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有些人，尤其是小孩兒，總歸是吃硬不吃軟的。
當著全部門“收拾”過新人之後，第二天王俊明顯“老實”了很多。
不過也僅僅是態度上老實，能力上該不行的還是不行。
這年頭少有誰比誰智商低，就拿王俊來說，經過瞭解大家才知道王俊雖然在讀研，但實際年齡比秦仁要小整整五歲，是個年輕的00後。
原因是他5歲就讀小學，後來跳了兩級，結果初中貪玩就泯然眾人了。
這說明王俊智商沒什麼問題，甚至可能還比常人高一點點。但秦仁看得出，王俊就是那種自己平時沒有培養過學習能力的人，估計高考也是被老師家長推著才強行考上的大學。
……
在之後部門裡聊天扯澹的時候，王俊自己透露的情況也印證了秦仁的猜想。
包括在大學的時候，王俊除了吃和睡，幾乎就只幹兩件事，網上衝浪和打遊戲。
本科建築學一般都要讀五年，王俊大一的時候是如此，大二如此，大三了竟然還如此，秦仁和周馳就有些表示不能理解了。
至於說逃課啊什麼的，秦仁和周馳也幹過。
不過他們逃的一般都是些所謂的“豆芽課”，選修課什麼的，專業課可是不敢怠慢。
反觀王俊，且不說他有沒有怠慢專業課，至少在課堂以外的時候，他幾乎是沒有主動去學習過任何專業技能的。
sketchup，vray，lumion，犀牛…
根據秦仁自己的經驗，在建築設計行業所必須的種種技能裡，幾乎就只有sketchup是在專業課上老師教過一點兒入門的東西，其他時候主要都是培養學生的基礎設計思路。想要把這門課學好，肯定是要自己額外去下功夫的。
這幾乎是學建築學不成文的規矩，當初秦仁雖然成績是班上的中等，不過這些軟體技能他可以說是班上最擅長的學生之一，連adobe都差點兒把全家桶都給學了。
所謂百因必有果，這樣的結果就導致秦仁一畢業之後很輕鬆地就進入了千禾這家蓉城T0級別的建築公司。
哪怕他僅僅是畢業於一個二本院校。
反正他又不進國企，很多民營公司尤其是偏技術向的，都幾乎沒有學歷門檻，現在千禾公司裡還有幾個大專的建築師呢。
可是王俊呢？
說是會點兒什麼ps，然而基本連半壺水都算不上。
屬於是那種可能偶爾在網上看到了某個ps教程，隨便看了幾集之後就放進收藏夾吃灰，然後繼續窩在宿舍打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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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十幾天裡，王俊的表現不出所料地繼續保持平庸，期間讓部門另外一個前輩也氣出了高血壓。
而除了工作，平時跟同事的交流方面，王俊也有點兒不招人待見。
大概是把在學校養成的懂哥銳評那一套帶過來了，經常在微信群裡冒出一些怪話，周馳對他已經是一萬個無語了。
“腳蹬aj，身穿潮牌，steam庫裡比爺還多，直播平臺打賞主播都打賞到十幾級了，小日子過的渾渾噩噩豐豐富富，完事兒動不動還陰陽怪氣，那天居然跟我說什麼，馳哥我們現在日子多苦啊，好想回到你們90後那個年代。”
“我們那個年代？”
秦仁頓時就樂了，還有這種要求？
“是啊，當時我就問他小時候喝的什麼奶粉，他傻了，然後跟我說什麼合生元飛鶴都有，我就直接告訴他，我當年喝的是米湯，毛都喝黃了！還特麼想回我那個年代，切…”
周馳說著就撇嘴：
“現在的小孩兒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出生在一個80分的世界，壓根看不到這個世界從50分到80分的進步，直接把90分設為了及格線……讀書考試的時候咋不這樣要求自己呢？”
眼看碎碎念如怨婦的周馳已經奔著地圖炮去了，看樂子的秦仁也是一巴掌把周馳打醒：
“馳哥，你要不再想想，咱們以前讀書的時候是什麼德行？”
“嗯？什麼德行？”
“不也是被長輩說身在福中不知福嗎？”
“有嗎？”
周馳抬頭望天，選擇性失憶。
“歷史是個圈，既然你知道他們對世界的苛求是不對的，那你也別苛求他們唄。”
……
秦仁依稀記得，他讀小學的時候，到處都在說80後是垮掉的一代，結果等上了中學，80後又說90後是垮掉的一代，後來陸續又出現了，90說00，00說10，如今看來，其實與世代無關，說到底無非都是“成年人訓小朋友”的罷了。
“小朋友”固然有認知上的侷限，“成年人”倒也不必因此上頭，畢竟也是“小朋友”過來的。
秦仁現在很多事情都看得開了，周馳卻並沒有。
所以周馳依然像個怨婦一樣用王俊做例子地開著地圖炮，秦仁就在一旁樂呵呵地時不時罵他一句煞筆。
……
時間就這麼一天天過去了，最終王俊也是不出所料地沒有透過實習期的考核，這回再有新人的話可能就真的要到年後了。
因為此時，還有五天就要過春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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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工，過年你是先走後走啊？”
“我後走，你呢娟姐？”
“我是先走的，今天下午就拜拜咯。”
……
千禾建築公司在臨近過年的時候，每個部門都要分成先後兩批放假，先放假的，就要提前來復工，後放假的，就按正常時間復工。
這樣交錯也是為了應付年前年後各種工作的交接。
秦仁這次就選擇後放假，其實也就是按時放假的那一批，而此時因為年關將至的緣故，公司的工作終於也不再忙碌，甚至有幾個甲方還想安排點兒任務給設計五部，但是全被秦仁以一己之力全部擋回去了。
“…喂？李經理，哎，就你群裡說那個事兒啊，我們年後再給你弄…”
“…喂？張經理嗎？給你拜個早年先…那啥，張經理啊，你這個時候讓我們改圖，我們過年不得加班啊？”
“…喂？我說馮經理，你想的倒是挺好哈，年前把任務一佈置，自己輕輕鬆鬆過完年之後就等著來收成果？那我們還過不過年了？…”
……
就在部門計劃好先後放假順序的當天，秦仁就連懟了好幾個甲方的電話，看的部門裡眾人心情都格外舒適。
“看看，學著點兒，人家仁哥這才叫反內卷呢~”
“去去去，拍我幹嘛，王俊都走了，你跟他說去…”
周馳一臉嫌棄地撇開了黃姐的手，繼續啪啪啪按著手機。
……
時值年末，各大遊戲廠商都推出了活動，周馳一直在玩的手遊也不例外，放眼望去每個活動都寫著氪金兩字。
周馳掐指一算，先來個648再說。
反正今年年終獎也不少，講道理，周馳又不像秦仁那麼慘，家裡養了一幫人要吃飯，他很幸運，至今都單身，花錢只為自己花，氪點兒沒關係。
想當初搞不懂那些玩頁遊傳奇氪金的人，覺得他們人傻錢多。
而今才知道，人家很可能只是工作忙，單純地花錢買快樂。
……
“程工？”
“誒？嗯？怎…怎麼了？”
跟公司其他人談笑風生的悠閒現狀不同，秦仁發現小姨子近日似乎有什麼心事，經常就看著手機上的日曆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發什麼呆呢？”
“沒…”
小橙子搖搖頭，晃晃小馬尾，唇角扯起她標誌性的甜美的笑：
“嘻嘻~就想著過年怎麼玩呢~”
“先別想了，你也是後走的那批是吧？”
“嗯嗯。”
“那算起來，明天開始咱部門就只有你我雲姐和周馳四個人了。”
“啊？這麼多人都先放假啊？”
“沒事兒，反正現在也沒事情，我們每天就來公司守一守，晚來點兒，早走點兒都行。”
……
秦仁有一種以前學校放寒暑假前一天的那種感覺，班上所有同學都按捺不住，每節課都跟自習似的，老師大都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格外有氛圍。
“對了秦工。”
小橙子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我們後走的，是除夕放還是…”
“對，除夕當天放。”
“除夕…”
小橙子都都囔囔地看著手機，眸光在姐夫看不見的角度片刻後緩緩一暗，旋即抬頭，深呼吸了一口氣湊到秦仁耳邊：
“姐夫，初一那天…來咱媽家裡拜個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