想到這裡,前田吉野想逃跑了。

“嗯。”

小野渡人點點頭。

“天照大神在上,我們真的能贏麼?”

前田吉利哀嚎一聲。

他可不想死,不想為帝國盡忠,為天皇盡忠。

死後到神社有什麼好的?當他傻麼?活著回去不好麼?家裡的飯不好吃,家裡的妻子溫柔,兒子女兒不可愛?還是不想活了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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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野渡人看了一眼前田吉利,貼近了一點,說道:

“咱們現在的堡壘很厚,三米後的鋼筋混凝土,除非是帝國大和艦炮,否則無法擊穿,物資充足,彈藥充足,能堅持三個月以上。”

說道這裡,小野渡人頓了頓才說道:

“但是,我敢肯定。”

“不出一週,這裡就會被獨立團攻破。”

“獨立團太可怕了。”

作為堅守平安縣超過半年的軍官,並從平安縣逃出來的人,小野渡人親眼過獨立團的可怕。

他也很清楚,上司所說的包圍全殲八路軍,根本就是個笑話。

包圍全殲?

怕不是被八路的坦克部隊分割包圍了。

“這可能麼?”

前田吉利再次艱難的吞了吞口水。

他不敢相信。

三米厚的鋼筋混凝土,幾萬大軍修建幾個月的堡壘,一週之內就會被攻破?

眼前八路的火炮確實可怕,但一百多口徑的重炮,對於三米厚的鋼筋混凝土,還有多層土木結構緩衝層的堡壘群來說,如同瘙癢。

而他們藉助預先留下的射擊孔,火力點,反坦克壕溝,可以輕易的阻擋八路的進攻。

最後即便八路攻下來,也需要最少兩個月的時間,透過一波波進攻,反覆消耗掉堡壘內的皇軍有生力量,物資等,最後付出慘重代價才能攻破。

“你不懂。”

小野渡人語氣愈發凝重,甚至帶著顫抖:

“獨立團有多麼可怕。”

“一週時間,已經是保守估計了,那個李雲龍,是真正的陰謀家,咱們在這裡修建了這麼久的堡壘,他絕對知道,必然拿出了能應對的辦法。”

“那怎麼辦?”

聽到這裡,前田吉利忍不住問道。

小野渡人眼睛當即一亮。

他等的就是這句話。

作為經歷了平安縣戰鬥的人,他很清楚,此戰第一軍必敗無疑,而獨立團不接受皇軍投降,格殺勿論,他也不想死,不想為天皇盡忠,所以他想逃跑。

不。

他是想撤退。

但一個人,一個中隊長謀劃有些困難,如果想要成事,必須拉一個同夥。

他觀察這個前田吉利很久了,知道此人沒有滿腦子武士道精神,作戰經驗豐富,是絕好的同夥。今天他是故意說八路炮火挑起話題的,當然,他也沒說謊,八路的大炮數量,比他預計的只多不少。

“我們要找個機會····”

轟隆隆的炮聲中,小野渡人說出了他的計劃。

“這···”

聽到計劃,前田吉利猶豫了。

一旦弄不好,他們就是逃兵了。

“就算···”

小野渡人再次開始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他看的明明白白,前田吉利這是差不多同意理他的撤退方案,但心裡在害怕而已,只要他再勸一勸,同伴就到手了。

就在勸說的時候,小野渡人聽見身邊有人驚呼:

“有來飛機了。”

小野渡人也沒有過於在乎。

這值得驚訝麼?

八路開始進攻才幾個小時,飛機來了都快幾百架了,有什麼好驚訝的,他繼續勸說著,而他身邊,幾個基層士兵繼續嘀嘀咕咕,驚驚訝訝。

“好像是朝著壹號堡壘去的。”

“看,開始俯衝了,好高啊。”

“這是打算轟炸壹號堡壘?”

鬼子討論的聲音帶著驚訝。

之前不是沒有飛機轟炸四個堡壘,重磅炸彈對土木工事破壞性十足,但對於有土木緩衝層,三米厚鋼筋混凝土的堡壘群來說,完全是撓癢癢。

“我們可以三天後再動手,到時候···”

就在小野渡人說道這裡的時候,伴隨著幾聲沉悶的爆炸聲,堡壘內,猛然浮現高聲驚呼。

“這不可能。”

“不可能。”

“八嘎···”

什麼不可能?

小野渡人和前天吉野看過去,只見遠處的壹號堡壘已經被硝煙覆蓋,即便隔著這麼遠,混凝土層破碎,滾滾火焰伴隨著濃煙正從堡壘內竄出。

這是堡壘內部被引燃引爆的結果。

許久之後,兩人才回過神來,對視一眼,目光閃過一絲決然。

必須立刻行動起來,不然就來不及了。

同時,地下指揮所內,筱冢義男也收到了訊息

“炸彈直接鑽進了堡壘?而且是從混凝土正面鑽進去的?”

楞了許久之後,他反倒是語氣很平靜的確認。

“嗨。”

彙報的參謀語氣確定。

“原來如此。”

“果然如此。”

再次沉默許久之後,筱冢義男宛如如釋重負的語氣。

理論上,他在太原所在的一切,能讓皇軍堅持三個月,雖然堅持三個月沒有多少意義。但好歹也是完成大本營的命令。

擊穿三米厚的鋼筋混凝土,需要大和級別的重炮,也就是口徑超過四百五十以上。

根據調查,以及各方情報,獨立團並沒有出現這種規模的重炮。

這個很好調查,四百五十口徑以上的陸地重炮,而且是能擊穿三米鋼筋混凝土的身管炮,最少有七十噸以上,體積龐大,很容易調查出來。

因為這種重炮透過必然留下痕跡。

而且獨立團駐地到太原路上,並不足以支援這種口徑的重炮,只有鐵路能夠承載。

但根據過去的經驗,一次次情報失誤,被打的經驗,直覺告訴他,獨立團必然有應對的手段。只是筱冢義男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不依靠重炮如何擊穿他修建的堡壘。

但那股直覺始終存在,縈繞不休,心裡宛如有一個沉重的噩夢,讓筱冢義男日夜難眠,心神不寧。

如今看到鑽地彈,他倒是終於松了一口氣。

摸了摸剛到手沒多久的大將肩章,筱冢義男語氣平靜:

“將情況發給山本將軍。”

“嗨。”

參謀立刻去發報。

參謀走了沒多久,就聽見一聲武士刀出鞘的聲音,接著就是將軍的嚎叫聲。

他連忙衝進來看,便發現筱冢義男雙膝跪地,腰間插著天皇御賜的武士刀,嘴裡有鮮血流出。

大將切腹了···

不,因為是先服毒,再切腹。

切腹很痛,痛苦時間持續還很長,帝國軍人中沒幾個人能真正切腹自盡,大多數都是先切腹,然後透過其他手段快速死亡。

心裡爛七八糟想了許久,參謀才想起來,大聲喊道:

“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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