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大火燒了很久, 最終冷宮只剩下一片廢墟。
翌日,去請安時,途徑冷宮的妃嬪禁住打著個冷顫, 被燒焦的木頭上還冒著黑煙。
姜韻走進坤寧宮時,還聽見有妃嬪議論此事:
“……昨兒個火光大盛, 就我那屋頭前面,嚇得我半宿沒敢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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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妃嬪和她小聲嘀咕:“誰說是呢?那冷宮就挨著我旁邊,我提心吊膽了一夜。”
姜韻一進, 這議論聲就瞬間戛然而止。
她覷了眼方才說話的人, 那兩個妃嬪埋著頭,似生怕她和她們搭話一般,姜韻抿了抿唇,心生分乏味趣, 懶洋洋地坐到椅子上。
姜韻撐著頭:“昨兒個沒睡好,本宮還當今日起晚了。”
她說這話的原因, 是坤寧宮中還未坐滿,對面和上方皆人,請安的時間快要到了,但這番景象卻顯得她似早了般。
洛瑜緊跟著姜韻進的, 餘貴嬪, 她剛好坐姜韻下方,洛瑜眼底有青黑, 進後, 對姜韻行禮後,就端起杯盞,灌了一杯子的水。
姜韻看得直擰眉,拿帕子遞給她:
“慢, 小心嗆著。”
洛瑜毫忌諱地接過,她擦了擦嘴角,覷了眼眾人,壓低了聲:“我的時候,繞過了冷宮,剛好看見宮人抬了具被燒焦的屍體出。”
說著,她沒忍住,端起姜韻的那杯茶水,一飲而盡。
委實怪得洛瑜,她昨日沒睡好,起得格外早了,特意繞了遠路到冷宮去瞧瞧,誰成想就撞上那副景象,險讓她當場吐出。
姜韻臉色稍變,最終沒好氣道:
“就你好奇心重!”
傾鳶宮離坤寧宮算得遠,她剛時,還納悶今日洛瑜怎麼這麼晚,感情是看熱鬧去了,還將自己折騰成這副模樣。
洛瑜一臉悔恨。
兩人說話間,賢妃走了進,和旁人相似,她也一副未睡好的模樣,相較於往日的溫和平靜,她今日更似沉默寡言了。
姜韻和洛瑜對視一眼,漸漸消了聲。
賢妃坐下後,衝人抿出抹笑:“昨日妹妹走得急,還未和兩位妹妹道謝。”
姜韻被聖上帶走後,昨日凝華宮就散了,洛瑜避她如蛇蠍,根本給她說話的機會。
但昨日那般情況,她自問宮中人緣錯,也過只有姜韻和洛瑜站出替她說話罷了。
賢妃著痕跡地扯了扯唇角,覺得有諷刺。
自打昨日餘貴嬪對她倒打一耙後,賢妃就覺得許沒勁。
姜韻情緒冷淡:“娘娘言重了。”
一個字沒和賢妃多說。
賢妃抿了抿唇,須臾,她垂下眸眼,沒有再強行搭話。
淑妃沒。
眾人沒有意外,大皇子剛去日,淑妃恐怕沒那麼容易走出。
皇后從內殿姍姍遲,近日發生許多大事,她眉眼也多了分疲憊堪:
“昨兒個冷宮失火,好沒有殃及旁的宮殿,這是幸中的萬幸,只可惜,餘貴嬪冷宮中喪命,她生前犯下大錯,皇上有令,餘氏後事一切從簡。”
一句失火,將此事下了論。
眾人唏噓。
前是貴嬪,後,落了一句餘氏。
連個像樣的葬禮沒有,和個奴才一般,卷個破席子恐怕就丟進了亂葬崗,許是還如當奴才,至奴才還能落得個全屍。
散了請安後,姜韻顯察覺到旁人看她的視線中多了分怵意。
姜韻沒意,怕她也總比將她放眼裡的好。
賢妃落後一步,剛想叫住姜韻,就見姜韻乘上了儀仗,她一頓,抿唇咽了聲。
回到翊含宮後,就見殿內擺著筐葡萄,賢妃擰眉:
“哪的?”
“回娘娘,是承禧宮派人送過的。”
賢妃驀然怔住,遂頓,她有苦笑,姜韻居然真的未曾懷疑過她嗎?
洛瑜今日沒跟著姜韻,日頭大,姜韻待了室外,只剩洛瑜一人百聊賴地走御花園中,撞上秦悅和梁柚時,洛瑜頗有意外。
這人進宮,皆是才人的位份。
可洛瑜有納悶,往日這梁柚對誰瞧上眼,居然會進宮後,和秦悅走得這麼近?
她去她那皇后姐姐那裡套近乎,和秦悅湊什麼熱鬧?
梁柚行的禮很敷衍,似也很詫異會看見洛瑜:“洛嬪今日居然沒跟晗修容身後,倒讓嬪妾覺得有稀罕。”
這禮還未行完,諷刺的話就說出了口。
話裡話外,皆指洛瑜巴結姜韻。
洛瑜聽得疼癢,反而睨著她腰間的手,眯了眯眸子:
“梁才人這是規矩沒學好?該如何向上位行禮,記得了?”
梁柚臉色稍變,就聽洛瑜冷笑一聲:
“進宮前,本小主就將你放眼裡,進宮後,你位份比本小主低,誰給你的膽子,對本小主冷嘲熱諷?”
“會行禮,就到一旁跪著去,省得本小主看得厭煩!”
真當有個皇后姐姐撐腰,就可以肆意妄為了?
秦悅跟梁柚身後,聽到這話,連忙調整了行禮的姿勢,恭恭敬敬地垂下頭。
洛瑜可是什麼好脾氣的人,向只有她嘲諷旁人的份,哪會受旁人的氣?
秦悅被她懟慣了,條件反射地軟下態度:
“梁姐姐一時說錯話,還請洛嬪要和她計較。”
梁柚擰了下眉,她覺得秦悅有下她的臉面,梁柚想和洛瑜低頭,她姐姐可是當今的皇后娘娘,這是皇宮,又是宮外,哪容得洛瑜放肆?
梁柚的心思,乎掛臉上,一目瞭然。
洛瑜語,梁府當真人可用了?什麼貨色敢送進宮中?
洛瑜緊慢地攏了攏青絲:“秦才人起吧,這大熱的天,待會曬壞了,可就好了。”
隻字提樑柚。
秦悅堪堪噤聲,想再替梁柚說話,卻被洛瑜一記冷眼打斷,她心虛地站起身。
她有猶豫絕。
她可是想藉著梁柚搭上皇后娘娘的線,若她扔下梁柚管,那這條路怕是走通了。
秦悅那點小心思,洛瑜猜得到,她有厭煩:
“還走?”
秦悅一頓,訕笑了下,安地看了眼梁柚,只好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她走後,梁柚變了臉色:“這裡是皇宮,你想做什麼?”
這可再是任由洛瑜揮鞭子打人的地方!
她的話好像給了自己底氣,梁柚挺直了脊背,硬著脖子對上洛瑜的視線。
下一刻,洛瑜就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梁柚震驚,她捂著火辣辣的臉頰,敢置信地看向洛瑜:
“我姐姐是皇后!你怎麼敢——”
聲音戛然而止,因為洛瑜靠近了她,貼她耳邊,一字一句輕緩:
“那又如何?”
旁人看見的地方,洛瑜眼底格外清醒冷靜:“我父親手握兵權,只要皇上厭了我父親,誰敢我?”
她父親越是手握重權,她就越能和善溫柔,否則豈是讓人心有安?
剎那間,梁柚竟覺得眼前的洛瑜有一絲陌生。
她恍惚間,洛瑜又是一副高可攀的模樣:“梁才人還是回去學好規矩再出,若然,日後再衝撞了哪位貴人,可是挨一巴掌這麼簡單的事了!”
洛瑜御花園鬧的這一場根本瞞住。
若說秦悅之前還有後悔,如今就只剩下慶幸,幸虧她跑得快,否則依著洛瑜那性子,恐怕會連她一起打!
御前,付煜得了訊息,過淡淡一句:
“她和其父倒是像。”
洛將軍行事謹慎,一舉一挑出錯,生的女兒倒是張揚比。
付煜只說了這一句話,卻扔了此事,顯然根本沒放心上。
張盛記心中,對梁才人生出分可憐。
想仗著皇后娘娘宮中作威作福,卻知,這後宮,哪裡是皇后當家作主?
承禧宮中,果香溢。
素安擰眉:“娘娘,洛嬪小主這般作,會會惹了皇后喜?”
畢竟梁才人可是皇后娘娘嫡親的堂妹。
姜韻懨懨地:
“喜,她又能如何?洛大將軍權高位重,到萬得的地步,她會去洛嬪的。”
素安有懂。
其實之前姜韻也是一知半解,還是衛椋和她說的話,前朝和後宮看似兩相干,實則密可分。
女子這一輩子,最乎的兩樣東西。
一是子嗣,是家族。
皇后膝下只有一個病秧子的小公主,她深得國公府寵愛,也必會將國公府的榮譽放最前面,若將軍府的女兒好端端地折了她手裡,將軍府又豈會善罷甘休?
姜韻垂眸,虛虛地握住了手。
所以,權勢、地位,要比那虛縹緲的寵愛要得實有用!
重提花簾被掀開,劉福一臉心事重重地走進,遲疑地低聲:
“娘娘,慈寧宮傳訊息,請您日去一趟。”
倏地,姜韻坐直了身子:“可有說何事?”
劉福搖頭。
姜韻著痕跡地擰起眉心。
倒是稀奇。
太后娘娘和先帝情誼甚篤,先帝去後,太后娘娘悲慟之餘,閉宮出,除了聖上,任何人見。
便是選秀期間,太后也過露了一面罷了。
如今居然傳旨,點名了要見她?
劉福有擔心:“娘娘可要去?”
姜韻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似覺得他說胡話:
“太后懿旨,豈容本宮拒絕?”
劉福小聲嘀咕:“誰知娘娘身子弱,若娘娘夜間受了寒,哪怕為太后娘娘身子著想,娘娘也就用去了。”
姜韻得承認,劉福說得的確是個法子。
可姜韻依舊搖了搖頭:
“躲得了一時,躲了一,本宮一直稱病成?”
再說了,太后要見她,也未必是什麼壞事。
見她注意,劉福只好消聲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