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凌晨,宣德門前聚滿了前來早朝的官員們。

百官依舊是涇渭分明的分成三個陣列,童貫、王黼等人一組,蔡京黨一組,還有一向不受待見、夾縫中求生存的清流黨人。

只是今日的情景,比起往日完全不一樣。

往日裡蔡京那一黨早早的就聚集在一起,呼啦啦的一大片,一個個口若懸河、談笑風生,好不得意。今日不但很多人尚未到齊,而且一個個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垂著頭,話少,聲低。

倒是清流派那邊,以金崇略為首,一個個歡聲笑語的,而且似乎隊伍也比往日裡壯大了一些,與蔡京一黨形成鮮明的對比。

“老公相到!”

隨著一聲吆喝,眾人紛紛扭頭望去,不管怎樣,蔡京積威數十年,“老公相”三個字還是很有分量的。

蔡京的軟轎剛剛一落地,便有人迎了上去。只見得蔡京緩緩的下了轎來,卻並無昨日受挫的頹勢,反而滿面紅光,精神矍鑠,笑呵呵的向眾人走來,引得其他蔡黨官員也跟著士氣大振。

就在此時,又傳來一聲呼喝:“靖安公到!”

眾人神色一愣,滿臉迷惑的神色,顯然並沒多少人知道靖安公是誰,一個個竊竊私語起來。

就在此時,只見的一道玉樹臨風般的身影自軟轎而出,翩然而來,不等近前,早已有清流黨人迎了上去,“恭喜公子”、“賀喜公子”的聲音不絕於耳。

眾人不禁驚得目瞪口呆……昨日還叫著要治罪壽安侯,今日壽安侯便變成了靖安公了!

這畫風轉變得太快,令眾人一時間難以消化。

趙皓雖然因昨日的大勝,一出場便有著自帶音響的效果,然而眾清流黨人道賀聲未絕,太尉种師道便急匆匆的將趙皓拉往一旁。

种師道滿臉心焦的說道:“梁山賊寇破了潁州,侵入陳州,望項城而來。陳州一旦被破,便要威逼開封府,連汴梁城也要受到威脅!”

趙皓早已得到訊息,點了點頭道:“老種相公有何見教?”

种師道苦笑道:“區區賊寇,何足掛齒?只是今日上朝,公子又要受到蔡京一黨的攻訐了。”

趙皓目光閃動,問道:“賊寇作亂,與我何幹?”

老種道:“公子將京西北路官員大清洗,新的官員尚未補上,如今地方僅以低階官吏及錦衣衛維持秩序,致使防備不足,才被賊寇趁虛而入,蔡京等人必以此為籍口攻訐公子。”

趙皓點了點頭,笑道:“我自有計較,只是如今賊寇肆虐,老種相公如何看待?”

老種道:“梁山賊寇,雖有十數萬之眾,但皆一群烏合之眾,今肆虐京西北路的,不過四五萬餘人,老夫只需兩萬兵馬,不出一月便可破之!若是西軍,一萬即可!”

趙皓自然知道梁山水寇並非如《水滸中》那般傳得神乎其神,不但滅了方臘,還能攻遼破金,事實上梁山的實力比起方臘差得遠。只是如今破遼之戰在即,若是在這關鍵的時刻再派兩萬大軍出征,伐遼之戰必然受到影響,不覺心中躊躇起來。

果然,种師道也微微嘆了口氣道:“只是如此一來,破遼之戰未免會受影響,且老夫若徵梁山賊寇,北伐之事便全落到了童宣帥身上……”

趙皓明白他的意思,雖然暗地裡童貫是向著自己的,但兩人終究屬於不同陣營,种師道難免會對其產生敵意。

趙皓微笑道:“老種相公自是要坐鎮京城,準備北伐之事,此事不若交給小種相公,區區賊寇,小種相公定可手到擒來!”

种師道點了點頭,神色稍緩,又苦笑道:“只是這監軍,恐怕又要一陣爭執了,童貫要準備北伐,大抵不是李彥便是楊戩了。”

楊戩屬於蔡京一黨,而李彥則與梁師成、童貫、王黼等人一黨,兩人都是受寵的宦官。

古代監軍皆臨時差遣,代表朝廷協理軍務,督察將帥。漢武帝時置監軍使者。東漢、魏晉皆有,省稱監軍,也稱監軍事。又有軍師、軍司,亦為監軍之職。隋末以御史監軍事,唐玄宗始以宦民為監軍。中唐以後,出監諸鎮,與統帥分庭抗禮。明代以御史或宦官為監軍,專掌功罪,賞罰的稽核。

事實上,從中唐以後,監軍基本都是宦官,一旦是極其受寵的宦官,則監軍的權力往往大過主帥,要麼不參與軍事指揮,一旦參與,便是最終決定權。

打仗一旦勝了,監軍的功勞幾乎和主帥差不多,但若是敗了,卻不用擔責。這種搶功勞的好事情,各派自然不會放過。

一旁的金崇略正蹙眉沉思,眼見趙皓和种師道商議已定,突然冒出了一句:“何不讓公子監軍?”

种師道眼中一亮,隨即苦笑道:“本朝以來,監軍大都是宦官或御史,尚無宗室監軍之事,更何況……公子若真為監軍,反而對公子不利。”

事實上,別說沒有宗室監軍,就連宗室從軍都是少之又少,甚至到了本朝,宗室連當職官的也僅就趙皓這一個奇葩,其他的都是沒有職掌的散官。宋朝的皇帝對宗室極其優待,同時也是極其防範。

种師道的潛臺詞,趙皓自然明白,金崇略稍一思索,立即也明白了過來。若是趙皓真當了監軍,恐怕就是一件極其不利的事情。

勝了,遲早可能被官家猜忌;敗了,雖說責任是主帥的,但是對於如今如此中天的趙皓,聲望難免會受損。

當~

宮內晨鐘悠然響起。

早朝時間已到,只見蔡京一黨簇擁著蔡京,率先往宮內奔去,緊接著便是童貫和王黼等人跟隨其後,清流黨人走在了最後。

垂拱殿。

百官依舊按次排列,只是趙皓兩個月沒上朝,剛一來佇列位置便又挪了地,站到了正二品的前列,與金崇略並排。

一年來,趙皓的佇列位置屢屢跨級,眾人也逐漸習慣了,並沒有太多的異議,只是豔羨而已。

這廝聖眷正濃,幾乎成了官家面前第一寵臣,又是宗室,眾人不是不敢觸他的黴頭……觸他黴頭的多了去,但是迄今為止沒有一個佔到便宜的。

不一會,趙佶便在梁師成為首的一幫宦官的簇擁之下,昂然而來,顯得精神奕奕、神采飛揚。

也難怪,趙佶不費吹灰之力,便得了一千二百萬貫的錢糧,還有奇珍異寶無數。此番抵得上數年的花石綱的收入,非但不用像花石綱那般受到來自朝野四面八方的責難,反而還得到了個懲治貪官惡吏、除暴安良的開明君主的美譽,叫他如何不喜。

當然,這一切都是託趙皓的福,所以他往龍椅上一坐,視線便有意無意的朝趙皓那邊望,見得趙皓站在了正二品的前頭,嘴角不覺露出一絲會心的笑容。

朕的護法神,便應該站那個位置才是。

君臣禮儀已罷,梁師成依舊那句千百年不變的套話:“諸位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話音未落,果然便見得樞密使童貫率先出列:“臣有事要奏!”

“講!”

“臣接京西北路急報,梁山賊寇盧俊義部五萬賊兵肆虐京西北路南部之地,掠奪地方,已破潁州,今已侵入陳州,望項城而來,威逼開封府及京師,還請官家速速派兵平寇,以安靜地方!”

趙佶神色大變,宋朝大大小小的叛亂不計其數,但是威逼開封府還是第一次,急聲問道:“童道夫,你身為樞密使,有何良策?”

童貫神情一肅,恭聲道:“臣薦舉保信軍節度使、馬軍副都指揮使劉延慶,統西軍兩萬前往平寇,此人久經軍旅,英勇善戰,區區逆賊,西軍一到,必定成為齏粉耳?”

童貫話音一落,金崇略便不幹了,當即駁斥道:“拱衛京師,原本便是殿前司及京師禁軍的職責。更何況如今北伐在即,西軍當為主力,不若由種殿帥率兩萬京師禁軍前往平之。種殿帥威震西北,橫掃羌人無敵,何愁賊寇不平?”

種師中的聲望和戰績,自是劉延慶不能比的。

王黼一聽,反駁道:“區區草寇,何須種殿帥出征,京畿重地,不可有失,種殿帥當坐鎮京城才是。”

眾清流黨人和童貫王黼一黨,唇槍舌劍爭個沒完,倒是蔡京一黨默不作聲,作壁上觀。畢竟他們在朝中實力以士大夫為主,自從高俅被趙皓陰了之後,他們便一個能打的都沒有了。

趙佶聽得兩派爭得不可開交,又見得蔡京站在佇列之前,微閉著雙眼,似乎都快睡著了,不禁心中有氣,當即喝問:“老公相,此事你意下如何?”

蔡京緩緩的睜開眼來,不緊不慢的說道:“回官家,老臣薦舉一人,必為上上佳之人選!”

趙佶一聽,興趣來了:“老公相請講!”

“老臣薦舉靖安公!”

甚麼?

蔡京此話一出,大殿上頓時一陣譁然。

誰都知道蔡京與趙皓勢同水火。遠的不說,就說近來趙皓不但找個由頭斬了與蔡京沾親帶故的程節滿門,又將蔡京一黨在京西北路的勢力連根拔起,而蔡京昨日也才剛剛率著百官不惜冒犯官家,聯名逼宮要求治罪趙皓。

如今蔡京居然薦舉趙皓為平寇主帥,誰都知道大宋的禁軍外戰不行,但是對內鎮壓可是百發百中,純粹便是刷軍功的大好機會,如此好的機會蔡京居然捨得推讓給趙皓?

卻聽蔡京繼續說道:“靖安公年紀雖幼,但少年有為,文韜武略,前有破遼聯金不世之武功,今有賑災及整頓京西吏治之文治,加之其方代天巡守京西北路而歸,熟悉京西北路之虛實,正是上佳人選!老臣薦舉靖安公為平賊之都統制兼監軍,種殿帥為副統制,率京師禁軍出征,必當馬到功成!”

這一席話,不但說得群臣目瞪口呆,就連趙佶也滿臉的懵逼,不知蔡京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更要命的是,無論是童貫一黨,還是清流黨人,居然無言以對。

薦舉的是清流黨這邊的領袖人物,他們能有什麼異議;蔡京一黨自是以蔡京馬首是瞻;而王黼等人若是反對,無疑是與蔡京一黨和支援趙皓的清流黨人一起為敵,必然是自討沒趣,更何況眾人皆知童貫一向與趙皓曖昧不清,立場不明,也不敢貿然反對。

趙皓心念急轉,很快便明白了蔡京的險惡用心。

他罵了句“老賊不得好死”,正要出聲反對,便聽得趙佶說道:“准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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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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