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陳丹尼到酒吧唱《當你老了》,才是最應景的。

潘雲燕都能給鄒珣掰手指:“一般他只在唱片公司那邊的排練室唱搖滾,一來那邊有搖滾樂隊,二來隔音不妨礙別人,酒吧太鬧騰了客人不高興的,這裡基本都是外國客人……”

對外賓優待的心態是由上而下根深蒂固的。

但今時不同往日,荊小強剛剛走進荊棘吧,就是一連串毫不見外的各國語言招呼:“羅伯特!你終於來了……”

“嗨,我在公告牌上看到你的歌曲了,我告訴我的朋友我親眼見證你了最早在這裡的演唱,他們還不相信,能跟你合影嗎?”

“今天能有幸聽到你激情澎湃的演唱嗎?”

荊小強都挨著跟老外們嘻嘻哈哈的把臂笑談。

美式的握掌擊肘,英式內斂的致意,有位應該是法西蘭領館的女職員還有貼臉禮。

杜若蘭已經能基本聽懂這些交流,開心又驕傲,羅莉居然在暗暗的觀察咋沒焦盆的,她已經在悄悄學日語!

可能她沒咋去過HK和花旗,但是到焦盆的那些日子感受頗深。

潘雲燕一點緊迫感都沒,拉鄒珣看那邊穿著圍裙,立刻從櫃檯後站出來,雙眸含淚的清瘦姑娘,介紹青梅竹馬的身份。

鄒珣卻根本不在意,只關注荊小強充滿明星氣場的遠近招呼,還來得及給馮曉夏揮揮手,就像他天天都在見面那麼輕鬆。

然後走上小舞臺,在全場嚴陣以待的激動期待中,演唱了《NUMB》、《What I've Done》,直接把整個酒吧的氣氛都點燃了。

也把鄒珣徹底點燃,同樣雙眸含淚的看著臺上那個身影,卻瘋狂的跟著節奏使勁又跳又叫!

本來就沙啞的嗓音,叫得更是聲嘶力竭。

潘雲燕給嚇一跳,你深井冰吧?

我們天天聽,也沒覺得有這麼刺激啊?

實在是我們內斂的民族性格中,能跟重金屬搖滾產生共鳴的必然是少數。

但歐美聽眾們就亢奮,紛紛跟著高喊。

差點要把老洋房屋頂掀了去那種。

鄒珣的嬌小身影更像是很多DJ身前那個妖嬈的領舞,氣氛組了屬於是。

唱完這兩首,好多人都大汗淋漓的哇喔,加酒加酒!

成叔好開心。

悄悄端了杯檸檬水給女婿,示意那邊一邊抹眼睛一邊忙碌的女侍應:“脾氣犟得咧,好好照料下,我不會給囡囡說的。”

荊小強對麥克風:“我休息下,歡迎丹尼,帶來《When you are old 》。”

然後一飲而盡的嗤笑:“我做什麼了,還要瞞著大小姐。”

成叔使勁對那邊的美少女組合翹眉毛:“我沒看見啊,我沒看見……”

荊小強呸。

忙著跟老主顧們寒暄感謝,還喝了兩杯,杜若蘭機靈的去把馮曉夏的崗位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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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給了荊小強站在角落面對同桌的機會:“這個學期怎麼樣?”

顧客們就假裝沒看見歌手泡女侍應,有幾個講義氣的大鬍子還起身擋住!

馮曉夏委屈又倔強的仰頭看著他,咬住嘴皮不說話,因為一張嘴就會哇的哭出來。

太多情緒了。

春節錯過沒看到,整整一年。

天曉得是什麼樣的心態才能支撐著她一直在獨立堅持。

淚水輕易就迷濛住了眼睛,使勁抿擠下都能迸出來,再用力瞪著。

荊小強這沒良心的卻笑:“寒假暑假都沒回縣裡,覺得自己提高了嗎?”

終於點了點頭,淚珠噗嗤嗤的往下掉。

荊小強看著這張清秀乾淨的臉,其實內心很滿意,起碼比上一世那種迷茫平庸的隨波逐流要多了許多堅持。

所以他還得呵護這種堅持:“昨天我剛從平京回來,我們現在創辦了以高校搖滾音樂社為基礎的《音樂報》報社,辦公室在鼓樓那一帶,有非常多優秀的大學生在那邊共同努力,你開學後如果有興趣,可以過去參與。”

馮曉夏眼淚又來一波,估計經常以淚洗面,單眼皮都泡成內雙了,波光盈盈的好像寫滿了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荊小強嫻熟:“我們已經很幸運,能夠做很多人夢寐以求的事,送你首上週在HK才釋出的新歌,希望你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以反覆聽。”

《這世界那麼多人》。

恰好陳丹尼唱完了,荊小強上臺接過吉他彈唱。

這是配合多少回的伴奏組了,哪怕不熟悉這最新的歌曲,也能很輕易的跟著營造氛圍。

還儘量輕柔低沉的襯托出主唱嗓音。

坐在高腳凳上荊小強寬厚中透著帥氣,任誰看過去都會覺得充滿了深情。

“……笑聲中拂過,幾張舊模樣

留在夢田裡,永遠不散場……”

音樂的特點就在於用優美的旋律來傳遞情緒。

這首歌擁有特別優秀的思緒傳遞。

對過去的失而不得,對重逢的期待。

兩種思緒交織在一起。

其實非常非常像上一世,荊小強跟馮曉夏,各自經歷了大學生涯的青春,在那個短暫的節點,相互依偎了一下。

而這一世,就在那個彩霞滿天的黃昏。

這個交錯點就已經提前經歷過了。

荊小強只是想用這首歌告訴自己的同桌,世界那麼大,人來人往那麼多。

見你時,初醒的世界就如同自己的清晨。

現在已經各自走上新的命運,那命運中的黃昏啊,勿忘常念就夠了。

而不是要糾結在這單薄的感情裡。

他現在的吉他已經很有點功底,讓旋律從指間流淌。

儘量用告戒,而不是依戀的眼神,看著馮曉夏演唱。

這樣的大男生,怎麼可能忘記。

馮曉夏呆呆的看著,眼淚都彙集到下巴上了。

反而是經過的杜若蘭給她遞了張紙巾。

但啥都沒說。

她不過是看得更清楚,更理智,但恐怕陷得也更深。

結果這時候陸曦下班過來了,她有內線嘛,提著兒子進來就驚喜不已,躡手躡腳的擠到羅莉和潘雲燕身邊:“好好聽!”

羅莉趕緊幫忙接過金寶。

潘雲燕探頭看兩眼粉凋玉琢的娃娃,就給陸曦指那個靠在柱子邊已經完全沉迷的精靈少女。

陸曦也見怪不怪,反過來指淚汪汪的馮曉夏給這倆,還偷笑。

估計心頭想的都是搞這些花裡胡哨的情呀愛的做什麼,一錘子買賣,上就是了!

看,現在娃都有了!

她真的心大,這年頭可沒禁菸一說,酒吧裡都是煙霧繚繞。

這等抒情歌曲,哪怕聽不懂歌詞,也讓滿屋的中外酒客們悠然神往,幾乎全都在抽菸!

荊小強一眼瞥見,歌都不唱了,草草結束騷瑞下,跳過去趕緊抱著兒子到室外。

他終究還是個二十歲的年輕人,酒客們很少能聯想到是他兒子,只覺得挺細心挺有愛心,又喧譁笑鬧一片,加酒加酒。

成叔開心得使勁晃手上的勞力士。

但被打斷的鄒珣就驚詫莫名,抬眼看旁邊這容光煥發又高挑的美少婦。

潘雲燕趕緊介紹,陸曦還親密的詢問怎麼認識小強的呀,有什麼想法呀,很公正公平公開的樣子。

羅莉趕緊捧著嬰兒籃追出去。

滿眼笑意的看荊小強溫柔抱兒子:“太太還有兩個月就要生了吧?忽然就覺得你變得沉穩好多,一點不像大一時候成天胡說八道騙我們的樣子。”

荊小強長嘆氣:“悔之晚矣啊……哦對,電影殺青以後,你就準備電視劇拍攝,我看從哪裡湊筆錢出來,你跟湘南電視臺那家公司一起拍,叫常丹琳來給你做助理,她很能幹……”

羅莉已經習慣了趕自己上架:“曉得了,不清楚再問你,不是說了我要過去照顧……”

兩人一起住嘴,馮曉夏也出來了。

羅莉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就把院子裡的戶外桌椅收拾出來:“你們坐,喝點什麼嗎?”

趁機閃人,還帶走了在旁邊擦拭凱迪拉克的女司機。

本來院子坐滿了人,但裡面歌聲一起,哪怕沒座位靠在牆邊都舒坦。

院子反而空下來。

馮曉夏已經能說話了:“這就是你跟陸姐的孩子?”

荊小強覺得真是個教訓:“未婚生子,引以為戒,曉夏,這就是我進入大學以後做錯的事情,不正確的男女關系造成這個結果,孩子已經生下來,就必須要對這段錯誤負責,所以我已經沒有權利再談情說愛了,要好好擔起這份責任來。”

馮曉夏再追問:“成小姐也懷孕六七個月了?”

荊小強像個出軌的流氓:“對,都是我的錯,你真的應該唾棄我這種作風不正的傢伙,好好的做你自己。”

馮曉夏在意的是:“你爸媽知道嗎?”

荊小強搖頭:“現在這種情況,怎麼跟他們解釋,我也才二十歲……過幾年孩子大了再說吧……”

馮曉夏剛要說什麼,陸曦已經探身出來:“小強,快來喝兩杯,這些天你忙成什麼了,好好放鬆下再唱兩首。”

還笑嘻嘻的對馮曉夏傳授:“不好意思打擾你們談戀愛呀,但真的沒必要,太忙了,直接點!”

荊小強氣得差點把金寶給他媽砸過去,陸大熊你還能不能靠譜一點!

老子好不容易唇槍舌劍的打退頑固守軍,你卻直接開閘放水,引兵入關啊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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