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童貫的主力大軍渡江而來,方臘久攻江寧不下,攻城器械又盡皆被毀,哪裡還敢停留,當夜率著殘餘的八萬多兵馬退往常州而去。

江寧城終於平靜了下來,只有東門城頭那累累的屍骨,昭示著這場大戰的殘酷。

農曆三月的江寧,依舊春寒料峭,乍暖還寒。

朔風獵獵,朝陽如血。

太陽逐漸升得很高了,很亮,照在人身上卻沒有一點溫暖。

東門城外的屍體堆積如山,鮮血染紅了整個地面,就連城外的秦淮河也染紅了,鮮紅的河水在陽光的照耀下是那麼刺眼,那麼悲涼。

一隻烏鴉飛了過來,落在一具屍體上,歡快的啄了起來。它的叫聲又引來幾隻烏鴉,看到滿地的豐盛的食物,齊聲咕咕歡叫起來。

烏鴉越來越多,以至後來成片成片的飛來,滿地都是密密麻麻的烏鴉,歡叫著啄著地上的屍體。

西風烈,然而再勁烈的西風也吹不散空氣之中那濃重的血腥味。

數以百計的士兵和百姓,正在抬著屍體往城外十里的山上掩埋,這些屍首將是疫病的根源,必須趁天氣尚冷,掩埋到離城較遠的郊外。

城內終日提心吊膽的百姓們,終於松了一口氣,逐漸恢復了生氣,只是整個江南大亂,城頭已然無法恢復到往日的繁華熱鬧。

最先熱鬧起來的是街頭巷尾的茶樓酒肆,那些劫後餘生的百姓們,經歷了這場大戰,似乎撿了一條命一般,很多人都想明白了,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人生苦短,及時享樂。

而那些青樓妓寨,自然也是生意日益火爆,秦淮河上也成了不夜河,畫舫遊船上的燈火徹夜不熄。

南門大街邊一家酒肆中,幾個老街坊一邊飲酒,一邊閒聊正歡。

“直娘賊的,我聽人說那方臘手下的老和尚會撒豆成兵,一揮手那兵就呼啦啦的爬上了城牆,差點把城破了。”

“可不是哩,我們府尊大人也不是凡人,街頭李麻子說府尊大人是天什麼星下凡,召喚出了一條黑龍,尾巴一甩,方臘的後軍便甩倒一片,差點要了方臘的老命,嚇得方臘惡退三百裡……”

“哪有這麼懸,不過我倒是聽說前些日子城內沒箭了,府尊大人做了個夢,夢見白胡子神仙給他送來一座箭山壓在身上,把府尊大人壓醒了……你猜如何,府衙大院裡真個就堆滿了羽箭!”

數日前,江寧城差點城破,卻又詭異的突然退兵,一時間眾說紛壇,莫衷一是,說什麼的都有,傳來傳去,都成了神話傳說了。

“店家,來十二碗鴨血粉絲湯!”

一道聲音引起了眾人的注意,一次性要十二碗鴨血粉絲湯的主真還沒見過。

只見一個少年公子,頭戴白玉冠,身著一襲紫色華美綢衫,衣著與四周的布衣百姓顯得完全格格不入,又生得面如冠玉,唇紅齒白,長身玉立在店內,如同鶴立雞群。

在他的身旁,簇擁著十幾個家將家奴,更顯得來者身份極其不一般。

待得那紫衣公子坐定之後,眾家奴又坐在四周的桌子,將那公子圍護起來。

眾人驚得目瞪口呆,那店家也是手足無措,很顯然他的小店第一次接待這樣尊貴的客人。

很快,熱氣騰騰的鴨血粉絲湯端了上來,那小公子慢條斯理的品嚐著,臉上露出滿足的表情。

鴨血粉絲湯是南京的傳統名吃,屬金陵菜、金陵小吃,是金陵菜和金陵小吃中重要的代表,是久負盛名以鴨為特色的美食之一。

倒是邊上的家奴們陪同和遷就的意味更多一點,吃得有點漫不經心。

不一會,那公子將粉絲和湯吃了個乾淨,這才心滿意足的扔下一貫錢,率眾揚長而去。

“我的娘……那居然是趙公子!大戶人家,山珍海味吃膩了,也要吃吃我等百姓的吃的玩意,店家賺大了……十二碗鴨血粉絲湯得了一貫錢。”

“哪個趙公子?”

“江寧城,只有一個趙公子,那可是宗親,天潢貴胄……據說這次守城趙家出了不少力,光錢糧就出了三萬貫,都是趙公子的主意。”

眾人正議論間,趙皓已駕車緩緩離開,深藏功與名……沒有人會知道,他幾乎是憑一己之力,扛住了整個江寧城。

只是,這些對他來說,非但沒有多大的意義,而且還可能給他帶來麻煩……低調才是王道。

江寧城未破,朝廷大軍一來,方臘必敗,江南的生產和經濟秩序遲早得以恢復,這才是大事。

否則若是破了江寧城,方臘憑藉江寧城,據江而守,這平叛之戰不知要多久才打得下來,如今北面遼人氣息尚存,金人又虎視眈眈,若是多折騰幾年下來,這大宋的氣數便要更弱了幾分……

馬車在大街上飛馳而行,很快便來到了城東大營,轅門口的守衛一見得是趙皓的馬車,當即露出恭謹之色,予以放行。

那守衛之所以如此恭謹,不是敬畏趙皓的宗親身份,而是敬趙家的續命神丹……

那些倖存的守城將士,都成了江寧城中的英雄,據說去任何一家青樓找樂子,都只收取一半的費用,甚至有的姑娘還白給。

戰死的將士們,家眷都得到了一筆豐厚的撫恤金,遺體被厚葬。

而最痛苦的則是傷兵們,雖然整個江寧城的郎中都出動了,但是傷筋動骨都一百天,何況此時的醫術並不高明,就算輕傷者想要治癒都得臥床一長段時間,而那些重傷者,更是奄奄一息,不知是否能活過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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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趙公子配製的“續命神丹”則成了傷兵們真正的救命藥丹,奈何趙公子每日只能配製一瓶,只能優先那些傷勢最嚴重者。

趙皓剛剛踏入重傷病號區,立即便有一群宋兵圍了上來,見禮之後,紛紛哀求趙皓救治自己的弟兄,卻被趙伝挺身擋住。

一抬頭,只見一道白色的身影迎面而來,白衣如雪,面罩輕紗,手提藥箱,連日來的勞累,眼中尚有血絲,帶著幾分疲憊,但是卻行走匆匆,似乎在趕路一般。

只是與趙皓對視了一眼,原本略帶疲憊的眼神之中,蓄滿了笑意,如沐春風。

雖只一眼,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從大營之中回來之時,已是過午時分,趙皓腹中頗為飢餓,正要就近找一家酒樓填飽肚子,卻聽得大街上一陣喧譁聲傳來。

數十騎官軍揮著皮鞭,正沿著東門大街一路呵斥而來。

朝廷大軍已渡江而來,童宣帥今日將自東門而入,入駐江寧,自是要清道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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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萬大軍,渡江而來,駐紮在江寧城外。

除北門之外,其餘三道城門外嗎,大營如同星羅棋佈,旌旗連綿,甲衣如雪,使得江寧城中的百姓愈發心中安定,紛紛敲鑼打鼓,張燈結綵的迎接朝廷大軍的到來。

是夜,江寧知府王漢之在春風樓設宴,率全城大小官員、富紳名流,在此接待大太監……人稱宣帥的童貫。

華燈初上,五樓的大廳之中,便已賓客滿堂,眾江寧城中的應邀者不敢託大,早早便已趕來入席,就連鄭家的家主鄭青也不例外。

作為趙家少主,江寧知府視為小友的趙皓,與父親趙士盉也在應邀之列。

大廳之中,燈火輝煌,有如白晝一般,各式精美的燈籠如同爭奇鬥豔一般懸掛在廳頂,四周的裝飾也是極其華美,流蘇紅綢,珠簾明扇,如同殿堂一般。

又有絲竹聲聲,極其悅耳,而西北角的席位,坐的都是各大青樓的紅牌、頭牌姑娘,不但個個花容月貌,而且各有一手神通,或曲,或琴,或舞……

趙皓和王珏、謝瑜一桌,兄弟們近幾月來,聚的時間不多,今日難得聚首,自是話題比較多,從花石綱之亂,到方臘叛亂,一直聊到江寧城之戰,聊得極其興高采烈。

趙皓把玩著手中的玉如意,聽著兩位兄弟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不時插上幾句,眼角卻不時的朝大堂的入口望去。

他倒想看看,這個六賊之一,頗具傳奇色彩的閹黨,到底是副什麼模樣……

說來,這老太監(此時應稱宦官)倒也是個奇才,威震羌人,大破西夏,平定方臘,戰功赫赫,卻在伐遼時喪師而逃……打弱逼倒是在行,但是遇到硬點子還是差了點。

正思慮間,門口傳來一陣喧譁聲,眾人抬頭望去,只見王漢之等人簇擁著一名身著緋色錦緞長衫,頭戴烏紗璞頭,腰繫玉帶的高大漢子而來。

這漢子四五十歲的年紀,麵皮黝黑,筋骨如鐵一般健碩,零零落落幾根須髯,看起來魁梧有力,神威凜凜,而且說話如洪鐘之音。

“童貫,武力58,智力75,政治67,統率72,健康值87。”

在趙皓的印象中,這個牛逼的死太監,應該像達康書記演的那個高力士一般,蘭花指翹起,鴨公音響起……這才是標準版的死太監畫風。

若非系統明確顯示此人便是老太監童貫,趙皓哪裡肯相信這聲若洪鍾的昂藏大漢,居然褲襠裡沒有留根……

而更令趙皓震驚的是,立在童貫身旁的左右兩人,一人是王漢之……另一人赫然是他的老相識。

神霄派祖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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