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10年農曆九月中旬,童貫、趙皓奉趙佶之旨,率兩萬京師禁軍及錦衣衛兩千,前往莫州與河朔禁軍匯合。

過了大名府,進入河北路以來,便明顯荒涼起來,人口遠遠不如中原及南面之地,更不用說和富庶的江南之地相比。

河北東路,任丘地界。

車輪轆轆,馬蹄聲碎,一隻數萬人的軍馬緩緩自南而來,如同一條長龍一般,所行之處,煙塵滾滾。

“宋”字大旗之下,趙皓和童貫並轡而行,身後緊跟著种師道、種師中、蔡懋和攸等人。

种師道和種師中兩人久經沙場,戎馬一生,縱然是六七十歲的高齡,依舊精神抖擻,沒有絲毫的倦色。童貫久經軍旅,也勉強能保持正常狀態,而蔡懋和蔡攸兩人則完全滿臉要死不活、苦不堪言的表情。

兩蔡一向出門都是軟轎或車馬,何曾如此長時間騎馬行軍的,一路顛簸過來,顛得二蔡腦漿都快撒出來了,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煉獄一般。

本來按照他們的級別,理應是要乘車而行的,奈何趙皓不許啊。

這是行軍打仗,又不是遊山玩水,車馬要用來拉輜重糧草的,不是來拉人的,你們當初都削尖了腦袋要監軍的,又不是強行逼你們來的。

最關鍵的是,趙皓自己也是一路騎行而來,趙皓品階比他們高,也並非軍旅出身,正二品的隆德郡公坐得馬,偏你們兩個從三品的做不得馬?

當然,軍中最高長官是童貫,不是趙皓,問題是童貫似乎被趙皓灌了迷魂藥似的,趙皓要求大家都騎馬,一向養尊處優的童貫也跟著騎馬,二蔡也是無可奈何。

一騎飛奔而來:“報,前頭便是任丘,再行一日便可到莫州了。”

童貫回頭看了看天色,回頭望了望滿臉苦色的二蔡,又看了看趙皓,這才道:“就在任丘城外紮營,今夜在任丘城內休憩罷。”

眾將士紛紛發出一陣歡呼,加快了行軍腳步,浩浩蕩蕩的向任丘進軍。

趙皓也回頭望了望,看似不經意的瞄了二蔡一眼,嘴角浮現出一絲狡黠的笑意。

這一戰,他註定要偏離皇帝趙佶的旨意,二蔡監軍,背後的小報告必將如雪片般飛往汴京,幾乎沒有調和的餘地,索性先給兩個傢伙一點顏色看看。

……

任丘城只是一個小邑,方圓不過兩裡,人口不過兩三萬人。

兩萬多大軍的大營便駐紮在城外,而童貫、趙皓、蔡懋、蔡攸和种師道兄弟等人則入了城,由任丘縣令接待,安排一處較為寬敞的大宅子作為行轅。

入夜。

童貫正在閉目養神。雖然只是臨時住一晚,但是任丘縣令倒也不敢怠慢,畢竟也是相公加國公,派了幾個丫鬟在內伺候著。

幾個都管在外守候著,夜色已深,絕不允許任何人入內打攪宣帥的休憩。

門口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只見數道身影,直奔童貫所在廂房而來。

“宣帥可在裡頭?”最前的一人問道。

“夜色已深,宣帥已休憩,概不見客。”領頭的都管,連頭都沒抬,直接回絕道。

在這裡,宣帥便是最大的官,所以那都管也不用看來者是誰。

“煩請入內稟告宣帥,就說隆德郡公求見!”對方也來了火氣了。

那領頭都管雙目一瞪,正要呵斥,突然想起“隆德郡公”四個字,一抬頭便看到了一身戎裝的趙皓,神色大變,急忙向前參拜。

趙皓擺了擺手:“入內稟報罷。”

那都管急匆匆的奔了進去,又急匆匆的出來:“宣帥有請郡公。”

趙皓點了點頭,大步而入。

臥房當中,雖然說不上富麗景象,四下裡都是香氣馥郁,唾筒,茶捂,香爐,一應俱全。幾個侍女雖然算不上絕色,倒也是身段玲瓏,明眸皓齒的。

聽得是趙皓前來,童貫早已披衣而起,正襟危坐,滿臉肅然。

趙皓入了臥房,似笑非笑的望了童貫一眼,然後視線又落在了那幾名侍女身上,童貫臉色一變,急忙揮手令眾侍女退下。

趙皓笑道:“宣帥在汴梁自家宅子內風流快活不打緊,此間人多口雜,須莫要落了行跡,此可是要命的大事。”

童貫神色尷尬道:“公子取笑了,此間侍女只是服侍起居,老奴豈敢放蕩形骸。”

趙皓不再糾纏此事,神色一肅,問道:“明日便到了莫州與河朔禁軍匯合,西軍尚在趕來途中,大戰在即,不知宣帥有何良策?”

童貫望了望趙皓的臉色,小心翼翼的說道:“公子亦知臨行之前,官家已有旨意,此戰奉辭伐罪,務在救民,不專殺戮,勸誡為主。待得到了莫州,三軍匯合之後,我等當在雄州一帶,排列大軍壓境,再遣騎勇入遼境宣讀官家招降檄文,瓦解遼人軍心,再率軍入遼境。遼軍早已被女真人打得七零八落,南部不過三四萬兵馬,我十萬大軍一到,遼人必土崩瓦解,望風而逃!”

臥槽~

趙皓心頭只想罵娘,很顯然,這廝還是打算和歷史上一般折騰,結果自然也必將和歷史上一般,被遼人殺得丟盔棄甲,望風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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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貫見趙皓默不作聲,眼中似乎有怒意,不覺暗自心驚。他可是領教過趙皓的手段,對趙皓畏之如虎,生怕趙皓一個不高興,把他那好不容易長起來的命根子又收了回去。

許久,趙皓都未發一言。

童貫不淡定起來,恭聲問道:“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趙皓冷笑道:“遼人雖只數萬人,卻都是精銳之師。更何況,我等即將面對的是遼軍最悍勇之將耶律大石。若是這般打法,與送死何異?”

童貫疑惑的問道:“依公子之意如何?”

趙皓淡淡一笑:“宣帥為三軍之主,鄙人為都統制,總管諸軍,總有些似乎分工不明的狀況。今夜找宣帥,是想明確職責,避免衝突。”

童貫望著趙皓,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低聲問道:“不知公子意欲如何分工?”

趙皓沉聲道:“簡單點,大事宣帥做主,小事鄙人做主,不過……”

童貫:“不過甚麼?公子但講無妨!”

趙皓又笑了:“是大事,還是小事,鄙人做主!”

童貫的臉色變得極其猶豫起來,許久才道:“公子雖有掌兵經歷,但是終究未經歷大戰,如今伐遼事大……還請公子小心謹慎為主,一旦事若不濟,老奴和公子都罪責難逃!”

趙皓眼中神色變得嚴厲起來:“從今日起,軍中一切大小事務,便由本都統制做主。若得有功,盡皆歸宣帥,事若不濟,罪責可盡歸趙皓,絕不抵賴!”

童貫見得趙皓來真格的,不禁惶急起來:“公子須知還有兩位副使,若是老奴一切盡由公子做主,那兩人必然飛書稟報官家,彈劾我等。”

趙皓沉聲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那兩位若是不安分,本都統制自會處置。”

童貫仍然不死心:“此事,還須從長計議,公子切莫衝動行事……”

趙皓冷冷的笑了,眼中殺氣騰騰,嘴裡擠出了兩個字:“童謹!”

童貫聽得這兩個字,不禁魂飛魄散,好不容易才強自鎮定下來:“公子說甚麼?”

“童謹,男,宣和二年六月初九生於汴梁,寄養於汴梁西門宣帥之堂侄家中,宣帥每月初八、十八、二十八日準時探望,風雨無阻。”

剎那間,童貫滿頭大汗,全身發抖起來:“公子……”

趙皓沉聲道:“我能讓你子孫滿堂,也能讓你斷子絕孫,宣帥要相信錦衣衛的本事!”

童貫徹底癱倒在軟塌之上:“全憑公子做主!”

趙皓沒有看他,只是冷冷的丟下一句話:“記住,事若不濟,儘可推責於我,不必遮掩,也不必擔心我怪罪與你。”

童貫怔怔的望著趙皓的背影,突然說了一句話:“公子,這是何苦?大宋宗室,除開皇子,能到郡王者已是極限,公子未及弱冠,便已是郡公,封王那是遲早的事情,何必立於危牆之下?誠為公子不值!”

趙皓停了一下腳步,終究是沒有回頭。

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還是,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者謂我何求?

PS:先奉上一章吧,三更有點懸……(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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