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有誤,太湖石應只有四五丈。)

那一座高達四丈餘、長約八丈、寬約六七丈的巨大石山,由一艘長寬各達數十丈巨艦載著,在湖面上劈波斬浪,緩緩而行,那巨大的水浪似乎將整個湖面都要翻轉過來。

這麼大的鉅艦,這麼大石山,又不順風,光靠槳輪和船櫓是難以驅動的,所以又在船身上掛著數千的粗索,由數千人在湖岸邊拼命的牽引著,那船才得以緩緩前行。

那岸邊,數以千計的漢子,光著膀子,露出一身身曬得黝黑的肌肉,光著腳,粗大的繩索勒在肉裡,齊齊的喊著號子,身子拼命的向前傾,艱難的在湖岸邊拉著鉅艦前行。

在他們的身後又有數以百計的官軍,手中拿著鞭子,如同驅趕畜生一般,一路上罵罵咧咧的,見得稍有不順眼的,便是啪的一鞭子下去。

嘿~喲嘿~嘿~喲嘿~

那整齊而雄渾的號子在湖畔的上空上盪漾著,帶著幾分蒼涼,幾分無奈,幾分悲憤……

趙皓霎時間被眼前的這一幕震撼住了,而那悲涼而綿長的號子聲更是令他心中湧出一股難以言說的哀慟。

“他們的號子聲中,似乎還在唱著甚麼歌?”趙皓轉向趙伝問道。

趙伝的臉上露出憤懣的神色,緩緩的唱道:“天蒼蒼,水茫茫。血淚幹,日無光。一遇花石綱,不得歸故鄉……”

趙伝那嘶啞的聲音,更增添了幾分悲涼,催人淚下。

趙伝嘆道:“此去汴京,何止千里,一路跋山涉水,能活著的不知有幾人……”

趙皓呆呆的望著那塊太湖石,默然不語。

這是一塊被封了侯的石頭!

此刻居然讓他有幸遇上,不知是幸運,還是悲哀……

這塊太湖石載以鉅艦,役夫數千人,光運費就達三十萬貫。其所經州縣,有拆水門﹑橋樑,鑿城垣以過者,破壞所造成的費用更是難以估量。

三十萬貫,足足一萬戶殷實百姓全年生計費用,即便是對於江寧四大府這樣的大戶,也是一筆鉅額錢財,卻只用來運一塊石頭!

而更離譜的是,趙佶得石喜極,賜名曰“神運昭功石”,封“磐固侯”,並因此石重賞朱勔,封其為威遠節度使。

除運石頭之外,還有一株唐時栽種的古樹,朱勔等人看中後,因枝幹巨大,無法透過內河橋樑,只能改由海運,結果是“舟與人皆沒”,樹與人都葬身大海,成為一起大樹進城的古代悲劇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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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方臘的明教,會在江南之地的勢力四處蔓延,揭竿而起後便迅速席捲了整個江南。一群未經過戰陣,未經過訓練的烏合之眾,竟然在不過數月的時間,便佔據了長江以南的半壁江山。

偌大一個風流繁華的大宋,舉國之富,舉世無雙,卻被趙佶玩石玩得民不聊生,百姓揭竿四起,最後被金人輕輕一擊,就像玻璃一樣擊得粉碎。

趙皓望著那蒼茫的水面,聽著那蒼涼而悠遠的號子聲,心頭不禁一陣茫然。

此刻,他深切的感覺到心頭的無奈,他既沒辦法阻止方臘起義,也無力阻止花石綱的悲劇繼續上演。

或許,按照此時的地形,他可召喚出一隊精通水性的精銳,將那運石的鉅艦鑿沉,然後讓那塊巨石與船全部沉入水中……只是這樣依舊無濟於事,官軍極有可能消耗更多的人力物力來打撈這塊沉石,適得其反。

那看似無所不能的系統,他這在江寧城叱吒風雲的趙公子,在此刻卻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他日行數善,積累二三十萬的功德值,卻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縴夫們在皮鞭的鞭笞之下,竭盡全力,負重前行,然後一個個死於運石的途中……

“天蒼蒼,水茫茫……血淚幹……不得歸故鄉……”

那若有若無的歌聲,隨風傳來,如同縴夫們送給自己的祭歌。

終有一日,若假得機會……我趙皓絕不會甘於眼前的逍遙,定當撥雲見日,還大宋一片朗朗乾坤!

此刻的他,心態終究是已悄然在改變……

**************

杭州城外的渡口。

古木青蔥,楊柳低垂,城外的水道上,一艘華麗的商船緩緩而來,上頭插著一杆“趙”字大旗,正隨風獵獵招展。

經過半個多月的奔波,趙皓與母親一行,終於抵達了杭州城。

杭州城,曾是吳越國和南宋的都城,是中國八大古都之一。其風景秀麗,素有“人間天堂”的美譽,並不亞於江寧。

這裡有京杭大運河,有美若西子的西湖,有佛教聖地靈隱寺,有七里揚帆的富春江……除此之外,青樓妓寨,士子風流,同樣堪比江寧。

只是這一些,對趙皓並沒有太多的吸引力,這一路上的所聞所見,如同一塊大石一般壓在他的心頭。

趙家在杭州,自然是不用住客棧的,城裡趙家的宅子好幾處,謝芸便選了靠城北的一處宅子住了下來。

開始幾日,謝芸帶著趙皓四處收租,結算各家店鋪賬務,結果發現趙皓對這些根本不感興趣,只有聽到各處掌櫃說到兩浙路災情嚴重,許多百姓收不上租子時,趙皓便來勁了,大手一揮“免了罷”……幾日下來,少主免的租子都上千貫了。

謝芸見得這寶貝兒子實在不是塊經商的料,也淡了這條心,索性讓他自行活動,只是不許在城中胡鬧即可。

趙皓閒得無聊,又如在江寧城中一般,帶著趙皓和一干家奴,乘了馬車,在杭州城中四處閒逛,領略一番九百年前這座吳越之都的風土人情。

“水光灩瀲晴方好,山色空蒙朧雨亦奇。若把西湖比西子,淡汝濃抹總相宜。”蘇白兩堤,楊柳依依,水波瀲灩,煙波渺渺,湖面上畫舫往來,一如秦淮河一般風流和熱鬧,遠處是山色空濛,青黛含翠,美景如斯,宛如天堂。

趙皓駕車行於西子湖畔,欣賞著那美如西子般的湖光山色,聽著那別具風情的吳儂軟語,心頭那一腔鬱悶稍稍得以排解。

遊覽了半天,已是日中時分,趙皓就近選了一家店子,點了一桌菜,要了一壺好酒,邀著趙伝共飲。

和風習習,趙皓怡然自得的品味著那一桌精緻的酒菜,只覺得這蘇杭的菜餚與江寧又稍有不同,尤其是那西湖醋魚,雖然在南宋時在宋五嫂手中才得以發揚光大,但是在此時已是極其有名,其魚肉嫩美,帶有蟹味,鮮嫩酸甜,吃起來別具一番風味。

這家店子不算大,但是因為靠近西湖,而且價格公道,豐儉咸宜,而且菜式繁多,既有精緻美味的西湖醋魚,也有大塊的熟羊肉、狗肉,所以生意極好,幾乎座無虛席。

“店家,來三斤熟羊肉,打五角酒。”一道粗豪的聲音吸引了趙伝的注意。

只見一名身材高大的漢子,揹著一個大藍包袱,站在店小二面前足足高了一個頭。要完酒肉之後,便找了一張桌子,一屁股坐了下來,那個大包袱也當的一聲砸在桌面上,驚得對面那人急忙避讓。

那個藍色大包袱極其沉重,怕不是有六七十斤,此人背起來卻像揹著一包棉花一般。

而那長大的包袱裡,又斜插一塊長長的物品,那物雖然被藍布緊緊的包裹著,但趙伝見多識廣,一眼便看出那必是一柄好刀,怕是有二三十斤重。

趙伝驀地神色一緊,雙眼愈發目不轉睛的盯著那人,連酒菜都忘了吃。

滿滿一大盤熱氣騰騰的羊肉端了上來,接著又來了一大壇酒,那人捋起袖子,便開始大飲大嚼起來。

三斤實打實的熟羊肉,那人風捲殘雲,一掃而光。

那一壇四五斤的酒水,也如牛飲水一般,提著酒罈咕嘟咕嘟喝幾口,再吃幾塊羊肉,又咕嘟咕嘟幾口,羊肉吃完,酒也飲空。

整個過程,不過小半炷香的功夫,看得趙伝眼都直了:“此人真豪傑也!”

趙皓原本正在想著心事,第一次見到趙伝如此動容,不覺也朝那邊望去。果然見得一條昂藏大漢,正起身來,提起桌上的大藍色包袱,便要離開。

倉促之下,趙皓不及多思量,急忙查詢此人屬性。

不看則罷,一看之後,便驚得目瞪口呆。

臥槽,此人怎麼會在此地?

趙皓神情激動之下,驀地騰身而起,高聲喊道:“壯士請留……”

話未說完,那人早已大步流星的奔出了店外,消失在門外的人群之中。

PS:今晚死活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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