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內寂靜了許久。
半晌, 姜韻稍稍側頭,似有不解:“可是臣女哪有不妥?”
話音甫落,不待皇后說話, 響一輕呵,淑妃掩著唇, 呵呵道:“哪裡是你有不妥,只不過你和娘娘的一位故人有些相像,娘娘驚到了罷了。”
說罷, 淑妃轉過頭, 看向皇后娘娘,咬字頗重:
“皇后娘娘,快些坐下吧,可別嚇壞了這些妹妹。”
她似話中有話, 皇后頓時醒悟。
二皇子是姜韻之子,可是卻和衛鈺無關, 既然姜韻說她是衛鈺,她們不必拆穿她,將二皇子拱手相讓。
見皇后冷靜下來,淑妃才收回視線, 只她按在茶杯玉璧上的指尖稍泛白, 顯然她心中不如表面上這般平靜。
待到是否留牌時,皇后沉默了半晌, 才將姜韻留下。
她知道, 即使如今己將姜韻刷下去,不過是無用功罷了,沒瞧見賢妃正在一旁語盈盈地看著她?
皇后面沉似水:“肅侯之女,留。”
最後一個字, 她咬很重,似心不甘情不願。
但在場的幾乎沒幾人去在乎她的情緒,饒是杜晗霜看了姜韻兩。
杜晗霜再遲鈍,察覺到不對勁。
似乎……衛鈺和宮中的牽連甚廣?
皇后的一位故人?是何人?
姜韻一直身居後宮,後來直接進了王府後院,見過她的人幾乎很少,外人幾乎從未見過她,然不知曉位姜良娣是何模樣。
半刻鐘後,姜韻站在太和殿後的涼亭中,有嬤嬤在裡等待。
姜韻是一人,只等了片刻,杜晗霜被宮人領了過來,兩人相互見了禮,涼亭中安靜了下來。
一個時辰後,陸陸續續有秀女被宮人領過來。
涼亭中站不下,後來的秀女暴露在日光下,臉色曬通紅,卻不敢抬手遮擋,因為怕行為舉止不雅。
姜韻和杜晗霜相對而坐,她覷了涼亭外,堪堪平靜地垂下眸。
這後宮從來不是和平的地方。
一開始等級明,這不過剛過複選,尚以家世觀人,家世越低進來越晚,所佔據的位置越不好。
姜韻聽見有秀女嬌氣地抱怨了:
“好熱啊,我們要在這裡等久啊?”
剛及笄的妙齡少女,即使是埋怨甚是好聽,可在場皆是女子,沒幾個人會去欣賞。
但如她所說,她們還要等久?
涼亭中的秀女是最進來的,她們等的時間最久,都是世家貴女,被家中嬌養著,總有己的脾性,很快有人憋不住,輕擰細眉,問向一旁的嬤嬤:
“我們還要等久?”
越近午時,這處越熱,有些秀女臉上的胭脂都被涔涔汗水打溼,頗有些狼狽。
嬤嬤的態度倒是恭敬,畢竟這些秀女過了複選,都很有可能入宮成為小主:
“等到所有秀女都複選結束。”
問話的秀女當場險些變了臉色,她來晚,然看見了有少秀女,百餘名女子站在一,遠遠看去,近乎全是人頭。
她們為了身形好看,早膳幾乎未用少,如今早餓前胸貼後背,還要頂著烈日炎炎,再好的脾氣,有些忍不了。
秦悅緊貼著杜晗霜站著,所以,她以在涼亭中,她一襲粉嫩裙衫,嬌俏厲害:
“我們不能過去嗎?”
她們皆知流程,複選後,是入住儲秀宮學規矩,半月後,才能以面聖。
嬤嬤態度雖好,但在這方面卻不退半步,她不卑不亢地對上秦悅:
“回小主,這是太后娘娘的命令,若小主等不及,小主大可行。”
秦悅臉色頓時訕訕,半晌,才堪堪道:
“嬤嬤說了。”
有人掩唇輕嗤了:“當這宮中是在秦府,還慣著你大小姐的脾氣不成?”
秦悅頓時羞臊,偏生她抬頭,瞧清說話的是何人時,愣是不敢回嘴,臉上一陣難堪。
姜韻將這一切都看在底,她不著痕跡地覷了說話的女子,長相明豔,甚至髮髻頂著步搖,只看她的裝扮,大致猜到她是個張揚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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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韻識她,將軍府的嫡小姐,洛瑜,身份高貴,她看向秦悅的神色明顯有些不屑和諷刺,似頗為高於頂,但在知曉她身份後,姜韻輕眯了眯眸子。
將軍府,是除了衛椋外,朝中唯一擁有兵權的朝臣。
這一場鬧劇因為秦悅的忍讓而匆匆結束,在半個時辰後,漸漸久久未有人再進來,很快一個宮人跑過來,和嬤嬤低語了幾句。
嬤嬤轉過來:“各位小主久等了。”
“小主們該知曉,之後半月你們將入住儲秀宮,望各位小主之後半個月努力學習宮中規矩,莫要給府上抹黑。”
若學規矩時,被貶出宮去,丟人的可不止秀女一人,連帶整個家族都會蒙羞。
說罷這句話,嬤嬤未再說,只恭敬道:
“各位小主請隨奴婢來。”
姜韻本是坐在涼亭中,許是烈日甚炎,曬她有些不舒服,她身時竟覺有些眩暈。
一旁有人及時扶住了她,洛瑜凝著眉,碎碎念道:
“你這身嬌體弱的,肅侯居然放心你來選秀?”
姜韻輕眨眸子,她原以為洛瑜會是個高於頂的人,沒想到,她竟會在這時扶住她。
姜韻堪堪斂眸,細軟語地說:
“謝謝。”
洛瑜稍頓,似有些不在,她擰眉小嘀咕了句:“麻煩。”
一旁杜晗霜將二人作看在底,眉攏了抹擔憂,上前扶住姜韻另一邊手臂:
“衛姑娘沒事吧?可是覺哪裡不舒服?”
洛瑜見她過來,立即松了手,站到秀女最前方,似乎己剛剛從未幫過姜韻一般。
眸一轉,姜韻有些摸清了洛瑜的性子,若洛瑜未曾偽裝,她這性子入宮後倒真不知是好是壞。
姜韻不著痕跡地掙脫杜晗霜的攙扶,抿唇搖頭:
“我沒事。”
杜晗霜看了己空落落的手,抿唇了,不在意地收回手。
前方嬤嬤在聽見靜停了下來,見沒出什麼事,才繼續往前走。
儲秀宮位置偏僻,甚至都有些不算在後宮內,儲秀宮很大,能夠同時住進數十人,但再大有限制,不可能一個人獨住一間房。
嬤嬤將這事告訴秀女時,當場有人變了臉色,只礙於這是宮中,才沒有出質疑。
在姜韻打量這儲秀宮時,忽然發現所有人都看向她,原來是錢嬤嬤朝她服了服身子:
“衛小主,您的房間在東側,和您同住的只有一位郭秀女,小主身子特殊,若有不滿意,奴婢可為小主調換寢室。”
位郭秀女不過五品官員之女,家世甚低。
錢嬤嬤說的是身子特殊,而非身份特殊,眾秀女不由看向姜韻,她臉上塗抹了些胭脂,細眉被精緻地描繪過,輕輕一瞥,是如詩似畫的一抹絕色。
可她即使施了粉黛,臉頰中依舊透著股白,似病弱之態。
她身世貴重,但秀女中總有不怕衛府的人,當即有人不贊同道:
“同為秀女,嬤嬤待衛秀女這麼特殊,未免有些不妥吧?”
姜韻輕輕睨了說話的人一,梁氏嫡女,梁柚,是皇后嫡親的堂妹,怪不她這般有底氣。
姜韻沒搭理她,只看向錢嬤嬤:
“謝過嬤嬤好意,我聽嬤嬤安排即可。”
洛瑜等了半晌,早有些不耐:“嬤嬤讓她換房間,和你有甚關係?磨磨唧唧,何時才能歇下?”
梁柚被一懟,臉色不好地看向洛瑜:
“我不過想叫嬤嬤公平些,洛姑娘作何管閒事?”
洛瑜冷呵一:“我是瞧不上某些人的作態,酸味都快溢位來了,還一副惺惺作態!”
“你——”
梁柚氣直接抬手指向洛瑜,想說些什麼,卻被嬤嬤打斷:
“夠了!若幾位小主再吵嚷,奴婢只好讓人請你們出去了。”
梁柚憤憤地放下手。
她和姜韻之間,究竟是誰在惺惺作態?洛瑜莫不是瞎不成!
她甚至有些遷怒錢嬤嬤,洛瑜說話時,嬤嬤似沒聽見般,她剛要開口被打斷,若說嬤嬤不是針對她,梁柚根本不信!
可不想,錢嬤嬤卻沒有揭開這件事不提,而是道:
“若小主覺奴婢有失公允,大可請旨皇后娘娘降罪於奴婢。”
梁柚沒想到錢嬤嬤這般打她臉,頓時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偏生錢嬤嬤的話還在繼續:
“奴婢是皇上和太后娘娘親指來教導各位小主規矩的,這半個月內,眾位小主皆歸奴婢管,望各位小主不要質疑奴婢的話,以免期間會鬧不愉快。”
進了儲秀宮,錢嬤嬤的態度甚是強硬,差直說,除非你背後有人,否則,要麼聽她的,要麼直接離開!
姜韻看了錢嬤嬤,心中有些好奇,這倒底是誰的人?
“若各位小主沒事,請回房收拾行禮,明日辰時在院中集合。”
說罷,錢嬤嬤帶著身後的奴才離開,徑直出了儲秀宮。
她一走,眾秀女頓時松了口氣,有人嘀咕:“不過一個奴才,意什麼?”
姜韻只當沒聽見這句話,這時,她身邊走近了一個女子,姜韻側眸看她,女子似乎有些拘謹:
“我是秀女郭氏,剩下半個月會和衛秀女同住一室。”
姜韻眸中閃過一抹瞭然,她抿唇細溫柔:
“你我同是秀女,身份相當,郭秀女不必這般拘束。”
洛瑜指揮著宮人替她收拾房間,站在長廊上,覷見姜韻頂著烈陽在和一女子說話,不耐納悶道:
“這般熱的天,你同她廢話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