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中夏說出這番話來,姜不苦一點都不驚訝,真的非常理解。

他更是知道,這非是他一人的心聲,而是他們這一批。

在這次九州對藍星及其相關演化下界開啟飛昇通道之前,藍星修行界還存在一種更接近“羽化”的飛昇形式——當修為達到足夠層次,道路又與天域中諸多星宮月宮相契合, 那麼,在經過一個簡單的雙向確認之後,這些人就會從現世脫離,“飛昇”去各處星宮報道鎮守,持續加強星宮月宮的底蘊。

所以,從炎夏的星宮月宮體系在陳中夏等人的草創下有了一個雛形之後,也在隨著“飛昇者”的增多而越發完善。

這些所在,除了“一去難返”、“易進難出”這些缺點外, 也都是這個世界上當之無愧的修行聖地。

而且, 聚攏在這些星宮體系下的“飛昇者”,基本都是陳中夏的同輩或者稍後一兩代的人物,乃是炎夏在練氣觀想一道上的“拓荒者”,第一批元神境的成就者,最早走通金丹-元嬰-化神道路的“開闢者”,第一批靠自我修煉摸到藍星世界天花板的“元祖代”。

因為他們所生的時代,限於當時世界本身的桎梏,在修行一道上的天賦才情並不能與新生代中的妖孽相比,而且,既是開闢拓荒,於無路處生生鑿出一條路來,難免有些繞走甚至錯走的彎路,甚至哪怕是正確的路,當走的人還不多的時候, 每前進一步的代價也遠比後來大, 即便不是一步一個血印子, 紮腳生疼也是免不了的。

哪怕他們在飛昇去星宮那一刻, 無論境界還是實力都比現在炎夏修行界中最巔峰的修者差一兩籌, 可他們身上那種特有的粗糲感、草莽感,因為走慣了“崎嶇的山林”而長滿了厚繭的雙腳,因常與“荊棘”交鋒而留下許多劃痕繭痕的手臂手掌……他對他們,始終抱有更高的期待,哪怕他們現在還時刻承受著巨大的壓力艱難喘息。

而陳中夏這簡單的話語中,既有一種使命感與責任感在其中,卻更有種不想被滾滾大勢拋下的惶惑不安,所以,他們想盡辦法將他送出來,站在他面前。

姜不苦既有些心酸,又有些自責。

握著陳中夏的手掌,道:“這段時間事情一件接一件,一些想法沒單獨與你們說,讓你們心生不安,是我考慮不周,不過,你們也盡可安心, 無論是在藍星世界, 還是九州世界, 你們的作用都是無可替代的,至關重要的!”

聽姜爺親口說出這樣的話,陳中夏心中大大的松了一口氣,笑道:

“我來之前,大家都還在討論呢,等以後我們有了更多的餘力,也定要出一份力,在九州第三層世界中經營出一片‘星辰天’來。”

姜不苦聞言卻搖頭道:“單是一片星辰天可不夠,我對你們的定位是天外天。”

“天外天?”陳中夏臉上顯出疑惑之色。

姜不苦解釋道:“第三層世界更基礎、更底層的規則,是所有‘天’都要認可遵守的植入背景,這也是炎夏人道體系內唯一的星辰源頭,無論九州世界,藍星世界,還是所有演化下界。”

陳中夏的神色一下子變得精彩起來,雙手都激動得不知如何安放。

最後更是帶著求教的口吻看向姜不苦:“姜爺,您這構想也過於……宏大了一點,具體點呢,有沒有更具體的路徑方法?”

姜不苦雙手一攤,道:“沒有,我就這一個想法。至於路徑方法,如何解決之類,那都是你們需要思考的內容。”

“啊?這……我們根本毫無頭緒啊!

而且,我們對您這第三層世界的構想也非常有限,現在更是八字還沒一撇,完全都是空對空,想要理頭緒,也根本無從下手啊!”陳中夏雙眉緊皺起來。

姜不苦開懷笑道:“我相信你們的能力,而且,這事也不急,你們有的是時間慢慢考慮,這也算是我給你們的一個長期任務吧。”

這看上去像是無良老闆的套路,竭盡全力的壓榨員工的精力和時間,可看陳中夏的神色,雖然凝重,可眉宇之間卻反倒比他剛出現時更加精神,眼神中都像是泛起了光芒火焰。

他認真思考了一陣,便種種點頭道:“好,我們一定做成這事!”

說到這裡,他遲疑了一下,道:“不過,這是一個大工程,要想儘快做成,整個星宮體系加速擴招總是不會錯的,而且,經過這些年的發展完善,每個星宮內部,特別是月宮之內的環境相較於初期寬鬆了很多,飛昇門檻下降到元嬰境界完全沒有問題。”

這是……要與我搶人嗎?

前一刻還一臉親切坦誠的姜不苦忍不住眼皮跳了跳,才緩緩笑道:

“我不是說了嗎,這事也並不是太急,而且,在正式開始之前,需要先完成理論建立,人手多少關系不大。

而且,道院體系這些年在藍星發展得也非常不錯啊,經過這麼多年的遍地深耕,慢慢也到了大量出成果的時候,到時候你們就有了源源不斷的新血補充,一切都來得及。”

陳中夏皺了皺眉,輕輕點了點頭,便拋開了此事。

看向姜不苦笑道:“被姜爺您說得興起,我都忘了此行正事。”

“正事?”姜不苦眼睛眨了眨,他還以為陳中夏這次登門,就是來表個態呢,同時也是提個醒“姜爺您別忘了還有我們呢”。

居然還還真有事。

陳中夏伸手,掌心出現一團淡淡的光輝。

姜不苦仔細看去,這團光輝就是由無數細小星輝組成,這些星輝流動明滅,恰如剛才他被姜不苦拉入這虛無神殿之時的那種特別狀態。

只不過,這些星輝在他掌心不僅沒有越變越大,顯出更加宏偉壯觀的輪廓,反而越來越暗淡,彷彿有無窮源頭的星輝之廣迅速減少。

最後,只留下三百六十五點暗淡星輝,哪怕以他的眼裡,哪怕這裡是他念頭所化的虛無神殿,若非他的注意力一直停留在這裡,他很可能都會忽略了他掌心中那片特殊的區域。

它本身星輝暗淡,難以察覺只是一個方面,更重要的是,這片小小空間與周圍廣大空間的差異性越來越小,最後,幾乎變得一模一樣。

就像是套了層超級迷彩——針對精神、甚至是心靈念頭層面的迷彩偽裝!

稍不注意,就被他輕輕滑過了。

還是那句話,這可是自己念頭所化的虛無神殿。

自己可是九州世界的世界之主,唯一主宰!

這性質堪比在諸神世界潛入某神祇的神國後躲過了神祇本人的察覺,甚至猶有過之。

姜不苦驚訝的來回看了又看,才問:“這是你們創出的隱匿秘法?”

陳中夏點頭道:“這是【周天星幕】,當夜空的星光暗淡到極點時,在人們的感知中星幕便完全等同於夜幕,人們也很難準確尋找到那暗淡的、與星幕融為一體的暗星。”

“可那星卻始終都在那裡,並沒有任何改變。”姜不苦點頭讚歎,當謎底揭開,這【周天星幕】原理簡單到了極致,可恰是如此,反倒越發說明了此秘法的普適性與通用性。

若是他們創出的秘法嚴重依賴於炎夏人道的框架,即便再精妙,也成了巨大的限制,因為這便註定了這種秘法的適用場景無法脫出炎夏人道能夠影響到的範圍。

因為早在陳中夏獻出這套隱匿秘法的時候,他就明白,陳中夏是想要將此法也加入到培訓內容中去,與原有的【映象本我】、【空無心鏡】、【三界創生】一道教給大家。

姜不苦認真想了想,此法確有其獨到之處,它能為大家在異界行走提供多少便利就不說了,哪怕極端點的情況,當真遭遇生死危局的時候,即便能以此法稍微迷惑敵人一下,也能極大的提高大家的安全保障,便是終免不了一死,也能死得不那麼“徹底”。

姜不苦點頭滿口稱讚道:“不錯,不錯,這個【周天星幕】非常不錯。”

更讓他滿意的是,他們身上那最讓他看中的創造力並沒有隨著他們前往星宮“服苦役”而消失。

依然保持著這最珍貴的特質。

陳中夏笑道:“還沒完呢,姜爺您再看!”

姜不苦仔細看去,就見他掌心那團與周圍空間幾乎完全契合一體的空間內,三百六十五點暗淡星輝以一種奇妙韻律,緩慢流轉起來。

粗一看去,這種流轉與之前的光輝流轉並無任何不同,可姜不苦當然知道沒有這麼簡單,若是如此,陳中夏臉上也不會罕有的帶出這種有些炫耀的神色,剛才給他看【周天星幕】的時候他都沒有這麼得意呢,顯然,在他看來,這項成果甚至比周天星幕更讓他驕傲。

因為這個想法,雖然他第一眼真沒看出這有什麼特別,卻還是忍住了詢問的衝動,更加仔細的打量起來。

好在,他終是這片世界的主人,陳中夏展示時也沒做可以的隱瞞誤導,他臉上的困惑越來越淡,變成一種漸漸明悟的恍然。

許久之後,他長長呼出一口氣,輕聲道:

“這三百六十五點星輝的運動,是完全獨立自發的運動,既不依賴於你本身的力量,也不依賴於外在天地抑或炎夏人道的力量,它們之間的相互運動流轉,是完全自發的,甚至可以說是絕對的!”

所以說,在陳中夏掌心這片小小的星輝空間中,陳中夏為這片空間植入了獨屬於自己的運動規則,並將外在的一切影響都摒除在這小小星輝空間之外。

這些星輝很暗淡,本身並不存在任何具備威脅性的力量,這片空間也很微小,所以,這點運動規則所能影響到的世界只能說微乎其微。

可這卻是有和無的區別,姜不苦能夠想象到,若陳中夏他們這些創造者持續在這條道上走下去會遇見什麼,難怪他剛才如此篤定,能夠弄出一座“星辰天”來。

他不否認這秘法潛力的巨大,可現在……有什麼用呢?

他皺眉思索起來。

陳中夏提醒道:“姜爺,您不覺得它現在很像是一個特殊的錶盤嗎?”

錶盤?

姜不苦被他這一提醒,心中豁然開朗,立刻便想到了它現在的應用場景。

如鐘錶一般精準的記錄時間。

而且,因為其中星輝的運動是絕對的,不與外界相干,那麼,它所反映的時間自然也是絕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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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中夏道:“我們將此法命為【周天星盤】,相當於為每個準備穿越諸天之人配了一個表。”

不需要他說得更多,姜不苦已經完全理解了這個【周天星盤】的重大價值。

在他看來,這甚至比【周天星幕】的價值更加巨大。

諸天穿越計劃,現在正在接受培訓的人就有數億,看起來很多,可相比於異世界的巨大,也就像是在滄海之中撒了一把鹽,而且還是前往不同的世界,他們很快就會被這些廣袤的世界“稀釋”掉,甚至在不同的大世界。

從他們各自完成穿越的那一刻起,一層無形卻堅固的“時間壁壘”就在每個人身上形成了。

雖然在這整個宇宙中,時間都是單向往前的,可就像是一條向前奔流的大河,不同的區域,其流速也是不相同。

整個宇宙的時間流速也不可能是均勻,彼此相對觀之,自然就有了快慢的不同。

只是根據從諸多大世界初步收集到的資訊,就可確定一些基本事實,在不同的大世界,時間的流速是不相同的,而即便是同一個大世界,在不同的地方,時間的流速也可能有巨大的差異。

而當穿越成立,就像是一條魚兒投身進入某條“河流”之中,魚兒能夠感受到的水流速度,只有身處的這段河流,它自然不可能知道所有“河段”的流速是怎麼樣的。

這是散於不同大世界的群穿協作所要面臨的最大障礙。

一個最簡單的道理,一個城市中,一群警察想要精準協同行動,第一步也是大家對錶對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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