楹窗微闔, 房間內暗香浮沉,白煙嫋嫋升起,透過燈罩透出昏暗的暖光, 隔著暗色屏風,似股說不出旖旎。
女子站在床榻旁, 無措地看著男子拉住的她的手臂。
付煜似不適地眉心微蹙。
但拉著姜韻手臂的力道絲毫未有放鬆。
張盛退出去時,不是沒看見姜韻沒跟上,只是他回頭覷見背後情景, 嚇得立即回頭, 連連噤聲帶著其餘人退下。
須臾,房間內就只剩下付煜和姜韻二人。
姜韻不著痕跡地輕擰下眉心。
她有不懂付煜究竟是意思?
這番模樣是喝醉,還是沒有?
稍頓,姜韻若無其事地抬頭, 她抿緊唇瓣,堪堪透著許緊張和無措:
“殿下, 可是不舒服?”
付煜沒有說話。
姜韻咬唇,等半晌,才出言試探:“奴婢替殿下按按?”
不管付煜是意思,只要他沒表明, 她就全當不知。
女子可表露傾慕之意, 但那抹子矜持不得放下,否則在男人眼中, 難免會顯得廉價, 以至於不會珍惜。
拉著她手臂的力道稍松許,姜韻就知曉,付煜這是對她適才的話有反應。
姜韻抿緊唇,斂罷心思, 上一步。
男人仰躺在床榻上,讓她作多有不便,姜韻挽起袖子,暖暗的燈光下,她露出的那一截子手腕甚是白皙,她抬手在付煜的額角輕輕按捏著。
姜韻力道很小心,即使如此,她也垂眸仔細觀察著付煜的臉色。
但凡付煜稍擰眉,她就放鬆力道。
她一心思注意手上的力道,沒有發現付煜薄唇越抿越緊。
倏地,姜韻的手腕被人抓住,她一愣,垂眸,就見付煜不知時睜開眼睛看向她。
似有沒好氣。
他說:“你還想捏多久?”
往日一罈酒也不會醉的人,今日只不過和後院女子喝杯罷,會醉到種地步?
姜韻不知懂沒懂他的意思,總歸在這番氣氛下,她臉色漸漸漲紅,堪堪躲閃說句:
“奴、奴婢不知……”
她有卡殼。
女子臉色羞赧地嫣紅,似被逼得無奈,眸子透潤色,灼亮羞怯地看向付煜。
付煜本就飲酒,如今燈光下賞美人,忍不住地,眸眼中閃過一絲驚豔。
付煜捏住女子手腕的力道不禁用力。
直到女子一聲輕呼,付煜才回過,只是他沒有鬆開女子的手,而是眉眼一沉,他倏然拉過女子。
酒水和夜色總是都會讓人生出分往日沒有的膽量。
會叫人做出平日不會做的事。
就如同付煜,他往日待姜韻,雖說特殊,皆止於那一步,總有那抹分寸在。
但不知今夜是為,付煜盯著女子驚慌失措的色,忽地捏緊女子的手,他俯身在女子耳畔,啞聲說句:
“……可?”
暗色浮沉,孤男寡女躺在床上,衣裳互相糾纏著叫人分不清。
姜韻清楚地感覺到男子滾燙的呼吸灑在她臉側,她有所算計,可也不過快要及笄的女子,男子靠她那麼近,乎全身重力皆壓在她身上。
她在所難免地腦海中出現一片空白。
姜韻呼吸漸漸緊促,她顫著音,手足無措,點頭羞赧,拒絕的話也說不出。
她眸子倏然乍紅,半晌堪堪重複擠出一句:
“奴婢不知……”
姜韻的手指緊張地攥著付煜的衣襟,付煜垂眸盯著她,明顯看出她眼中的無措和害怕。
未遇過這種事,她無措是正常。
可害怕?
付煜腦海中倏然浮現那日女子身後皆是血的模樣。
她滿頭皆是冷汗涔涔。
從未對他說過一聲委屈的人,那日清醒後見他,忍不住哭著說疼。
付煜眸中陡然出現一抹清醒。
他順著心中所想低下頭,親親女子的臉頰,明顯感覺到女子身子僵硬住。
就在付煜想要繼續時,他忽然察覺臉上滑過抹冰涼,意識到是麼,付煜所有作頓時停下。
他沉著呼吸抬眸。
女子緊咬著唇瓣,淚珠悄無聲息地落著。
姜韻
付煜懷著莫名情緒,堪堪啞聲:“這麼害怕?”
似怕他生氣,姜韻立即搖頭,攥緊付煜的衣襟,手指不經意間滑過他的脖頸。
女子紅著眸子嗡嗡地說:
“奴婢不知……可奴婢、心悅殿下……”
付煜呼吸頓下,他不得不承認,方才那剎那間,他控制不住地有心軟。
她膽子小,小到連府中宮中任哪個小小的奴才都不會得罪。
她膽子大,大到敢瞞著貴妃偷偷見他,大到如今這般情況還敢說心悅他。
分外矛盾。
可付煜知曉,身下這女子乎這輩子所有的膽量都用喜歡他。
付煜斂眸,他抬手,指腹擦過女子眼角。
他說:“別怕,本王封你為良娣。”
他聲音很低,一字一句甚是清晰。
府中只有一正妃,一側妃,餘三良娣,皆不如受寵。
若姜韻得良娣位,可說在府中,除王妃和李側妃外,旁人皆比不過她。
她無家世,無背景,憑一介宮女能得如此位置。
任是人,也不能說付煜待她不好。
姜韻愣在原處,眼淚怔怔地都停下。
良娣位?
即使她甚有野心,也從未這般想過。
一步登天,哪有那麼容易的事。
姜韻掩住心中震驚,她堪堪怔然地喊聲:“殿下……”
她似不知要說麼,臉上情緒只餘驚訝,甚麼害怕無措都消去,連歡喜都不及生出。
好在付煜也不用她說麼。
承諾本就是在夜色和酒意下說出口的,但至少付煜此時尚不覺得懊悔。
付煜垂下眸眼。
姜韻也不得而知,這還是付煜生平第一次違背自己說的話。
和平日隨意應付的話不同,他承諾過王妃,至少短期內不會讓姜韻有名分。
他素不是輕易會受枕邊風影響的人。
可如今被女子一哭,就變卦。
付煜不禁有頭疼。
下一刻,女子軟若無骨般的手臂攀上他的脖頸,付煜一頓,他垂眸看去,就見女子閉著眼,似鼓足勇氣將自己送上。
稍怔,付煜心中一腔情緒頓時皆散。
紅燭輕輕搖曳,燃著一室的旖旎不斷。
房間外,張盛垂頭立著,忽然聽見一陣小跑聲,他抬起頭,鈴鐺臉色慌亂地停在他面,焦急道:
“張,您可見到姜姐姐?”
她急得不行:“姐姐不見!”
張盛還未得及說話,就被她一陣快語懟得頭疼。
就是這時,身後房間內傳令人面紅耳赤的靜,鈴鐺一驚,咽咽口水:
“張、張,這是哪位主子被殿下帶回?”
張盛聽見這話,沒好氣地扯扯唇角。
自家殿下連王妃都沒帶院過,或者說,她可見過殿下留宿過後院主子?
張盛低聲驅趕道:
“行,你姜姐姐沒事,可今日回不去。”
說著,他朝身後看眼,暗示意味明顯。
鈴鐺驚訝得瞪大眸眼。
張盛有牙疼,當時怎麼就派這麼個沒眼力勁的伺候姜姑娘?
張盛斥道:“還不快回去,明早帶著姜姑娘的換洗衣物過伺候?”
鈴鐺一愣,就反應過張是意,畢竟殿下這可沒有姜姐姐的換洗衣物。
鈴鐺紅著臉應是。
這夜,張盛親自守夜,他等半個多時辰,才聽見面叫水。
張盛忙忙抹把臉,壓聲囑咐著:
“進去伺候,小心你的眼珠子,不該看的可別亂看!”
一推踏進去,張盛心中頓時咂舌。
房間的燭燈還亮著,床幔微微垂下,隱隱約約可以看見殿下的身影,但看不見姜姑娘一分一毫,張盛朝床邊地上看眼,就立即收回視線。
地上凌亂散落著衣裳。
那件淺紫色衫裙,張盛記得清楚,是姜姑娘今日穿的那件。
姜韻整個人皆是昏昏沉沉的,臉上淚痕未乾,迷迷糊糊聽見靜,她立即嚇得驚醒,躲進付煜懷中。
付煜用錦被將她整個人蓋住。
他擰著眉,沉啞著低聲問:“還是很疼?”
姜韻立即回想起之,頓時渾身一僵,她沒有回答。
付煜臉色算不得好地抿緊唇。
她終究是年齡小,即使他比往日時皆要小心溫柔,她那時也疼得哭出。
他貪她滋味好,難免中間有失控。
她不敢反抗,期間哭得似只貓崽子般,嗚嗚咽咽的,叫付煜心中委實不如好受。
姜韻哪知他心中作想。
她羞怕。
她在伺候貴妃久,每每貴妃侍寢後,皆是一臉春色如許,透著歡愉舒適。
但她身子未長成,她能感覺到殿下在照顧她,可即使如此,這其中的滋味,她也不過嚐到一二罷。
除最初那瞬間,疼倒不如疼,只是很累罷。
可這話,她沒臉開口和付煜說。
付煜若是知曉,他在擔心她疼得厲害,她想著只嚐到一二分的滋味,恐是能氣笑。
幸而不知,所以付煜抱著她去沐浴時,尚帶著分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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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付煜起身時,姜韻是隱約知曉的。
可一夜過後,她本只覺得有累的身子,竟痠疼不堪起。
她那兩條沒用的腿更是軟得不像話。
如今這般情況,她根本起不身伺候。
姜韻稍稍不適地蹙起眉心。
倒不是她奴性大,非要起身伺候,而是著實有難受得緊。
付煜見狀,稍頓下,伸手試試女子的額頭,見其沒有發熱,才掀起眼皮掃眼進伺候的張盛等人,他沉眸:
“小聲。”
姜韻隱隱約約聽見這話,她立即打消起身的心思,也就只當作自己沒有醒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