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知府王漢之,趙皓對其印象並不深,除了當日在易牙會上一見,其他再無交集。

對於趙皓這樣的從九百年後帶著系統而來的穿越客,對江寧知府並無特別的敬仰,畢竟江寧知府這個位置,近年來已換過不少人,尤其是近一年來居然換了三個。

但是這一次災民洶湧而來,卻讓趙皓對這位老進士出身的知府大人印象大大改觀。

首先是施粥放糧,救濟災民這事,按照趙皓那種熱血上頭,讓人扛著大籮筐的包子饅頭燒餅扔下去,必然引發騷亂和踩踏事故。正確的做法是讓災民排隊一個個過來,每人一小碗粥,乾貨是一個饅頭,或一個包子,或一個燒餅,孩子也發一份,足夠充飢就好。

城門還是要關閉的,大雨已停,城外的路面還是幹的,就算不幹也不能讓災民湧進來,否則整個江寧城怕是會大亂。

目前還在夏天,王漢之派人尋找開闊通風的地方,迅速運來木材,搭起能夠遮陽避雨的棚子,供那些選擇合適的地點挖出坑道,建立統一的茅房,排水溝,再在聚集點內外灑上生石灰消毒,衙役、守城軍士們每天都在棚戶區巡邏,不斷的呼喝著,老鼠和死魚蝦等不能吃,尤其是死老鼠,必須就地焚燒掩埋,避免傳播瘟疫。

又建立了病者隔離區,頭疼腦熱,咳嗽痰多拉肚子什麼的,立刻送進去,且分重病輕病區,避免交叉感染。

趙皓對這個年老的知府大人,佩服得五體投地,甚至放下了穿越者的心理優越感,這年頭的官員,並非人人都是貪官和庸官,不少人還是大宋的頂樑柱,是以大宋才能綿延數百年。

放糧的時候,官府組織城裡的公子千金們參加,順便讓他們瞭解民間疾苦,但是四周都是有手執著刀槍的兵士、衙役等武裝力量保護的,避免生亂。

趙皓自然也去過,那些災民原本餓得心慌,鬧騰的很,但是一旦有了希望,便十分安靜,規規矩矩的等候著,一個個面有菜色,神色悽惶,默默不語。

領了粥糧之後。不斷的道謝著,那種感恩戴德的心情令趙皓心頭十分難受。

不顧眾人的勸說,趙皓堅持去了一趟最近的重病區,他和隨行人員都帶著口罩,手上過著白布手套,在重病區一個個施粥放糧。

那些重兵的災民,端著粥碗的時候,雙手都在打顫,甚至直接躺在地鋪上喝粥。其實都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重病,無非只是病毒感染、重感冒,但是若不得好轉,恐怕也撐不了幾天就會沒命。

見到那些奄奄一息的重病災民,更令趙皓覺得胸悶,於是便不動聲色的施展命療術,100功德值1點,雖然不能完全痊癒,但是那生病的災民卻突然覺得全身暖流湧動,病情瞬間恢復了許多,可憐那些災民還以為是喝上了熱騰騰的粥把病治好了。

當然,趙皓自然不需要他們對此感恩戴德,低調才是王道,讓人知道自己有超能力,未必是好事,說不定就被拿去切片了。

……

施粥放糧的第三日的早上,趙皓剛剛洗漱完畢,便有謝芸的貼身婢女前來相請,倒是令趙皓心存意外。

每天過著優哉遊哉的日子,又沒娶妻納妾,青樓妓寨那地方自穿越以來就沒去過,所以趙皓每天睡得挺早的,起來自然也早……健康值已近70,那小兄弟每天早早一柱擎天將他喚醒,想起晚也晚不到哪裡去。

所以趙士盉夫婦一向沒有催促的習慣,每天都在主廳耐心的等著寶貝兒子共用早餐,反正也等不了多久,甚至有時趙皓比他們還早。

今日派人來請,卻是因為江寧知府昨日派人來下了請帖,並在趙家的春風樓設宴相待,更奇怪的是還特意請趙公子同去。

趙士盉雖然是宗親,但是畢竟只是個從五品的寄祿官,而且王漢之卻是正四品的實權差遣官員,所以對於王漢之的邀請,自然不會過於怠慢,他原本就是個低調的人。

主廳內,趙士盉和謝芸正在議論著知府大人相請的用意。

趙士盉微微嘆道:“恐怕又是錢糧差遣的事情,上十萬的災民,就算一日只吃兩頓,一日也要四百石,府庫中的三千餘石存糧用不了幾日便要吃完了。”

謝芸憤然道:“上頭那群蛀蟲,把朝廷賑濟災情的錢糧又層層盤剝了,整個江寧府,居然只有兩萬貫錢糧。”

兩人的聲音並不大,就算再氣憤,但是宗親的身份註定只能言辭低調,稍有不慎,被好事者告到京城裡去,鬧不好吃不了兜著走。

見得趙皓到來,夫妻倆便停止了討論,開始用餐。

“你與王知府相熟乎?”

謝芸對王漢之點名邀請趙皓一事很是不解,畢竟錢糧差遣這事,趙士盉雖然只是名義上的一家之主,實權人物也是她自己,實在想不通為什麼要叫上趙皓。

“或許,是因為孩兒長得太俊吧。”趙皓也是滿頭霧水。

謝芸敲了一下他的頭,沒有再尋根問底。

也許,是趙皓在王府招親之中大放異彩,引起了王漢之的注意吧。

……

春風樓,由鄭家轉入趙家門下,生意較之往日更為火爆,只是今日的五樓,被王漢之包了下來。

大堂之內,江寧城內的大家、富商、名流……濟濟一堂。

精美的美食,珍貴的二十年陳的女兒紅,優雅的樂聲,還有幾個頭牌姑娘前來獻藝助興,接待的規格極高。

甚至,在那東南角,有一幕絲幔垂掛——王知府竟然請動了梅林居士前來獻藝。

只是,今日前來的權貴富豪們,卻大都心不在焉,只有梅林居士奏琴的時候,才屏聲靜氣的傾耳傾聽,其餘時間都是在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宴會雖豐盛,卻非好宴,今日知府大人邀請前來,怕是要大大放血的。雖然說每年災荒,都會如此,但是今年的災情更為猛烈,湧往江寧的災民越來越多,已經突破十萬之數,接下來恐怕更多,十餘萬等著吃飯的嘴,可不是一個小數目能填滿的。

尤其是那糧價一天比一天上漲,看看便要突破兩貫一石,恐怕將來漲到三貫,甚至五貫以上都有可能……

捐多點吧,誰的錢都不是大水衝來的;少捐一點吧,又怕落了後,折了面子。

見得人員已來齊整,王漢之終於站了起來,開始了開場白。

先是一番寒暄客套話,緊接著敘述了災情,然後又把近日賑災的情況一一敘說,尤其是錢糧的耗費狀況說得極其細緻,以免沾上貪汙之嫌,最後終於說到了重點。

重點就是,官府缺錢少糧,請諸位支援則個,留千古聲名,積萬世功德。

王知府激情澎湃的說完之後,場內瞬間一片靜寂,鴉雀無聲,連原本在竊竊私語的,也正襟危坐起來,誰也不願意第一個表態。

主要原因有二:其一,今年的窟窿實在太大,不是一點點錢糧可以堵上的,誰也不敢輕易表態;其二,前幾年的知府是蔡嶷,那是個拼了命攀上蔡京的主,也是個刮地三尺的主,大家對其頗為忌憚,但是今年以來,蔡嶷剛換了張莊不到三個月,又換上王漢之,人員頻繁更換,王漢之又已老邁,大家的心思也活躍起來,不似去年那般敬畏和忌憚。

冷場了足足兩炷香的功夫,王漢之的表情也變得越來越尷尬起來。

終於,這位江寧的父母官,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視線望向趙士盉那一桌,停留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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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官人,聽聞令公子日行一善,樂善好施,不知此次……”

趙士盉尚在愣神之中,趙皓卻心頭一跳,瞬間明白了王漢之邀請其來的用意。

怪不得,今天來的都是老家夥,唯有本公子玉樹臨風,鶴立……他轉向謝芸,露出徵詢的意思。

王漢之的話其實是說給他聽的,但是趙府能做主的卻是謝芸,老實巴交的趙士盉只是名義上的家主。

“這個家,遲早是你當家,你做主吧。”謝芸輕聲說道,眼中充滿鼓勵的神色。

趙皓又望向父親,見得父親也點了點頭,心頭突然莫名的暖烘烘的,當即挺身而起。

“趙府既為宗親,當為官府排憂解難,為哀哀生靈敬獻綿薄之力,我趙府……”

趙皓說到關鍵處,停頓了一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高聲道,“願出賑濟錢糧兩萬貫!”

話音剛落,大堂之內紛紛發出一陣驚嘆聲,全場譁然。

PS:1.說冤大頭的,說敗家的,我只能說,做人格局要大,吃虧便是佔便宜,佔大便宜,作為一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宗室公子,作為一個遲早成為海賊……成為大宋帝王的主角,兩萬貫真算不得什麼;2.推薦一本好書——天下豪商,作者大羅羅,歷史老司機,人品保證,文筆斐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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